焦侃云气恼不已,却只能服软道:“阿爹,斗诗会我一定去,您就让我追查太子案吧!”她一醒,“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焦昌鹤却不再与她多说此事,教她有机会抿出别的,只道:“澈园的辅官你不做也罢,我本也不想让你再掺党争……二殿下已猜到放火的人是你,今晨看我的眼神难以言说,他和你针锋相对这么多年总是吵吵闹闹有些感情,但第一次惹他出了这么大的事,只期望他念在幼时情谊不会记恨你。” 焦侃云宽他的心,“本就是一报还一报的公平戏耍,各凭本事,他不会,我敢肯定。” 不会?敢肯定?焦昌鹤一顿,忽然想起那日楼庭柘随自己来府上,请她管理庶务,问起她那些时日的心情,调侃说“尊师怕是心悬得很,想教她远离朝堂是非,在家待嫁吧?”彼时只觉,楼庭柘一向轻狂,却还尊称他一声师父,实在稀奇。 如今回过味来了,嘶,二皇子今日看他的眼神,笑中带着意味深长,实在很微妙。 年前圣上有意撮合太子和她,自己想着两人青梅竹马,太子性情温良,必会好好待她,许会学那忠贞之雁帝后一双人,没成想两人自己没那意思,据说连柔嘉皇贵妃都帮忙说了一嘴,求退圣意。 不会…?难道…?天呐!这是什么鬼热闹!他看向焦侃云,一时脑袋都大了,太阳穴突突地跳。难怪今晨连圣上都调侃他很有些岳父命,可这姑娘分明是正缘没有,烂桃花倒一大把啊。 焦侃云很清楚阿爹此刻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安抚道:“我已经拒绝过了,皇贵妃也没说什么,阿爹不必担心。” 她居然还不要命地自己拒绝过了?焦昌鹤气得肩膀发抖,捂住面颊啼笑皆非,“你近期,院门都别想出。我现在就去正式下发公文,詹事府已经不需要你了。” 说完,焦昌鹤夺过小厮手中的伞,大步走了。 “小姐,怎么办?”画彩望着焦昌鹤离去的背影,心有余悸,“老爷好像真打算把你给撤职。” “他才不会呢,他是担忧我,去给我择选个更好的职务。”焦侃云无奈一笑,“我若没了官职,二殿下可就要上门求娶了。阿爹要我去斗诗会相看夫婿是假,但以此为借口教我出不了门却是真,很是头疼。” “那现在咱们做什么?”画彩略微放心,“准备斗诗会?” 焦侃云哪有心情准备斗诗,她必须想办法出门才是。 可焦昌鹤铁了心要关她禁闭,不仅让府卫直接把守到她的院门前,还吩咐众人少听她胡说八道,以免被动摇军心,中下她的奸计。她想找阮氏帮忙求情,府卫嘴上说着帮她去通禀,人却一动不动,浑然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阿爹这一招教她发挥不了嘴炮的威力,一时还真给她难住了。 暴雨下了几日,她就在府里待了几日,期间既盘完了太子案的已知线索,也写好了《忠勇侯情史》的下册纲要,她一贯这样不慌不忙,有一件事做一件事,不会荒废时辰。直待到大暑之日,有人上门来找她。 “让我猜一猜,想必是忠勇侯以为我要毁金玉堂之约,或是案子有了进展要与我共推,遍寻我不到,有些急了。” 完全猜中,画彩笑着颔首,“是思晏小姐,约赏晚夏风光,通禀的人是携着侯府的帖子来的,她如今是侯府的小姐了。” 意料之中,焦侃云轻舒了一口气,“这下可以出门了。” “不行。”院外遥遥地传来阮氏的声音,焦侃云抬眸看去,阮氏扶着鬓边发,“我已回绝了她,说你病了,不见客。” “阿娘啊……”焦侃云叫苦连天,“我都快生霉了。” “那就搬个凳子在院子里晒晒。忘了告诉你,这些时日冒着暴雨上门约你茶谈的不在少数,我一并以你准备斗诗会太过劳累,因此生病了的理由回绝了,正好,生霉了更要歇着。”阮氏并不容情,“总之,在你的新职务下来前,哪里都不许去。” 可阿爹想让她待在府中,新职务哪里是那么快下得来的?爹娘想用拖字诀,莫不是要拖到她追查太子案之心自绝? “既然让我举办斗诗会,不出门,上哪里采风作诗?又怎么邀约良人赴宴?”焦侃云走过去,想拿出话术来同阮氏好好说道,守卫忽然叉起长矛挡住,示意她不可越过此门,焦侃云大笑两声,“好好,阿爹阿娘果真这么无情?” 阮氏无奈地摇头,见她这些时日比太子刚走那段时间丰腴了些回来,便又笑道:“我倒是真希望自己无情些,就是骄纵太过,教你为义奔波,才清苦了你。” 焦侃云双手环胸,“既然阿娘如此后悔,那便想法子回到十三年前,别教我入宫去做阿玉的伴读。没有法子,那注定我要走这条道,如今也注定了我要为阿玉奔波。” 阮氏的神思有些恍惚,回想那会儿为何让她去做伴读,轻声说道:“原也不是我想让你去的……皇后娘娘神叨叨地遣人算过八字,特意指了你一个三岁稚童。我也纳闷了许多年,你若有机缘,以后问她吧。” 焦侃云一怔,但谶纬之事终究玄乎,不可尽道,便姑且抛之脑后,再抬眸时,阮氏已转身离开。 她来回踱步,生不如死啊,生不如死。平日里与她关系要好的书吏或闺秀一抓一大把,关键时候,竟然没一个懂她焦侃云岂是那么容易能生病的?摆明了她是被禁足,这些人硬闯进来探望一番都不敢? 正气馁着,一颗石子击中她足后的青砖。 “嗳。” 焦侃云双眸微亮,转头看去,穿着冗裙的思晏正蹲身于她的房顶,见她回身,比了一根手指在唇畔,“嘘。” 随后轻盈地翻下来,自窗口摸索到她的房中。画彩留在门口把守,焦侃云匆忙进去,迟疑了一瞬,“你轻功这么好?” 思晏点头,伸出四根指头,讲一个掰一个,“戏班要练,虞斯也教,带你出去,收拾东西。” 焦侃云不禁竖起拇指,“神仙。”完全说中了她的当务之急。 但当她收拾完东西,抱着一大个包裹鬼祟地拉起自己时,思晏有些疑惑了,伸出两根手指作逃状,“……离家出走?” 焦侃云眨眨眼,也伸出两根手指附和:“嗯呢。” 思晏也竖起拇指,“有魄力。” 两人比肩,思晏抄起她的臂膀,飞身上房,避过耳目,迅速跨过几方院落,落在街上,红雨正在那处等候,她吹响口哨,红雨便长嘶一声,就近的黑鱼闻声后,立即附和,自马厩狂奔而出,找到两人。 一道跟随而来的,还有无数护院和府卫,焦侃云一笑,翻身上马,“黑鱼,快跑!” 于是两人驾着马飞快地消失在了街道。 一路奔至金玉堂,到了忠勇营把守的地界,无人敢闯。焦侃云松了口气,“这次真要谢谢你了。”两人走进大堂,迂过廊子,上到三楼。 思晏说,“不用谢我。是虞斯想你……想你赶紧来,你爹昨天送了东西过来,他好像有点不开心,嘴里狠狠念叨了你几句,姑娘自求多福吧。” 狠狠念叨?自求多福?他以为她愿意被没收墨印啊?焦侃云憋了大半月的气正愁没地方撒,他还想吵架不成? 她径直推开虞斯的谈室门,周围有军卫把守,斜眸看了她好几眼,却无人敢拦。 虞斯早听见门外动静,垂眸状若不知,看着手里的密报,心已飘到了门边,余光扫向朝自己走来的焦侃云,待她走到面前,才缓缓抬眸,挑眉问道:“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不是你收到墨印后眼红巴巴地让人去接的?章丘笑喷。见两人都乜眼看向自己,才讪讪地闭嘴,眼观鼻鼻观心,垂首立着。 焦侃云坐在虞斯的案条边,双手环胸,“听说你对我很不满?我先说好,没来赴约,不是我怕了你,也不是我认怂打算收笔不再写下册,更不是我因太子案牵扯过多而胆怯。我是被关了禁足。” “知道。”虞斯掀唇一哂,“焦府千金在准备斗诗会择选佳婿,写诗写得上了头,头昏脑热生了病,樊京城众人皆知。” “明知我有苦衷,那你为何还在背后蛐蛐儿我?小人之行。”焦侃云从包袱里拿出一摞厚厚的书纸拍在桌上,“下册的纲要我已尽数完成,另附有三张草图,侯爷若是承受得住的话,拿去看吧。” 虞斯笑容一滞,起身挥掌掳过来,低头过目。 只见纲要如树枝一般,分叉盘错,节节高升,每一个枝丫都对应着一个要点,其中核心概要有三: 一、忠勇侯身段可观,一直不肯脱衣示人却为哪般?附图一张,自行审阅。(草图上,他俊美的容颜下,茂密的体毛布满上身,十分可怖。 二、忠勇侯身手不俗,一直不肯执械亮相却为哪般?附图一张,自行审阅。(草图上,他英武的身姿旁,吃剩的废械堆积成山,十分可怖。 三、忠勇侯身价高升,一直不肯流财外露却为哪般?附图一张,自行审阅。(草图上,他风流的眉眼边,抱财的奴仆尸首高挂,十分可怖。 焦侃云是个癫子吗?有这么写“人”的吗?浑身长毛,嚼木食铁,还有吊钱观尸的怪癖,若说上册抹黑的是他的为人,那么下册,就是没打算让他当人。 焦侃云悠悠道:“可千万别恼羞成怒,想着撕毁了事,须得拿出你敢让我在面前坐写的气量来才好。若真是这么不争气,当着我的面撕了倒也不要紧,我都记在了脑子里,写起来得心应手,只是会笑话侯爷,连纲要都看不下去。” 虞斯气得眼底血丝乱爬,一时心底有酸涩翻涌上来,喉口一窒,双目盈泪:“焦侃云,你到底存了什么心!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了?!你立刻给我把它改了!否则,我这就让人把你送回焦府!” “哎呀,怎么哭了?”焦侃云见他双目通红,泪盈于睫,一时纳罕,“……真哭啦?”身居高位的战神这么不禁逗? 虞斯深吸一口气控制情绪,捂着唇口呼吸,却深深凝视焦侃云,满心委屈。章丘在一旁打扇子看戏,见他双眸红得吓人,忍不住帮忙说了一嘴,“姑娘不在的时候,侯爷整理好了所有线索,唯恐姑娘误会他有所隐瞒,捋得仔细,打算等姑娘来了共推进程呢。” 这下焦侃云很有几分愧疚,虞斯虽然是个上青楼的贪官,但对自己还不错,虽然存了几分想勾惹她的心思吧,但总归没有越过礼去,“你不是准备好了十八般酷刑,要对付我吗?我想着和你较量一番,这才写得浮夸,怎的你什么也没准备,净叫我对付你了?”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27 首页 上一页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