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燕不想搭理她们,起身走了。 刚到园子门口,正好看见率迟送胡大夫出来,想来胡大夫又是来扎针了,都两个月了,公子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只见率迟放缓了步调,道:“多谢胡大夫辛苦来这一趟。” “老夫虽来了,却没能治好五公子的病情,实属汗颜呢。” “哪里的事,胡大夫如此尽心竭力,我和公子都十分感激。” “五公子倒是个好人。”胡大夫捋须道,“我的金针之术已全部教给姜姜。每隔十日施针,长此以往,或许会有好转。只不过老夫也不能保证。” “胡大夫,我想问个实话,经过这两个月的观察,你认为公子的双腿有机会好转吗?” 胡大夫摇了摇头:“虽说老夫只是乡野大夫,但家中世代行医,备有病录,这几日我日日翻查,此等病症,少有好转。” 率迟点点头,也没露出失望的神色,想必这种话他也听得很多:“请胡大夫今日回去收拾妥当,明日一早我接胡大夫回乡。” “不用麻烦,我自己请马车回去即可。” “我正好也要出去给你家公子另寻名师,也是顺路。” 胡大夫久久看着率迟,叹道:“率护卫真是忠心可嘉。” 秋燕一听,率迟又要走,园子里更无人管束了,还有就是,五公子的病症真的难以回转了么…… 见他们走过来,秋燕连忙走上去福身行礼。等他们路过后,她走过去,从门缝中看到姜姜在服侍五公子躺下。 她没有进去,站在门外。 其实,府内丫鬟们传得也不虚。 男子十四五岁都要开窍,否则冬青怎么会这么费力气去七公子那,日日去跟七公子原先那些丫鬟拉好关系打听七公子的喜好,不就是想抢占先机。 而五公子马上满二十。 到这个年龄…… 怎么也不能说毫无所知啊?六公子通房都有十几个了。 秋燕又想,不过五公子看不上冬青也有可能,连六公子都没看上冬青。 可姜姜到底是好颜色的,长相极为秀气,最近日夜都是姜姜贴身照顾,五公子对姜姜还颇为看重…… 姜姜服侍完五公子睡下带上门,秋燕扭头讨好道:“姜姜姐姐。” 说完,她强硬地接过水盆,做出姿态。 姜姜不明所以。 秋燕知道这句话问出来实属孟浪,故而还没问脸就先红了,可她还是得问。 之前打算是,五公子这里备受冷落,反而才能让她们这种小丫鬟有机可乘。府内对男孙极为看重,哪怕丫鬟所生也一律教导授学,而太傅府内这代就出了好几个状元探花,真真正正的。 哪怕五公子爹不亲娘不爱的,到底是嫡子,自己以后若是生个儿子考中秀才,也算是彻底翻身,不再世世代代为奴为婢了。 想到这,秋燕还是鼓起勇气问了:“五公子是真的,不能人道么?”
第11章 公子还要再试试吗? #丫鬟(10) 午睡过后,徐慕白拉动响铃。 姜姜轻声推门走进来。 徐慕白隔着纱帐见姜姜,自然,之前她跟秋燕在门口的说话声也听到了。 他没听见姜姜的回答。 不知道她是没回答,还是放低了声音。 姜姜声音偏小,离得远了经常听不清,不像秋燕,秋燕年龄小声音更尖,很容易辨别。 这些事很早徐慕白就听见丫鬟们传。前几年还有丫鬟大胆动手动脚的,动手动脚的他都打发了,剩下些嚼舌根的,他也就听之任之,这两年因这个传闻他反倒清净不少。 自然这会儿他也不会当面问她如何回答的。 姜姜服侍徐慕白起身,扶他坐上轮椅后,才道:“公子,我有件事想求你。” 求?徐慕白甚少听到她用这个字:“何事?” “我的那些书册能不能放在公子房里。”姜姜解释,“昨日秋燕撕了我的书包油饼,幸好撕的只是封皮。” 徐慕白一直听姜姜说话平平静静的,这会儿垂着眉眼,难得像是有点儿怨气。 “本来也考虑过锁在橱柜里,可最近房里有老鼠,加之阴雨连绵,不拿出来晒书籍很容易发霉。公子这里……好些。”公子房间向阳,每日开窗透气,也有整面墙的书架。 徐慕白道:“你跟我过来。” 他推动轮椅往前,到房中放置摆件旁侧,拧动墙上的木旋钮。 墙面缓缓往左挪动,底部摩擦发出笨重的声音。 然后,半棱形的三面墙出现姜姜眼前。 贴着墙是三面超大书架,完全就是书的密室。这样看来,公子书桌两侧藏书是小巫见大巫了。 姜姜没忍住走进去。 书架上分门别类的放好,收集广泛。 姜姜从左往右看过去,既有诗词歌赋,又有地理天文,另有稗官野史,还有些江湖异闻,书册新旧不一,但都保存得很好。 只在最右侧还有些空格子。 “率迟每次出去都会给我带些书来,以后你的书以后就放在右侧。” 姜姜回身:“多谢公子。” 说完她急匆匆跑出去,不到几口茶功夫又抱着一摞书跑回来,抬头,将它们一一谨慎地放在书架里面。 徐慕白注视了一阵她的侧颜。 时间过得很快,两个月后,率迟回来了。 这次带来一个张大夫。 张大夫跟胡大夫不同。 胡大夫正经,张大夫则显得有些邋里邋遢,连头发也梳得乱七八糟。 率迟说,张大夫混迹市井,不是什么正经大夫,专治些乞丐流民,然而他妙手回春,竟让一个瘫痪爬行的乞丐重新站起来,轰动一时,被称为“神医”。 这位张大夫一来,作风就跟别的大夫不同,他也不把脉,只撩起徐慕白裤腿一看,到处捏了捏,说道:“你们这公子病情跟我之前见过的不一样,我可不保证能治好。” “自然。”率迟说,“我家公子请你来也只是试试,你按你的方法治。” “我瞧你们是当官的,可别治不好怪罪我。”张大夫又道。 “你放一百个心。” 听见这话,这张大夫才直接从衣服胸口拿出一大包药材:“拿去,我都配好了,反正治什么腿部问题我都是这个配方。你去煮着,熬半个时辰后兑水端来,给你们家公子泡脚。每三日一泡。” 姜姜接过,走到门外她低头嗅了嗅,拨弄了下药材。 茴香、肉桂、蛇床子,好像还有干蟾蜍……还有些药材从没见过。 姜姜先熬上,让秋燕帮忙看着,自己再回去。 回去时,只剩徐慕白和率迟,她问:“张大夫走了。” “走了。他没来过京城,收了银子便想去好好玩玩。只说让公子泡半个时辰,别的不用管。” 率迟走过来,将布袋包好的一摞书递给姜姜,“这都是我听公子吩咐收集的一些医书,你看看有没有用。”又从怀中掏出一本,上面还沾了些油污:“刚跟张大夫买的,说是他独门秘笈。你抄好再还给他。” “好。谢谢率护卫。”姜姜心想,这些又要花多少银子?她知道这些也不全是率护卫一个人做的,隔着率迟又去扫了眼徐慕白,眼露感激。 下午姜姜照顾徐慕白泡完腿,临睡前坐在桌前誊抄医书。 这位张大夫的配方只有这一个,泡脚也说泡个三次,再试试他的独门秘法,若是之后没用也就不用再找他了。 故而,他只待这半个月时间,姜姜需得早点抄完。 入夜了,屋外刮起风,姜姜后知后觉地抬眸,连忙放下笔墨关小窗户,回到徐慕白床前给他压实了被子,又坐到床位给他揉腿。 每日早中晚都要给他揉揉。 徐慕白问:“今天这位张大夫的医书如何?” “很有意思。" “嗯。”徐慕白也注意到姜姜抄得全神贯注,时不时还蹙眉。 姜姜道:“他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治病法,不同寻常医书。譬如女子若是烂脸,他竟然会用一种麻药麻痹,再将烂肉割下来,还有将人改头换面的,或者断腿增高的……” “是吗?听起来确实有意思。” 姜姜笑了笑,于夜色烛火闪动中,极其温柔,闪烁着一层柔光,像是在想什么。 她给徐慕白揉了一阵,起身压实被褥,再放下帘帐,回到书桌边轻声收拾纸笔,这之后回到地铺放下被褥,却还是没有休息,而是捧着医书,半靠在衣箱上,一页一页翻看。 之前胡大夫的医书她誊抄完后她也每晚总是看。 姜姜动作很轻,只不过徐慕白耳力灵敏,还是听得见一些轻微的纸张翻动声。 只不过伴随这股翻书声,他反倒能渐渐睡去。 这位张大夫,让徐慕白每隔三日泡一次脚,泡三次后,第十日,一大早,他带来他的独门秘技——水蛭。 也不知从哪买来一木盆水蛭,先在徐慕白双腿上刷上一层东西,再将水蛭一各个放上去。 “我怀疑你们家公子就是之前淤血堵在腿部出不来,我这是活血疗法。前几日我要药草散血,接下来用水蛭吸血,你们别看这法子恶心,可很有疗效呢。” 盆中水蛭黏糊糊涌动,张大夫用手捏着黏糊糊的水蛭贴在徐慕白腿上也不嫌弃。 很快,徐慕白白皙双腿左右各挂了十几只水蛭,水蛭贪婪吸血慢慢膨大。 这场面,连见多识广的率迟也皱眉头。 等三刻钟,这些水蛭都吸得饱饱的,张大夫捏破一个还沾了满手血,他直接在自己身上衣服摆擦干净,对姜姜说:“行吧,把这些水蛭都端出去。” 姜姜上前一步,面对着涌来涌去的水蛭,手靠近木盆又缩了缩,她看向张大夫:“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踩死啊。”张大夫嘿嘿一笑,流里流气,“不踩死炒着吃也行 。只要你们吃得下。” 姜姜:“……” 徐慕白望向率迟。 率迟抢先一步,端起木盆:“我来吧。”说完他大踏步出去。 徐慕白的腿就这么一直晾着,直到消肿后,张大夫捏捏他的腿:“有感觉吗?” 徐慕白摇头。 张大夫起身:“行了,没救了。” 率迟:“……” 张大夫一见率迟要说话:“我可提前说过了,我未必能治好。是你非要把我请来的。我就这一种方法,这种方法没用也没辙。你们要是不信,那就再试试几次,反正药方子也都写给你们了。水蛭你们自己找人捉就好。” 相比于胡大夫的赤诚认真,这位张大夫就有些混不吝了,不像是“神医”,倒像是“江湖游医”。 率迟走南闯北多年,哪能不知道,这张大夫本来就是他从乞丐窝的城隍庙里找来的。 只不过正统大夫都请过了,也只能试试偏门,且张大夫确实治好过一个双腿麻痹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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