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泊名利,贵贱皆自得之意。 他自己贪名图利,却指望我淡泊不争。 可我偏是,又争又抢,野心勃勃,步步为营,不择手段。 城门被缓慢推开,我看向城主,「我答应过你的,等出城就把她放了。」 目光落在恶贯满盈的女人身上,我手中用力,毫不犹豫地划破她的血管,将人丢下马去。 「但我从没答应过,一定会出城。」 殷红鲜血和太阳光一起洒在街头,以血祭刀兵。 我已经策马到了门口,却回身折返,接着发出信号。 城门大开之际,外头埋伏的人马扬着烟尘冲过来。 挟持人质,给他们制造一种拿到钱财就逃跑的假象,实际上是在诱使城内主动打开城门,方便伏击。 原本打算强攻的,可有更好的机会,我在转瞬之间,就改变了策略。 顺势而为,随机应变,抓紧一切有利于己方的契机,以最小的代价,攻其不备,拿下此城。 沈念璋被他的兄长带走撤离,城主目眦欲裂怒视我带兵冲过来,百姓慌张作鸟兽散。 我打开那袋子特地要求换成碎银的银钱,往天上撒了一把,碎银落进人群里,一旁的大汉得令高喊道: 「现场招兵,入伙给一块银子,拿人头给两块,先到先得!先到先得!」 尘烟将近,马蹄声震耳,一群训练有素的土匪叛军冲进来与临城的守卫交战,而扬着一袋银钱的壮汉,却在现场招兵分钱。 奇异的景象。 但却也有奇效,直截了当给钱,那明晃晃的银子是多少人挣不来的,有不怕死的冲过来捡起死人的武器就算加入。 混乱之中越来越多的百姓抄起家伙随行进攻,随着我方逼得城主带着官兵节节败退。 马蹄乱踏刀兵溅血,匆匆忙忙的步履蹄铁之间。 碎银几两落在地上,确是当啷响。 ……
第24章 我把临城城主逼退到了城主府,眼看着他偷偷派人出去报信求援,假装没有发现。 接着毫不留情将其及残部诛杀殆尽。 被调虎离山引走的卫城官军接到报信,才发现一直以来大错特错,追错人了,原来他们大费周折追杀的对象,竟是一个姑娘家。 卫城官军赶回来支援,却看到临城城门大开,冲进去,正好看到城主将叛乱的贼人打垮。 城主笑着说危机已经解除。 卫城派来的将军眉头紧锁,总感觉哪里不对。 城主高喊着要为诸位将士接风洗尘。 然后在众人开始放松的时候,城门边上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人。 一声「接风洗尘」,话音落下,漫天的箭矢朝里面的卫城官军射去。 这个城主,是假的。 我找人费了许多功夫,才找来一个和临城城主长得十分相像的。 敌人的将军这才发现,身后的城门已经关闭,他们被伏击了。 居高临下,占尽先机。 威胁最大的卫城军队被我一出瓮中捉鳖之计碰面就削弱大半,又丧失了士气,比原本想象中好收拾一些。 当然我方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我让人把周翎喊来,「如你所见,我是叛军头子,你愿不愿意追随于我。」 周翎愣了片刻,半跪下声音铿锵有力,「愿为主上效劳!」 我让他带一队人去杀奸商,放粮食,收壮丁。 我随手扯了一块布,刀柄沾血在上面写了一个字,【雍】。 「没绣旗帜,先拿这个凑合着,以后我们就是雍军。」 我有意收他作将领,给他一个机会去证明自己,同时得些功劳傍身再北上见李二牛他们。 周翎得令去了,带着那一面血染的旗一路杀过去,以雍军的名头开仓放粮救济灾民。 接着是旁边的几个小城池,一个一个快速攻下,一边损耗人马,一边以战养战,补充资源,再一边号召人心。 民心在我,原则,优势在我。
第25章 我在这头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了下泽一带,消息传回卫城,城主立即派了一队精锐过来势要灭掉这股刺头般的新势力。 而与此同时,另一头李二牛得了我的消息,带领在横崖山上蛰伏的大队人马直接杀入卫城。 潜入卫城中的细作情报,被派出的这队人马是卫城仅剩不多的精锐,城中防守薄弱。 到这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漫长而庞大的生死局。 很久以前,他们的兵马就开始被一点一点引到南边,陷在下泽的湖沼,匪寇和起义乱军之间,一点一点被消耗,被调虎离山。 双重调虎离山之计。 声东击西,把卫城的精锐引走,再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卫城城主何顺见大事不妙,弃城逃跑,与被派出去还在半路上的那支队伍会合,再夺回卫城。 结果他发现,他们被左右包抄合围了。 下泽这头和李二牛那头同时追击卫城残部。 何顺是个聪明人,当即选择保存实力,继续逃跑,带着多年经营的人马往西逃向了梁国。 大局已定,胜负既分。 我也要出发前往卫城主持大局。 从横崖寨下山时,春天的桃花开得正好,如今清风生凉,已经渐起了秋意。 我选了亲信镇守下泽这几座小城池,嘱咐新城主多加关照临城沈家,便上了马车出城北去。 这一次动乱,许多富商大贾遭到清算,被散了家财,沈家是例外,沈家在我命悬一线时有恩于我,我自然会保他们周全。 之前为给沈念璋出头,让他得罪了那些纨绔子弟,我猜原来的临城城主突然给沈家施压定下一门强买强卖的亲事,也和此有关。 我说过的,不会给人惹麻烦,那些人背后的家族,一一被铲除,绝不留后患。 我不曾与任何人道别,马车驶出临城时,却有人追了上来。 我是连夜赶去卫城的,秋风里已经卷了零星黄叶,寒凉夜色里下了骤雨,马蹄踏着泥水坑哒哒作响。 沈念璋孤零零一个人骑着匹马挎着包袱追上来。 守卫们握住刀柄警惕,我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们放松,喊停了车夫,看着沈念璋靠近。 斜风细雨,他披着斗笠,还是淋了满身,衣裳湿答答粘着,抹一把脸,才睁开了眼睛看我。 从我横刀立马城门处起,他看我的眼神就满是复杂的神色。 沈念璋问我,「阿银,你还回临城不?」 没问我为什么不告而别。 「应当是不会再回来了。」 沈念璋有些悲伤,不知道为什么,他又说了一遍: 「阿银,我心悦你。」这一次没有好像。 「你有没有对我有一点点好感?」 他等了半天,我沉默着没有回答。 沈念璋有些失落,又并不意外,低头看着狼狈的自己,向来心宽体胖的人,头一次自卑极了,「我长得难看,又没什么出息,成日里不务正业,没人看不得上我是正常的……」 我想说不必这样贬低自己,话到嘴边,最终我说,「回去吧,雨要下大了。」 沈念璋回答,「阿银,我送送你吧。」 这才是他的来意。 马车重新向前,越过山坡,涉水过河,经过茂盛的山林,路过寂寥的村落,沈念璋一直跟着后面。 好几次我喊他回去,他一直说: 「我送送你。」 「……」 送出了不知道多远,连车夫也忍不住出声调笑问他,「这位公子是想追随我们姑娘私奔吗?」 车夫说的玩笑话,沈念璋却正色,答得很认真,「家中还有年迈老父老母,晚辈追随不了阿银远去异乡。 「阿银,等我安置好家中长辈幼小,我会去找你的……不要把我忘记了。」 他把那一个包袱给我,里面是价值连城的珠宝珍藏,我怀疑他把整个沈家值钱的传家宝都薅过来了,说怕我缺钱,这些可以换好多钱,还说要把从小侍奉自己长大的贴身丫鬟送给我,让她好好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真真是操碎了心。 我推辞不过,收下了他的好意,转过山隘,前面大路坦荡,马车就要开始跑起来了。 送得再远,最终还是要分别的,沈念璋下了马,牵着马儿站在原地,提一盏马灯,目送我离开。 黑暗里雨幕浩瀚,夜色无边,山麓风疾。 一点孤灯,漫山冷雨。 在颠簸晃动的视线中,逐渐消失在飘摇风雨里。
第26章 踏入卫城时街巷已经清洗干净,看不到太多死尸,鲜血,与残烟,只能从正在修缮的断墙残垣处窥见不久前的动荡。 李二牛带着众人在城门处迎接我,一见面便老泪纵横,仿佛终于找到了主心骨。 八尺大汉将我扒拉着向左转,又扒拉着向右转,确定了我没有缺胳膊少腿,后怕万分,「你失联那段时日,俺是吃吃不下,睡睡不着。 「你说你怎么就胆子那么大呢? 「……当初缩门外就小小一团的女娃子,谁能想到呢,你要带着俺们一帮人攻城抢地盘。 「还好全须全尾回来了,你要是出什么事,我以后死了都不敢去见你娘。 「孩子长得就是快啊,一眨眼不见,长高了,抽条了,变成大姑娘了啊……」 李二牛欣慰不已。 我还记得初见时的李二牛,落魄邋遢,孤僻冷漠,充满敌意,一个不被人们待见的跛脚怪人。 现在完全变了个样子,头发衣着打理得干净板正,能和一群大汉吃酒谈天,越来越像阿娘描述中他旧时的模样了。 当然也越来越爱念叨,像个没有老婆独自带娃操心不已的老父亲。 我拎起临城带来的杏子酒给他,「二牛叔,喝完这坛子酒,我们要开始忙了。」 修缮城楼,抚恤伤兵,补充人马,接收官署,盘整土地,确立官制,地制等等。散碎的岐水下游一带,从此以后要有统一的名号了: 雍国。 我没有自封为王,而是选择了先让李二牛担下这个名头,他当雍王,而我,李二牛名义上的养女,是真正执掌大权的监国公主。 女子称王称帝,势必会引起众多人反对,说不定还会给周围其他国家一个打压稚雍的理由。 如今对内政权还未稳固,对外国力尚且弱小,我不能冒进。 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教化民众,稳固权力,等有足够的实力,才能戴上属于我的冠冕。 当然,这也是另外一种豪赌。 如果李二牛后面贪图权势,不肯退位,也会给我制造许多麻烦。 我能这么做自然有应对的办法。 况且,很久以前,当我特意拿着一整块硕大的金子递给那时一穷二白的李二牛时,他面对突如其来的财富,和弱小年幼的我,不曾贪婪,不曾抢夺过来或是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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