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装出一副精明算计的样子,与小贩讨价还价了一番,最终挑拣了几本掺进去带走。 她摸摸脸,还好,没有露怯。 霍娇往回走,打算带平安回府。突然一个黑影奔过来,她拉住对方:“何九?你怎么了。” 何九手里背着一个包裹,满头大汗道:“霍娘子!” 他指着包裹,语无伦次道:“我们郎君的东西,不能被他拿到,但是不是那个意思……” 他们郎君,不是商王世子,那就是二郎君——废太子。霍娇苦着脸:“谁?不能给谁?” 何九道:“兰勾押……” 霍娇眯了眯眼,看向平安:“你一会带何兄弟从仓库后门绕出城,我拖他一会儿。何九,我们两把包裹换了。” 顾不得其他,她将自己的包裹打开,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何九也照做,将裹住东西的布同霍娇交换。 霍娇瞥了一眼,何九拿的也是一摞册子。 等他走远,霍娇便去门口转悠,迎面看见带着十几个人,气势汹汹的兰珩,她装作没看见,转身就要走。 兰珩挥手,示意其余人在周围搜查,自己则向霍娇走去。 “霍娇,这么巧?” 霍娇仿佛才看见他,挺惊讶的:“这不是兰官人吗?不对,该叫兰勾押。” 兰珩沉默半晌:“弟妹见外了。” 片刻后有人来寻他:“兰大人,我看这附近有个仓库,需不需要搜一下。” 兰珩看着霍娇:“弟妹可否行个方便。” “请便。” 与他们一同走进仓库,有人寻到一个包裹:“大人。” 兰珩当着霍娇的面抖开包裹,里面掉出一摞小黄书。 霍娇面露愠色,将书收拾起来:“好了好了,我承认我铺子里,偶尔会给客人夹带点特殊的东西,要罚多少,我认罚。” “其他人先出去,我有话问霍娘子,”兰珩目光沉沉看她,似有犹豫:“霍娇,你和我弟弟,是不是……” 霍娇退后一步,身后是堵墙。 她听见他低声道:“是否还不是……真夫妻。” 第61章 身世 官家挂了。 霍娇估摸着何九应当已经跑远, 不再与他虚与委蛇。 她狠狠瞪他:“你有病吧!” 兰珩闻言不仅不怒,反而心中漾开涟漪。 她和他成亲这么久,都还尚未做成夫妻, 无论如何,必有难以调和的缘由。 他还有机会,对吗? 他刚要开口, 霍娇已经背着包裹站在仓库外, 她将随身带的银子交给守在外面的小吏便走了。 兰珩跟出来, 那小吏道:“兰勾押, 她说只带了这么多,不够她会自己去开封府交罚金。” 兰珩眼神深深望着她:“让她走吧, 我们也回去。” 他心道, 霍娇, 这次就放过你。 霍娇出了仓库便径自回家,又过了一个多时辰, 平安回来道:“娘子, 我同何九一道,在汴河附近将东西处理了。” 霍娇放下手中刻刀:“何九可有说, 是什么东西?” 平安道:“他说是他们郎君和朋友很久以前的诗集册子,兰勾押怕是要当做接党的证据。” 霍娇寻了个机会, 还是偷偷见了何九:“你家郎君竟然被逼至此……” 何九道:“内外交困,太妃一直郁郁不安。前些日子,太妃陪嫁的老奴去城外的兴慈寺烧香, 死在路上。她受了很大的惊吓,一病不起,大夫来看过,说她恐怕时日不多了。” 霍娇担忧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何九点头道:“所以你说此种情形, 我家郎君还能作何妄念,他只盼捱一日是一日,太妃不要再收到什么惊吓。” 霍娇沉默片刻,忽然道:“还记得我刚进王府,陪太妃抄经时,府里的芸嬷嬷提醒过我,商王有个妹妹,早年走丢了,太妃十分挂心。” 何九道:“是啊,如今半昏半醒,还时常念着女儿乳名。常言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太妃这颗心,提心吊胆了几十年,最担心的莫过于小县主被卖到什么穷乡僻壤受苦……” 霍娇心中复杂:“当初是在何处丢失?刚丢的时候没有寻过吗。” 何九道:“我那时候还没出生,我娘是太妃的陪嫁女使,听她说县主那时才两三岁,带去城外上香时丢的,重金寻了几天几夜都不见人呢,若还活着,捡到她的人绝不可能不知情。” 基本都能对得上,霍娇定神。故作惋惜道:“若她还活着,如今该有四十出头了,生的孩子,也当有你我这般大小了吧。” 何九回忆道:“是啊,我记得我娘说过,县主是承平十四年走丢的。” 晚上谢衡之回来,见霍娇忧心忡忡地抱着刻刀坐在案前,他眯眼道:“这字眼熟。” 霍娇仰头看他:“嗯,是你批注的木经,我刻一版,能比原版多卖二十文。” “阿姐又拿我当摇钱树,”他突然道:“还有什么别的事瞒着我吗?” 霍娇只好老实巴交:“也没有,就是……” 她攥着衣袖,决定避重就轻:“白天我在仓库接姝儿从歙州运来的货物,遇上兰珩追查何九……” 谢衡之眸子紧了紧,霍娇看出他有点不安:“你放心,这件事我没有牵连进来。我没有私藏商王次子的东西,只是让平安送了他一程。” “何九带些什么?”谢衡之问:“他为难你了?” “我听平安说,就是商王次子还是王储时,交游文臣的诗集册子。兰珩也没为难我,就是要搜仓库,我让他进来了,搜完就走了。” 说罢,霍娇惴惴不安地看着他。 除此之外,她还瞒着他两件大事,一是自己偷买禁书,二是她还私自瞒着他的身世,举棋不定。她既怕他现在可进可退的立场,被身世拖累,又担心这其中有误会,让他寻到亲人的期望落空。 换做平时,谢衡之一定能察觉不对,但没想到,谢衡之光是听见兰珩与她会面,便暂无多余的心思了,他闷声道:“我看得出来,他还喜欢你的。” 霍娇将木屑吹他一脸:“所以呢,吃醋啦?” 谢衡之宽宏大量道:“没有,你又不喜欢他。” 霍娇仰起头,蹭他的脸:“吃醋了就说呀,端着不累吗?” 谢衡之受不了她这样勾_引,把人拢在怀里厮磨。 灯芯劈啪作响,光影闪动。 霍娇手指卷着他衣带:“你说的小处磋磨,就是这样吧。给商王次子压滔天的罪名,却不办,弄死他身边官位低微的人,让他众叛亲离,战战兢兢。” 谢衡之将她揽在怀中:“直至反抗之志全无。只求苟且偷生。” 霍娇道:“你们现在怎么想呢,伺机而动?” 谢衡之摇头:“杨大人已经知晓小官家命不久矣。但他性子保守,一再劝说我静待那一日真的发生,再举荐商王次子为新的君主,免得无谓的牺牲。” 霍娇心里觉得太理想了,只能叹气:“但愿吧,你觉得可能吗?” 谢衡之道:“绝无可能。” 霍娇干笑了几声:“你也太直白了,那你说怎么破局。” 谢衡之道:“商王不反,我还能替她。” 霍娇心头发紧:“慕瓴,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你娘亲是被祖父母捡来的,那你可曾想过,要去寻找真正的亲人?” 谢衡之考虑不久:“不想寻。祖父待我很好,我也不想再给自己找个素未谋面的爹妈。怎么,你有线索?” 何九说,商王府曾铺天盖地的寻人,兰家祖父母真的不知情吗?他们或许因为害怕,又或许因为想偷走兰歆而知情不报。 谢衡之若是知道,该有多伤心…… “也没有,”霍娇慌慌张张地掩饰道:“琨郎君在我离开歙州前,给过我一块已经碎裂的玉,说是大娘子小时候带在身边的。我在想,倘若你想寻亲……” “算了罢,我对亲人没有期待,他们也不会喜欢我这种嘴欠的小辈。再者多了帮亲眷,只会叫你这个做新妇的烦心,”谢衡之看着她:“但是,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霍娇在他怀中的身子明显一僵,耳根也慢慢发红。 她想,唯独他身世这件事,她断断不会说出来。那其他事,似乎就不那么要紧了…… 霍娇鼓起勇气道:“兰珩捜査仓库的时候,搜出来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什么东西?”谢衡之一时没往那里想。 “就是……书坊里常常夹带一些不入流的话本,”她指着案边的角落,欲盖弥彰:“我只是为了赚钱,我自己绝对没有看!” 包裹布已经被毁掉,一摞书用麻布扎着,大约是打算明日带去铺子里卖。 谢衡之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当着霍娇的面残忍地打开,欣赏她每一分困窘的神态。 “哦……”他道:“这位东家,牺牲好大。” * 清晨,福宁殿外。 素素身后跟着太医局周提举及一干医侍,在殿前行礼道:“吕都知,周提举来给官家诊脉了。” 里面许久没有动静,周提举提醒道:“崔尚宫,官家一向醒得早,这晨诊需在进食前……” 素素皱眉,轻声制止:“周大人。” 一群人在外又跪了片刻,吕直才出来道:“崔尚宫,今日官家懒起,有娘娘陪着。你先带人回去,明日再来吧。” 周提举诧异看了一眼众人,昨日官家病情极其不稳定,留在宫中的太医丞给他列好今早晨诊需带来的药材,还背在医侍身上。 如何就不用了? 素素神色无常,行礼退下:“是。” 她起身要带着太医局众人离开,却见周提举小腿发颤,扶着殿前的玉阶,几次都没能爬起来。 素素身侧女使将他扶起来。 素素道:“周大人,您年纪大了,跪久了膝盖不舒服了吧。” 周提举抹着额前的冷汗:“对对……” 两人行至殿外,周提举才发现宫内戒严,里里外外增添了不少带刀侍卫。 福宁殿内,吕都知追出来道:“崔尚宫,这么晚了,还要出宫啊?” 素素看了他一眼,含笑道:“家中祖母染了风寒,本想回去看看她的。” 吕直道:“那是得看看。” “不过若是久于病患相处,辗转将病气带给娘娘和官家,素素罪过便大了,”素素对身后的周提举道:“周大人,今晚我留宿宫内,就不出宫了,您打算如何。” 周提举手抖得如同筛糠,只能不住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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