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不急着再验,我们先去看看他出事的佛堂。” 佛堂。 小佛堂就在邬全义的院子里,耳房旁边。 验完尸的二人一语不发,直接钻了进去。 李希言甚至还顺手带上了门。 被关在门外的几人想要搭话也只能站在院子里傻等着。 小佛堂设置得还算朴素,正对大门的佛龛上只放着一尊南海观音像,观音坐在莲花宝座上,手持妙瓶。 佛像前香炉里的香灰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蒲团桌椅摆放都非常整齐,地面也很干净。 明显是打扫过的。 容朗摆弄着香炉:“有线索也被擦没了,香炉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有线索的。”李希言看了一眼香炉,转身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六月十七晚上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原原本本说一遍。”李希言对着邬欢问道。 邬欢答道:“十七那晚,父亲从码头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连晚饭都没用就把自己关在了小佛堂。我担心父亲就亲自送去了一碗白粥并一碟小菜。我到佛堂的时候正好是戌时初。当时我还问父亲是不是生意上出了什么事,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只让我把粥放下就回去,我见父亲不想多言也就回了房。此后,一直到第二日清晨我都一直在房内。厨房的人还有我身边的婢女小厮都可以作证。” “你离开的时候,邬全义可有喝下粥?” “没有。粥有些烫,他说晾一会儿再喝。” “那昨晚佛堂外可有人侍奉?” “没有。”葛渊解释道,“大哥一向节俭,只有出门的时候才会带人在身边。而且,他不喜欢被近身侍奉。” 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够确定昨晚戌时后还有没有人进过佛堂。 李希言脑内闪过一个画面。 “你进去的时候,令尊正在做什么?” “烧香拜佛啊,父亲刚刚点了香,正在跪拜诵经,所以才没空和我……多说话。” 想到自己和父亲简短的交谈竟然就成了永别,邬欢的尾音都颤了起来。 李希言又问道:“葛渊,那你们今日一早是如何发现尸体的?” 葛渊背着手,很是自信,侃侃而谈。 “昨日一早,辰时初,我们正在大厅等着大哥用早饭,结果等了半个时辰他都还没来。我就让人去叫门,去叫门的人说大哥在佛堂里,但是就是不搭理人。我们怕大哥出什么意外,就带着人去了佛堂。敲了好几下,大哥也没应。因为大哥有哮病,我们以为他出了意外,就把门撞开了。” “你们到的时候门窗都是锁上的吗?” “是啊,不然我们也不会撞门。” “谁撞的门?” 葛渊自嘲一笑:“肯定不是草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指了指旁边的几个汉子,“他们一起撞的。” 还没等李希言再问,葛渊又开了口。 “大哥的粥碗虽然已经打破,但是我们把东西是收起来的。来人,把东西都拿上来。” 李希言撑着头,冷眼旁观。 不一会儿,就有人端上了一个木盘。 木盘中放着一只残破的碗以及几块碎渣,完好的碗底残存些许的白粥,旁边放着一个纸包,应该就是葛渊等人所言在邬欢房间里搜出的断肠草。 葛渊抬手,扬眉道:“李少使可亲自验一验。” “不必了。” 葛渊有些意外,迷茫地“啊”了一声。 “本官可没说过邬全义死于断肠草之毒。”李希言站起身走到邬欢面前,“要查出令尊死因必须剖开检验。” 邬欢比她还爽快,当即应道:“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可!” 果然,张山和葛渊齐齐出声反对。 李希言本就厌恶二人行事,语气都变得阴恻恻的。 “非死者家属无权过问!” 葛渊急得脸都红了。 “大哥虽然和我们没有血缘,但是和亲兄弟无异!明明毒都验出来了,大人为何还非要毁坏尸体!” “没错!大哥就是我们的亲大哥!”张山跟着振臂一呼,“不能让你们毁坏尸体!” 漕帮的人重义气,一时也被煽动得喊了起来。 “放肆!”李希言一掌轰开了大厅正中间的大香炉。 香炉四分五裂,发出爆鸣之声,让人听得耳心发疼。 呼喊声瞬间停下。 “国有国法!你们漕帮真是好大的胆子!先是把人给私自上了枷锁,一次又一次干扰官府办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律法二字!”李希言把今日积攒的怒气一并撒了出去。 理智回笼,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板着脸问道:“邬全义的死本就疑点重重,你们阻拦我们调查真相就是在帮助真凶逃脱。你们,对得起你们老大吗?” 容朗也对着葛渊开始攻击:“你怎么不满大街地去认干爹干娘?别人亲闺女还在轮得到你说话?” 一直站在一边的邬欢突然转身,对着漕帮的人朗声道:“各位叔叔伯伯,我邬欢是你们看着长大的,请问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弑父的白眼狼吗?” 她说得眼泪直淌,漕帮的人亦是触动。 “我只想找出是谁杀了阿爹……”
第7章 对证 “剖验,能行吗?” …… “剖验,能行吗?” 李希言看着一脸正经的容朗,语气带着些许的不信任。 只是验证尸体表面,就连稳婆都能胜任,可剖验就很难了。 容朗强调道:“我真学过。” “我帮你打下手。”李希言知道这次也是避无可避,只能也戴上了验尸的手套。 “别急。”容朗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自然。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举起双手:“李少使,帮我把这围裙的带子系一下。” 李希言也没多想,直接上手,快速地给他打了个结。 动作快到准备做点手脚的容朗算盘落空。 “李少使手脚真快~” 李希言已经站在尸体前,根本没看见他气得发青的脸。 “动手吧。” 容朗白生了气,还得乖乖听话,老老实实站了过去。 “怎么剖?” “我想要看看他的肺和肠子。” “肺?” “你先剖。” 容朗不再追问,直接左肩下刀,横着切过去,接着在横着的刀痕中央向下切开…… 李希言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却还是抿着嘴唇,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尸体。 容朗眼风一瞟,侧了侧身,正好挡住她的视线。 真是逞强。 “你挡到了。”李希言碰了碰他的后背。 “啊?”容朗假装一脸恍然,“等一下啊,这个时候我可不能动。” 然而等他完全剖开死者的胸腹后,他也没有站回去。 “肠子没有黑也没有粘连,非常正常。” “那肺呢?” “水肿,还有积液……”容朗豁然开朗,“哮病!邬全义是死于哮病发作。” 李希言语气轻松。 “缝好吧,有这个结果就够了。” 容朗手上动作不停,话也不停:“不需要再验验吗?有诬陷邬欢下毒的事情在,邬全义哮病发作致死就肯定不是什么意外。还是你知道凶手是谁啦?不过也是,多半就是那个张山和葛渊,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啊,而且佛堂是从里面上锁的,门窗都被锁住,做完案的凶手怎么出来?” 等他叨叨完,李希言才回答道:“左不过是一些手法罢了。你别忘了,我们最开始来此的目的是什么。这,才是邬全义真实的死因。” “案情已经查实。邬全义死于突发的哮病,并无中毒迹象。”李希言不疾不徐地宣布了结果,“邬欢无罪。” “那您的意思是……无人谋害先父?”邬欢带着怨毒的眼神隐秘地投向了张山和葛渊。 李希言走近她,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安抚道:“令尊被发现时门窗是从里面锁住的,若真有人作案,那他如何能从室内出来呢?” 邬欢看着对方饱含深意的眼神,忽然想到了什么,垂下首,低低“嗯”了一声。 “不过。”李希言松开手,抚上她的肩膀,“这案子到底还要个了结,你带着最亲近的几个仆人跟本官回去做个口供。” 邬欢没有丝毫犹豫,马上应下,立时点了几个人。 反应确实快。 这个女子果然不一般。 李希言稍稍抬眸看了一眼张山和葛渊。 “你们有意见吗?” 二人对视一眼,暗自咬牙。 “恭送李少使。” 被带回王府的邬欢一行人一进院子就看见了抓捕的船工。 船工怨恨的眼神让邬欢很是错愕。 这是,怎么回事? 她是认识这些人的,他们都是漕帮的手下,怎么会被绣衣司给抓了?还这样看着她? “邬小姐。”李希言介绍道,“他们就是六月十七那日劫杀船只的犯人。” “不可能!”邬欢很是激动,一把捏住了李希言的小臂,“李少使!他们都是漕帮的人,普通百姓,怎么会去劫杀船只呢?” “还不是你爹骗我们去的!”年纪最大的船工突然朝着邬欢大吼,就连在旁边辖制他们的卫川都差点来不及拉住他,“我们有啥对不起你们的,你爹要骗我们去做杀人放火的事情。” “不可能……”邬欢松开手,呆呆地摇头,不住地否认着。 “欢……小姐。”齐十六板正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轻轻扶住他,“帮主不是这样的人。” “先别急。”李希言清冽的声音带着安定的意味。 邬欢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李希言,她脸上安然的神色已经全然消失,此刻看上去坚强又脆弱。 “李少使!”她眼里盛满了希冀,“您明察秋毫!您再查一查,我爹真的不是这样的人!他就是死也不会去杀人,更不会去劫掠船只,那是海寇才会做的事!我们邬家祖祖辈辈都是渔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所以我说别急。”李希言拍拍她的肩膀,想要让她先冷静下来,“我带你和你家亲信过来就是为了核对证实。” 邬欢紧绷的神经这才一松。 对,刚刚对方示意她,就是因为相信她才会借机带自己过来。 还有父亲的死……肯定和这件事有关! 理清了思路的邬欢很快恢复了平静,站得昂首挺胸。 “劫杀船只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卫川按着那个船工,小声劝慰:“这事情没那么简单,邬全义已经死了。你先老实核对证词。” 船工答道:“六月十六,你爹让人给我们递了口信,说是何家和外乡人勾结要抢我们地盘,让我们晚上和他一起出海,去给何家一点眼色瞧瞧!结果到了第二日凌晨,我们按照他的吩咐上了船,洗劫了船只,他却突然提出要灭口。我们不愿意,他就亲自放的火,把船给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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