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宝音瞪他一眼,别过头:“骗子。” 她都没来得及用午膳。 思及此,她忽然想起廊下那两盘糕点,与院中早被遣走的下人,伸出手颤巍巍地指着他问:“你早就算计好了……?” 谢玄奚哑然,讪讪地看向她:“喝些鱼片粥好不好?” 崔宝音正要再骂他几句,却忽然计上心来,微微一笑:“好啊,我要你给我做,不如现在就买条鱼来现杀?谢大人练得一手好剑,想必处理一条鱼,应该也不在话下噢?” 谢玄奚:“……”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好,只要音音喜欢。莫说杀一条鱼,便是十条百条,我也杀得。” 崔宝音满意地“哼”了一声。 算他识相。 于是向来喜洁,就连杀个人都要计算着角度与距离以免血溅到身上的谢大人只能当着妻子的面,苦笑着吩咐外头的小厮去买条鲜鱼回来。 古有老莱子彩衣娱亲,今有他谢玄奚杀鱼娱妻,谢玄奚苦中作乐地想,这怎么不能算是一段佳话呢?
第100章 番外二 虞州下 因有钟情 翌日一早,永宁街上,香云居里,今日是一月一度更换新品的日子,伙计们昨夜在铺子里忙了一晚上,从绸缎到成衣都换了新的花色与纹样,今日尚且还未开门,阶前便已经挤满了人,大多是来帮家中夫人小姐挑新布料的仆妇丫鬟。 崔宝音同谢玄奚在香云居对面的酒楼中坐了一上午,眼见得快到晌午,香云居里的客人才堪堪散去。 她看向谢玄奚:“那你在这儿等我?” 谢玄奚微微叹气:“我在这儿等你。” 虽然他也想陪她一起,但想也知道,有他在,她们只怕说话都不能尽兴,他还是识相一点,别跟过去招她烦了。 “一会儿我等你回来用午膳?”他又问道。 “嗯……”崔宝音犹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桌上的菜,含糊道,“再说吧……要是我回不来,就让折萱回来给你带话?” 这话就是要留下和她们一道吃饭的意思了。 谢玄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么一句话,就想将我打发了?” “哎呀!”崔宝音给他斟了盏茶,“大不了下回不叫你杀鱼了!” “那下回是什么时候?”谢玄奚饮了口茶,慢声问道。 已经起身将要走到门口的崔宝音闻言,急匆匆道:“下回就是下回!” 她说罢,飞快地掩了门,带着折萱采棠一道下楼,进了香云居的铺子里。 正在整理绸料的女娘见了,连忙笑着上前道:“这位小姐是想挑什么,我们这儿成衣布料都有。” 一旁有人见着这一幕,略微失神片刻,便放下手中的成衣匆匆往后院去了。 崔宝音歪了歪头:“劳烦娘子看着我的尺寸,为我寻几件成衣吧,花纹颜色也都你看着来便好。” 她话音方落,便隔着素白点染花鸟纹的帘帐响起一道柔婉的女声:“我看小姐生得艳若桃李,不若便取那套织金粉绢绣折枝牡丹蛱蝶纹的对襟大袖长衫来试试。” 下一瞬,帘帐被挑开,露出女子清雅的面容。 正是晴娘。 崔宝音弯眼笑道:“你如何知道是我?” 晴娘也笑着指了指她身上的玉佩:“我告知底下人东家身上时常佩着这玉,若是见了须得第一时间来告知我。方才素英来说时我还不确定,毕竟之前她们也有过错认之时,但后来隔着帘帐听见您声音,便知这回错不了了。”她解释完,又往她身后看,“今日只您一人?姑爷没来?” 有外人在,她见着崔宝音便不称郡主,只称东家。 崔宝音抿唇指了指身后的酒楼:“怕他打扰我们的谈兴,索性让他在对面等我。”她挽过晴娘的手,“我在对面看了一上午,香云居生意这样好,我还担心累着你,现在看你面色红润,总算放心了。” 晴娘又笑:“生意好我多雇些人便是,若是不好,那我才是真要劳心累神了。” “生意不好也无妨,大家一块儿想办法便是。”崔宝音笑着说罢,又问她,“忙完了吧?陪我去寻瑶簪,我们一块儿说说话,吃顿饭?” “好啊。”晴娘一口应下,又与她说瑶簪的事,“她初来雍州时,我本想着,既是您托付给我的人,那也不需她做什么,我好生养着她便是,左不过多双筷子的事。” 毕竟那时候的瑶簪看着实是娇弱又怯懦,一看便知是大家闺秀出身,怎么好做抛头露面的事。谁知做香料生意的沉夫人到香云居里来和她谈事,事谈完了,却将瑶簪带走了。 她起初还想着瑶簪在沉夫人身边留不长,毕竟沉夫人虽为女子,但处事手段却可称得上雷厉风行,瑶簪只怕吃不消,却没想到她不仅在沉夫人身边留到了今天,还借着几次事端,出尽了风头,教雍州商会里上至巨佬下至喽啰都知道了沉夫人身边有位瑶簪姑娘,看着温柔和气,成不了事,实则却是个笑里藏刀的狠角色。 “如今她才是位真正的大忙人,沉夫人研制香方,处理生意,都离不开她。便是我要见她,也得先递了帖子等她拨冗才好会面。”晴娘说着,心里也有些感慨。这世道,女子本就比男子更难出头,能走到今天,她定然下了十分的力气。 崔宝音却笑道:“这样的日子,她想必很喜欢。” 两人说着话,便到了沉府。晴娘正要上前递拜帖,忽然却有一辆马车驶进巷中,停在她们面前。 “晴娘!郡主!”瑶簪匆匆下了马车,看向崔宝音,语气柔和而敬重,“郡主何时到的虞州?怎么不写信让我们来接您?可用过午膳了?” 在她身侧,一个穿着素衣青裙的婢女也跟着福了福身。 崔宝音认出这是青兰,同她点了点头,方才拉着瑶簪的手道:“昨日才到的虞州,原也只是想顺道来看看你们,何必大费周章要你们来接?这会儿我与晴娘正是想来寻你用午膳呢。你呢?在虞州可还顺利?还有青兰,”她转过头,看她提着檀木漆盒的手,“手伤好些了?” 寂周护送瑶簪离开后,她身边没有可用之人,便只能将找人的事交给黛栀姑姑来做,幸而黛栀姑姑费了一番功夫,就从徐家庄子的地窖里找到了青兰,只是她的手因为没来得及救治,已经将近残废。 她原想让青兰留在定京,等手治好了再去虞州,谁知青兰听说了自家小姐的处境,片刻也不愿耽搁,当即就要启程去虞州。那时候她还担心青兰的手,现在看她这样,总算放心。 青兰抿唇笑道:“有劳郡主挂念,奴婢到了虞州,小姐便寻了医士为奴婢治手,虽还不能提重物,但做些轻巧活是使得的。” 崔宝音点了点头,便问晴娘:“我们之中,属你是虞州生人,从小在此地长大,今日膳食,便全由你安排,如何?” “好呀!”晴娘一口应下,准备带她们去尝尝虞州三月的春宴。 那边酒楼里,小二也在苍叙的示意下捧了木制的食单进雅间,请贵客翻牌点菜。 谢玄奚略略扫了几眼,便兴致缺缺地挥手:“上两道招牌菜进来吧。” 小二应声退下,谢玄奚又唤苍叙:“定京没信传来?” 他人不在定京,但却留有耳目,每隔五日,京中会有专人呈书信并邸报一道给他送来。 苍叙笑着隔门应道:“今日才十二,还没到定京传信的日子,公子忘了?” 自然没忘。 只是她不在身边,他总要找些事情打发时间。 “罢了,我还不饿,一会儿小二送来膳食你吃了吧。”他说罢便起身,拉开门准备下楼。 苍叙眨了眨眼:“那您……?” 谢玄奚舌尖抵了抵上颚,良久,语气僵硬:“我到处走走!” 说了不会去烦她就是不会去烦她。 苍叙眼观鼻,鼻观心:“方才折萱回来说,郡主她们去澄楼用膳了。” 谢玄奚回过身,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 苍叙忙转身进了雅间:“属下什么也没说!” 谢玄奚挑眉,嗤了一声,临出门前拦住正收了盘子往后厨走的小二,温声问道:“劳驾,请问澄楼如何走?” 问清了澄楼的方向后,谢玄奚沿街走去,却也没急着到澄楼,街边的店铺他都耐下心来逛了逛,到书肆里买了最新的话本,从瓷器铺子里定了一套青白瓷的器具,又去金银玉楼里挑了样式花纹俱皆精致华美的首饰,签完账单令他们送去顺宁巷崔宅后,他算了算时间,竟也才过去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也不知她们吃完饭没。 他垂首静立,忽而听得门外大雨滂沱,春雷阵阵,他心中一松,转过身向店家问道:“不知贵店可有伞卖?” 店家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位财神爷:“有、有有有!公子需要多少?十把够不够?” “三五把便好。多少钱?” “不用不用!几把伞而已,还要多谢公子照顾鄙店生意!”店家从柜台后拿了伞出来,送到他手上,连忙说道。 谢玄奚颔首“嗯”了一声,撑开伞,徐徐往雨中行去。 澄楼里,崔宝音正支着下巴看窗外潺潺的雨水,雨势太大,细密的水花都扑溅到她脸上,瑶簪和晴娘都想将她往后拉,她却弯着眼睛笑道:“没事的,我觉得很有意思呢!” 这场雨和她印象里的定京雨日不同,并不阴晦暗淡,天色仍旧是浅淡的青色,草木经雨之后更显清明。 然而下一瞬,她却猛地站起来,转过身紧张地看向二人:“我脸上的妆没花吧?” 瑶簪若有所思地抬眸望了一眼楼下街边怀抱披风,撑伞而立的年轻郎君,心中顿时了然,为她挽了挽耳边的鬓发:“一点没花,郡主放心吧。” 崔宝音理了理衣襟:“那我先走啦?” 正好她们吃完饭,话也说得差不多了。 瑶簪与晴娘对视一眼:“我们送郡主。” 一行人下了楼,谢玄奚便也携伞上前,将多的几把给了妻子,由她分赠好友,最后手中还剩两把,他问:“我背你回去?” 崔宝音尚在犹豫,忽然却见得珠帘一般的雨幕中,有窈窕女子撑伞而来,步履款款。 她慢慢地睁圆了眼睛,不敢置信一般,惊喜地唤道:“阿姝!你怎么在这儿?” 裴信姝将伞微微上斜,还没说话,就被一道活泼的女声抢了先:“还有我还有我!” 坐在马车里的贺初窈扒开锦帘,露出一张眉眼明灿的笑脸:“阿姝被工部的张大人请来虞州看水关和涵闸,我左右无事,听说你也在虞州,便主动请缨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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