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世子爷牵着的,莫非就是世子妃?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谢玄奚神情微滞,转过头轻声道:“一,二,三,跑!” 崔宝音尚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紧抓住手带着跑进了府里,下一瞬,便见着苍叙手忙脚乱地堵在马车旁:“是是是,世子回来了……对对对,带着世子妃回来的……刘伯王叔张婶李大娘,把你们这些东西都收回去吧,你们这样该把世子妃吓得不好意思了,嗯?对!世子妃还要在雍州待些时日,不会那么快回去的,你们别着急,都能见着都能见着!行了,都把东西收回去啊!” 他好说歹说,终于才将人都劝走,整个人已经累得倚在马身上,一回过头,却又立马神情整肃,唤了声“侯爷”。 崔宝音闻声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来人,便又低下头,掐了掐谢玄奚的手背,示意他先说话。 谢玄奚抬眼,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自家父亲开口说道: “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你们了,院子下人都已经收拾好了,房里若是有什么缺的,可以告诉和管家说。”他轻咳一声,又道,“当然,同我说也可。” 他笑着道了句好,又偏过头,捏了捏妻子的手:“音音,这便是父亲。” 崔宝音低垂着头,像只鹌鹑似的,小声嗫嚅:“父亲好。” 宣平侯一板一眼地回道:“郡主也好。”他说罢,问儿子,“你母亲就没让你捎带什么书信物件给我?不过才去定京多久,就把我这个糟糠之夫抛在脑后了?” 他话里哀怨的语气太重,崔宝音头垂得更低,愈发不敢直视这位宣平侯。她还以为战功赫赫的宣平侯,会是一副沉默寡言,凶神恶煞的模样呢。 谢玄奚微微笑道:“谁知道呢?” “你……!”宣平侯怒目圆瞪,最后终究是顾忌着儿媳妇还在场,给了这个儿子几分面子,并未当场发作,只重重哼了一声,“一年没见,敢不敢和你爹练练?” 谢玄奚敬谢不敏:“这就不了吧,我和侯爷可不一样,我得陪夫人的。我夫人初到雍州,我自然要带她好好逛逛,侯爷若是将军瘾上来了,不妨到军中去操练士兵。”他说完,微微颔首,牵着崔宝音的手往院子里走去。 崔宝音早在他开口说“这就不了吧”的时候就已经睁圆了眼睛,等两人走远了,她才悄悄扯了扯谢玄奚的衣袖:“这样不好吧?” 谢玄奚停下脚步,深以为然地颔首:“音音说得是,我不该忤逆父亲,应该答应同他过招,哪怕他将我揍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又有何妨?” 他说着就要往回走,等察觉到衣袖被人急忙拉住,眉眼间方才显露笑意,转回头看向她:“怎么,音音舍不得?” 崔宝音纠结地叹道:“倒也不是舍不得……但谁让你是本郡主的夫君,你若破了相,本郡主面上难道能光彩?” “就不能想办法让父亲不往你脸上招呼?” 谢玄奚磨了磨牙。 只恨现在不在夜里,他拿她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崔宝音拉着谢玄奚逛完了宣平侯府,又用过午膳,稍作休整后,便再度拉着谢玄奚往外走。 谢玄奚懒洋洋地坐在床上不动,一把将她拉回怀里,“这一路你既没吃好也没睡好,现下好不容易回了家里,你先好好歇一歇,何必这么急着出门?又不是明日便走了。” 这一路上她虽然不说,但他都看在眼里。为着赶路,她食欲消减,即便从府里带了厨子出门,她却也少有胃口吃好喝好。至于夜里,她睡得更是不好,常常天将明时便醒,醒来要再入睡总要花费很长时间,有时候等不及她睡回笼觉,马车便要启程,否则没办法在天黑前赶往下一个驿站…… 到了雍州,最先松一口气的是谢玄奚。 她总算可以好好养一养身子,将作息和饮食都补一补。 崔宝音仰头咬了一口他的下巴,张牙舞爪地急道:“你忘了来之前我说的什么?我们要去看望你老师的,若是去得晚了,那还有什么诚心可言?” “我都想好了,要买酒买肉,还有烧饼点心,老师生前还有什么喜欢吃的?你别藏私,都要和我说噢!我们一起去买齐了看他。” 谢玄奚哑然,沉默着将她抱得更紧。 ****** 镇北将军宿千山与其家人的衣冠冢立在城西拄月山上。 三月底的光景,拄月山上已是一片春草绵绵,草木间冰雪未消,山风拂过,寒意料峭。 然后那一片坟茔前,却繁盛热闹,满陈着糕饼吃食,鲜花茶酒。 崔宝音轻声道:“大家都惦念着宿将军呢。” 谢玄奚哑声,道了句是。 他带着老师生前最爱喝的桑落酒,垂首静立,良久,分斟两杯,一杯倾洒黄尘,以慰故人,一杯仰首饮尽,十年心迹。 崔宝音十分虔诚地拜了三拜,又问谢玄奚:“宿将军的案子被平反,当年的罪名便也就不成立了,要不要择个吉日,为他们迁坟?” 谢玄奚摇头:“老师生前曾言,待他死后,愿长眠拄月山,守卫这一方百姓,直至天下清平,再无战事。” 他跪下去,长久地注视着面前的墓碑。 “走吧。”他起身,拉住崔宝音的手,带着她往山下走去。 “去哪儿?”崔宝音歪了歪头,他们今天还有别的行程安排吗? 救命,她真的走不动了……! 谢玄奚笑着在她面前屈膝:“自然是背你回去好好歇歇。”他捏了捏她的脸,“这些天,累坏了吧?” 他转过头,最后望了一眼那静默伫立在山中春草间的墓碑。 如今故人虽去,而他长留此间,亦复秉承先生遗志,以身为剑,荡邪诛恶。不求身后名,只愿此生樽前,人常在,月长圆。
第99章 番外二 虞州 上 杀鱼娱妻 雍州三月才有春意珊珊的光景,而后草木渐绿,芳菲次第。同样的时节,虞州已经花开满城。 四月初的早晨,崔宝音的马车由北往南,终到虞州。 已经是天光大亮的时候,州城里行人不少,青杨绿柳在柔软的春风里舒展着枝条,簪花的妇人们挎了装满新鲜蔬果的篮子在街上走着,街上海棠和玉兰都渐次衰谢了,但有穿着绿衣粉裙的小姑娘沿街叫卖新开的芍药牡丹,竹篮里粉紫白黄,层层累累,纷纷繁繁。 他们将要在虞州待的时间不断,谢玄奚索性早先让折萱与苍叙一道,在城中置了处院子,又雇来仆婢小厮,将院子仔仔细细收拾了一通。 崔宝音尚且不知道这事,坐在马车里困倦地问谢玄奚:“我们要去哪个客栈?” 谢玄奚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顶:“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要不先睡会儿?” 没再听见她说话,他低下头去,便见她已经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崔宝音一觉醒来,已是晌午,她慢吞吞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外头,见着谢玄奚的身影,又放心地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方才拥被起身,然后便怔住。 屋子里格局开阔,陈设精致,显然不是客栈。她掀开被子下地,去到屋外,就看见谢玄奚正在练剑,挑刺劈压,气势凌厉,剑锋所指之处,满庭花木枝摇叶动。 廊下摆了方桌与矮凳,桌上是两只盛着各色点心的剔红瓜瓞纹海棠攒盒,还有青瓷的茶具。 崔宝音去到桌边坐下,一边饮茶吃点心一边看谢玄奚练剑,等她吃得差不多了,谢玄奚也收了剑朝她走来:“睡好了?” 崔宝音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问他:“这是哪儿?” 谢玄奚从她袖中扯出绢帕,一边给她擦唇边的点心残渣,一边温声答道:“是我们在虞州的家。” 他顿了顿,解释道:“虞州与定京相隔不远,你又有挂念的人在此处,往后说不定偶尔也会想来散心,我便想着在这儿置处宅子,只可惜这事办得匆忙,宅中陈设布置,也不知合不合你心意,我带你四处走走,你看看,若是有不喜欢的地方便告诉我,我让管事着手去整改,嗯?” 崔宝音捻了块龙须酥喂到他嘴里:“晚些时候再看吧,我们先用些午膳,然后去看看晴娘和瑶簪。” 谢玄奚垂眼,含住她手中的龙须酥,吞吃入腹后却并未后撤,而是伸舌卷住了她的指尖仔细舔舐。 他抬起脸,看向她,一双浸上欲色的眼无辜而缱绻:“先用午膳,再用我,再去看她们,好不好,音音?” 崔宝音猛地收回了手。 青天白日的,说什么呢! 然而谢玄奚却已经欺身上前,紧贴着她,将她一把抱起,带着她回到床上,喟叹道:“好想你,你不想为夫吗?” 他低下身,含住她的耳垂,又缓慢移到她粉雪般的脸边,看见她眼角沁出欢愉的泪珠,他心里的哀怜忽然变得蓬软,盈满了整颗心脏,直到连胸腔也装不下——再也无处安放了,他紧紧抱着她,张开牙齿,在她脸边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吃掉了。 他闭上眼,在失神的刹那,竟几乎要分不清爱欲与食欲。 “呜……谢、谢玄奚……呜……”崔宝音的指甲已经深深陷进他宽厚温热的脊背,和她口中的呻吟一样破碎的是房间里逐渐响起的淅沥水声。 太丢人了。 崔宝音捂着脸哭泣起来。 谢玄奚轻喘着去亲她,从眼睛到鼻尖,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发顶:“怎么这么喜欢哭?” 哭得他浑身是水。 他说完,又低头去用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好可爱,音音。小狗第一次到新家会撒尿标记地方,音音也是吗?” 崔宝音气死了,瞪着一双泪眼迷蒙的眼睛就去咬他。 谢玄奚闷哼一声,再度掐住她的腰,咬着她的耳垂道:“这次是你先来招我的。” 崔宝音:“……” 崔宝音真想杀了他。 不知节制的狗东西。 呜呜呜她要和离! ****** 崔宝音果然又累得睡着,等她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她懒洋洋地窝在被子里,眼睛睁开一条缝,勉强看见谢玄奚就在她能看得见的地方后,便放心地闭上眼,沙哑着声音唤他的名字:“我要喝水!” 谢玄奚放下书,转身为她斟了温水,将她扶起来,好让她不会被呛到。 喂她喝完水,他又问:“要不要吃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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