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扶藐没有睡,但也没有睁眼,浓睫盖在眼睑上,冷淡的轮廓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 果然,在觉得他已经睡下后,她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脸,轻轻地往旁边挪一点,待到位置适合后再放在腿上。 他从靠着她的肩换成靠在她的腿上了。 孟婵音刚调整好他的位置,察觉他动了一下,瞬时屏住呼吸,睁圆眼看他是不是已经醒了。 好在他只是转了下头,由面向外面,侧埋在她的怀里,没有醒来的意思。 孟婵音又悄悄松口气,瞥见他无意间显得两人越发亲昵的姿势,脸上有些发烫,却没有推开他,默认这种过分越界的举动。 和阿兄第一次这般亲密,就像是相恋的情人。 她窃喜,紧张,像是偷了一段感情,压着嘴角不让上扬。 可这份欢愉并不长久,很快便到了息府。 她不舍的将人唤醒:“阿兄,到了。” 他似乎睡得很沉,醒来后仰头靠在马车上,没有说话,眼睫沉垂,凸起明显的喉结在薄白的皮肤上轻滚出懒懒的慾气。 她无意间看了一眼,心口一跳,脑中又闪过不正常的想法。 好想……咬他的喉结。 那种慾望很强烈,她忍得浑身发烫。 好在他并未在马车待多久,清醒后便下了马车,替她撩开车帘,让她扶着手臂下来。 孟婵音从里面下来后身上燥热出的慾望才散了些。 “阿兄,我先回去了。”她现在有点不敢和他独处,一下马车就与他说要回去。 息扶藐目光撩过她泛红的耳尖,漫不经心地颔首:“好生休息。” 孟婵音镇定的在他目光下离开,待到他看不见后提起裙摆朝着蝉雪院跑去,仿佛身后有猛鬼在追逐般。 …… 扬州每年初春都会有各种节日,今日便是春花节,烟雨扬州,水暖破冰,春花绽出芽儿,一朵朵妍丽地开在枝头上,生机盎然。 息扶藐多次让她出去散心,她都很少出门。 唯独今日恰逢春花节,暂留在扬州的西王花林中设宴,她跟着息扶藐一起出来。 西王体恤百姓,并未表明身份,而是简单的在桃花林中亭子里摆了几张案几,煮酒赏景、赏美人。 “子藐,你这位是?”西王第一次见息扶藐身边带了人,诧异地扬眉看去。 女子年轻貌美,乌黑长发挽成柔软云鬟,佩了一朵妍丽的绢花,穿着时兴的薄裳裙,臂弯上搭了一条白色的披帛,未施粉黛的小脸微垂。 单单是安静地坐在一旁,便是别人难比的楚楚动人。 美得如此清新脱俗,让满林子的桃花都黯然失色了。 西王的目光很坦率直白,孟婵音微微抬起下巴,望向身边的兄长。 不知他会如何跟旁人说她的身份。 被休的身份令她心中有淡淡的羞耻,后悔当时不应该出来的。 息扶藐察觉到她不安的眼神,垂在膝上的手悄然搭在她揪着帕子的手背上,安抚似地捏了捏。 他笑答西王:“妹妹。” 一旁的赫连尤恰好也出口,“也是我的妹妹。” 张乐也不甘落后,跟着搅合,挣着认妹妹,企图日后好占便宜。 几人争来抢去都说是妹妹,西王便露出了然,遂没再问,也收回了打量美人的眼神。 没了西王略显感兴趣的目光,孟婵音悄然松口气。 息扶藐见她浑身不自在,趁当头,倾腰俯在她耳畔答:“若是不习惯,你去外面的那道观散散心,我一会儿来接你回去。” 男子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清酒的淡香。 她的耳廓被熏得微烫,低颔首,挡住泛红的脸颊:“好。” 息扶藐眉心松懈,松开她的手,低声吩咐:“记得将小桃带着。” 孟婵音点头。 上首的西王被人灌着酒,面露醉意,左拥右抱两个美人,笑得一派风流肆意。 她悄然立场也无人在意。 出了风亭的酒宴,孟婵音停下脚步,忍不住转头看向不远处,坐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青年。 所有人身边都有陪酒的美貌女郎,唯独他身边没有人,神色清冷淡然,应付众人游刃有余。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微转头,对她莞尔。 孟婵音别过头,心中泛起奇异的酸涩,与失落的空。 小桃跟在她的身边,见她满眼愁容,忍不住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整个府上不知从事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人再像最开始那样唤她姑奶奶,而是唤成她出阁前的称呼。 乍然听来,好似真的是个年轻小姑娘。 孟婵音回神,摇头道:“无事。” 小桃低声‘哦’了声,跟在她的身后。 暖日当暄,又添蛩语,前些日子下过一场大雨,花红柳绿,燕语莺啼,粉妆娇气的女子相携一起,或语笑嫣然、或指花簪戴。 满林子的年轻貌美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她走在里面第一次感到岁月落在了眉眼,在心头烫出一道陈旧的疤痕。 小桃见她兴致不高,开口说道:“姑娘,我们去道观里面看看罢。” 孟婵音点头,两人一起进了道观。 人几乎都在外面,关内的人不多。 小桃与道观的人提及息府,有人就领着她往一旁的小室而去。 还没走几步,几人身后响起有一道含着惊喜的声音。 “婵娘——” 听见熟悉的声音,孟婵音浑身一颤,下意识转过头。 只见玉冠束发,面容白净,身着整洁的男子一脸欣喜地大步走来。 孟婵音还没有开口说话,他便越过小桃一把揽住她的肩,道:“婵娘,我终于找到你了,自从你走后,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孟婵音望着眼前的男人,熟悉的容貌,是她看了三年,曾经全心全意待他好的夫婿。 张荣。 小桃不认识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前姑爷,见有男子竟当众将姑娘揽在怀中,举止轻浮无礼,当做是哪里来的见色起意之徒。 “你是何人,快快些放开我家姑娘,我家姑娘何等尊贵,岂能是你这等人能碰的!” 小桃挤上前,用力推开张荣。 张荣没有防备被推开,而曾经爱慕他的夫人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并未有上前阻止之意,面上登时挂不住。 他不甘心地瞪小桃,呵斥道:“什么奴婢,眼睛长到后脑勺去了吗?不知道我与你姑娘夫妻三年吗!” “滚开!” 小桃被他的话唬住了,转头看身后的姑娘眉心蹙起,显然对他粗俗骂人的话很不喜。 “张荣,你我夫妻情分早就已经结束了,你不好生在青州陪你的新婚妻子,如今在这里辱骂我的人,你……” 她咬住下唇,站在小桃的面前,扬起下颌拾起一丝凶狠。 但到底是女郎,站在高大的男人面前始终少了气势。 张荣没料到才一两月不见的夫人竟有一日帮助外人,当众呵斥他。 曾经她很顾及他的颜面,哪怕别人将身体有碍的污水泼到她的身上,她都默认下,甚至回到房中,还会眼眸明亮地安慰他,是真的全心全意为爱他,为他着想的妻子。 “婵娘……”他面色微白,想上前一步,可又看见她脸上从未见过的冷淡,心生寒意。 他千里迢迢而来,只为了找她回去,她却露出这等神色。 张荣不信,她会如此冷淡对自己,想必还在因为当时母亲要休弃她,他没有出口挽留默认了,而生气。 为了挽回妻子,张荣瞬间变得和颜悦色,转头对小桃道:“我与你姑娘有事要说,你且在外面等等。” 小桃看向孟婵音。 其实从和离后孟婵音就已经对这个男人彻底死心了,也不觉得与他之间还有什么其他好聊的。 但…… 她想到道观外的林中,兄长与那么多人在一起,若是张荣将事情闹大,看她的笑话倒也罢了,她还能忍受,可不能让那些人嘲笑兄长。 孟婵音柔声对小桃道:“你在外面等我,我与这位张公子说几句话。” 小桃不情不愿地同意,看着姑娘与一男子走进小室。 那男子后脚跟进去后,还顺手将门阖上了,小桃暗觉着不妙,环顾四方。 因为是休息之地,所以人不多。 小桃咬牙,还是朝着外面跑去。 姑娘可不能出事。 张荣为了防止被人打扰,进门时将门拴上,转身看见姝色绝艳的女子站在中央,平日素净的白面上今日微施薄妆,眼如春水迢迢,唇殷如桃花。 这般美的妻子,曾一度让他在外人的面前很有脸面。 张荣想到往日,动容地上前想要抱她:“婵娘,我好想你。” 还没有触碰上,孟婵音眉心微蹙,转身躲开,美警惕地看着他疏离道:“不知张公子要与我说何事?” 被躲开的张荣虽然不悦,仍旧以为她是因为还在埋怨自己,也不觉着生气。 他眼含柔情地望着对面的女子道:“婵娘,别再这般生疏唤我张公子了,还是和往常一样,唤我荣郎,我是来接你回去的,有好事要与你说。” 他不举的毛病已经好了,前不久娶了新妇,夜里第一次尝试到了男人的滋味,虽然不过才几息之间就泄下,但这几年他习惯了没有任何感觉,这点点快感足够让他欢喜。 可欢喜过后,他却看见新妻一脸嫌弃地盯着自己,那种眼神令他生出惶恐,想要再继续一展雄风,可每次都只能坚持几息。 最后新妻不满地转头睡去,不搭理他满脸的难堪。 这个时候他方才想起前妻的美丽、温柔,以及对他的包容。 所以他想要再将前妻娶回去。 孟婵音乜过他满脸欣喜,对他说的好事并不感兴趣,抿唇道:“我早就与张公子和离了。” 张荣闻言脸上的神色落下,见她脸色冷淡,忽然想到其实方才他刚来扬州不久,息府是寻常权贵都进不去的地方。 他早有耳闻大舅哥的心狠手辣,所以没有上赶着去大舅哥面前,而是四处打听,听见别人说今日有春花节,故而前来碰运气,看看会不会碰上孟婵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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