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娇回忆道:“那一眼,说是一眼万年也不为过吧,虽说我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刘夫人被逗乐了:“你是不是觉得,素素是个娇滴滴的闺阁女子。其实她出身世家,尔虞我诈长大,心眼子多着呢。只是将我们当做自己人,不对我们用。” 霍娇沉默半晌:“昀姐姐,你说我们这样讨好太后,她真的能放过我们吗?” 刘夫人道:“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杨大人身子不好,一切只能徐徐图之。” 对于朝堂上的事,霍娇总有种云里雾里之感,但她察觉得到,这群人其实心里还是更希望前太子做官家,现在不过夹缝求生罢了。 晚上谢衡之回来,小厮去马厩拴马,他越过厅堂,带着夜晚凉风,看见主房内还燃着灯。 有人等他,他一颗心暖和着,小心推开门,发现霍娇已经睡着了,地上落了本书,当是她等他时看睡着了。 谢衡之小心吹熄了灯,俯身去吻她热乎乎的面颊。 霍娇醒过来,揉了揉眼睛:“事情顺利吗?” 谢衡之将她抱在怀中:“吃吃喝喝,有什么顺利不顺利。” 霍娇看着他:“你怕我担心,所以不想把事情说的很细,我说的对不对?” 瞒不过她,谢衡之拉着她的手:“我晚上见到春娘的哥哥了。” “前太子?”霍娇大惊:“被人看到会不会不好?” 谢衡之道:“很多人在,我们没有单独说话,他是寺卿大人的妻族子侄。” 霍娇皱眉:“如果我是太后,一定会寻机会弄死他。” “看不出我们霍老板,还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谢衡之笑话她:“官家太小了,先帝年过一岁夭折的孩子,一共八个。她也得给自己留后路,如有万一,不能留下太大的话柄。” 霍娇听得紧张,如果小官家夭折,前太子上位,那就一定是好事吗?可能谢衡之也在摇摆吧。 “春娘的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霍娇问。 “你自己问春娘,偷偷见一面,不会有事,”谢衡之将绸被给她盖好肚子,自己去睡外面的竹床:“我凭什么告诉我夫人,别的男人什么样。” 霍娇因为春娘哥哥的身份,从歙州回来,就没有再见过她。被谢衡之一提,心里便惦记着寻机会见她。 不过她没想到,倒是先见到兰珩了。 第59章 做饭 我想重新认识你。 早上她同谢衡之一同吃了早茶, 便打扮的如同寻常商妇,带着平安轻便出行。 去商王府的路上,平安小声道:“娘子, 是兰官人……” 霍娇步子停下,假装挑选路边铺子里的甜瓜,避开些。 兰珩正带着一队人马, 押着几个人路过。他侧目看着霍娇, 见她对身后的响动充耳不闻, 知道她不愿再同自己相认, 便自嘲一笑,也抿着唇走过。 他走远了, 霍娇舒了口气。平安嘀咕道:“好大威风。” 霍娇道:“小声。” 兰家这些年, 从大娘子开始, 一直对任经略有求必应,虽说也曾对废太子示好过, 那毕竟是过去的事。 太后新朝, 尤其需要一个忠心又卑贱的人,处理她手中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 兰珩求胜心切, 又的确狠辣能干,自然很快入了太后的眼, 成为皇城司一名酷吏。 霍娇这些日子,将兄弟两作为不同的两个人去回忆,尤其是与她从出生便认识的兰珩。 如今兰家已是囊中之物, 她明白他考过科举,无论只是为了更上一层楼,还是出于同弟弟较劲,定然都想在朝堂中有一番作为。 霍娇忌惮如今兰珩的身份, 不想被他看到自己同春娘过从甚密,于是便改了行程,买了些甜瓜,去了趟杨府。 杨寒灯从先帝过世后,一直缠绵床榻,告病家中。霍娇常与刘夫人去陪伴杨夫人,也和他们说说外面的事,宽慰杨大人。 可惜今日杨夫人亦不在,霍娇只好将随身带的东西交给李婆婆:“阿耶去滇池做生意,带回的药材金丝绒草,是止咳良药,我让人做成药丸,杨大人若是觉得喉咙难受,可含在口中,舒喉利嗓。还有这甜瓜,我看多汁饱满,买了一筐,婆婆可以分给府中下人。” 李婆婆将匣子接来,递给一旁的女使,为霍娇捋了捋鬓角的碎发,难得两人单独说说话:“霍娘子近来都瘦了,定是操劳过度。” 霍娇摸摸脸,其实是胖了些的。但被人觉得瘦了,是一种难能可贵的怜爱。她分外珍惜:“婆婆近来身体可还安康?” “我一个老婆子,怎么样都好的,”李婆婆脸上带了笑:“还记得霍娘子刚来的时候,与谢大人都还是年轻人血性,那时候多好啊。如今谢大人担了大任,心思重,娘子也顾虑良多……” 她心疼年轻人:“昨日杨夫人还在说,他们孩子不在了,多希望你们在他羽翼下过安稳日子。” 霍娇听得动容,杨夫人是个含蓄的大家闺秀,不会当面说这些。 “杨大人安心休息,”霍娇道:“我们可以的。不过还有件事,一直想请教李婆婆。” 也是此刻,垂拱殿内,王太后坐于绛色水晶珠帘后,刚刚一岁出头的小官家,则被她抱在怀中,原本还勉强支棱的脖子,慢慢垂下去,发出鼾声。 殿内正在唇枪舌战的几名言官,都愣住了。 谢衡之惯来是见过大场面的,遇此情形,也毫不尴尬,左右小官家就是个摆设,一切不过是做给太后看的。 他继续道:“的确如陈书人弹劾所言,吴寺卿席间与舞姬杂坐,至于其他,臣不曾留意。” 吴寺卿怒不可遏,攀咬道:“谢中丞与我同日同席,我与舞姬杂坐,你如何脱罪?” 谢衡之脸不红心不跳地把霍娇拉出来:“吴寺卿可不要血口喷人,朝中何人不知臣向来惧内?上回臣将内子气跑,去城外翻了几十个女尸,这事开封府都传遍了。你们没少笑话臣吧?” 他提起朱红官袍,躲到柱子后面,看持玉笏指着他的吴寺卿:“再拿这种事构陷臣,就是逼着臣去死!” 一旁的祝尚书忍不住笑出声,其他人也被逗得哈哈大笑。 太后皱眉道:“行了行了,都是一朝重臣,为这种事闹得失了体面……” 谢衡之瞥了额头淌汗的吴寺卿一眼,连忙膝行归位:“请太后责罚。” 太后道:“吴寺卿言行落人指摘,念在不是本心,罚半月俸银,其他人退下吧。” 出了垂拱殿,迎面遇上素素带着黄门和女使们来迎太后和小官家。 谢衡之行礼道:“崔尚宫。” 素素一点头,语气疏离:“谢中丞。” 两人再无交流,各自走开。近宫门,彭从正带着人往禁中行走,谢衡之与他对视一眼,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捏住发抖的手慢慢走出左掖门。 今日回家时候尚早,小厮来接他时便说了夫人在家等他回来吃,谢衡之下马便加快步子往里走。 见霍娇等在抄手游廊内,谢衡之跑过去道:“阿姐早上说要去见春娘,见到了吗。” 霍娇踟蹰半晌,还是将遇到兰珩后改道的事告诉他了:“不过也不算空手而归,我去了趟杨府,你进来。” 霍娇带他走到用膳的偏房,门打开,桌上放着香气四溢的好菜。 谢衡之一愣,正中是一条肥嘟嘟的红烧黄河鲤,一旁则摆着莲花鸭签,金丝肚羹,水晶脍。两张椅子前,还各放着一碗砂糖冰雪冷丸子。 这都是他喜欢吃的。 霍娇眉眼弯弯,像在等他夸奖。 谢衡之向来嘴皮子利索,此刻却突然张不开嘴了。他不知该作何表情,拉开椅子坐下,低下头抓起筷子。 自他进来,霍娇便看出他心里压着事。不过谢衡之心思重,他不主动说,霍娇便不问,两人历来心照不宣。 但这情况,是遇上大事儿了? “你没事吧?” 她吃了一口冰雪丸子,去看他的脸,发现他眼眶已经红了。 “很久之前请你在永宁小脚店里吃家乡菜,”霍娇解释道:“我以为你喜欢吃活珠子,还记得你痛苦的表情……” 谢衡之掩饰地眨眼,声音奇怪:“你怎么知道……哦,李婆婆……” 霍娇这才明白他是哭了,又不好意思,放下瓷勺,两手去捧他的脸:“是不喜欢吗?” 目光的对视躲无可躲,也不是真的对此有疑问,他只是想问出来:“为什么?” “慕瓴,我想重新认识你,”霍娇看他:“想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做什么,从小如何长大,遇见过什么事。而不是谢衡之。” 他听得懂,她在试图重新接纳他。 谢衡之握住她的手,郑重看她,却用气声说了句煞风景的话:“阿姐,官家若是快要死了,你害怕吗?” 霍娇吓得抽回手,捂住自己的嘴。 谢衡之等片刻后她平复下来,才看着她:“我本来打算找个借口,先送你出城,再做打算。” 霍娇急得摇头:“求求你,不要。” 谢衡之手在她脸侧蹭过:“好,我不送你走。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直觉不是什么好事,霍娇怔愣看他。 他神色温柔:“我一定努力活下去。但世事难料,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也要答应我,好好活,好吗?” 霍娇忍着泪,用力点头:“有什么我能做的?” 谢衡之想了想:“荣二娘的婢女,得了赦令之后你一直留在纸坊做女工,好好安排个安全的地方,看紧些。” “好。” 霍娇犹豫再三,还是问了:“若你说的是真的,那春娘的哥哥是不是要……” 谢衡之冷笑:“未必。小官家只是重病,太后便找好了一个替身,等着冒充。我看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 那日过后,霍娇还是寻了个机会,先让平安联络了商王府的何九。 何九带话回来,说从延州回来,春娘就被公主留在身边,从没回过商王府,还说王府近来人人自危,请中丞娘子明哲保身。 霍娇想到谢衡之的话,也难免忧心。原本若小官家病故,废太子起复,太后无功无过,不过是回到后宫做她的太后,安度晚年。 如今竟然想用替身瞒天过海,这便是要鱼死网破了。难说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有一天霍娇在书坊里安排小报,平安去皇城司打杂了,伙计过来道:“东家,有个小姑娘找,带着帷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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