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演告诉芷歌,往生殿是祭奠亲人的。 穆泽来到往生殿,与大雄宝殿的热闹截然相反,往生殿偏僻又冷清。他点了黄纸,跪了下去。 穆泽的母亲自幼体弱多病,生产完之后更是常年服药,苦苦支撑到两年前药石无医,终撒手人寰。不久后,父亲也因悲伤过度又积劳成疾,也轰然离世。 树欲止而风不静,子欲孝而亲不在。 穆泽十分悔恨,一直没察觉母亲的病如此严重,离家几年后回来母亲已然时日无多,多少名医也束手无策。他甚至完全没有多留意父亲的辛劳,只为了享受自己的一方自由天地。 悼念完父母,穆泽拭去泪水走出往生殿,正好看见山下的甄演和芷歌。 一年前,他连中两元,孤身来京备考,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甄演,两人年纪相仿,兴趣相投,很快地结为莫逆之交。 看见芷歌正在和甄演说着什么,穆泽想起了宫宴上,他就坐在战家对面,看战家夫妻和睦、兄友弟恭,便已十分羡慕。经过之后的接触,更是感到了久违的家人的温暖。 整理好思绪,穆泽提步准备下山,却看见茶室外有人鬼鬼祟祟地盯着他们,再仔细观察,那两人分明是盯着芷歌。 来兰隐寺的一路上,穆泽就感觉有人跟着他们,当时只以为是同路,如今看来,却是有意为之。 甄演不会武功,要先想个办法让他离开。穆泽心想。 “甄兄,听闻云游四海的大学士楚天客正在闲云书社。”穆泽来到茶室,告诉甄演。 “真的?那我先走了,你们随意”甄演听完,果然十分感兴趣,一溜烟地跑了。 穆泽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缓缓饮尽,估摸甄演已经走远,才起身准备下山。 芷歌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顺势起身下山。 两人上马前行,穆泽暗中观察身后,果然在茶室外的两人跟了上来。 “不要回头,有两个人在后面跟着我们”穆泽低声说。 原来是这个原因,他才支走甄演。芷歌一边想,一边警戒起来。 走到一片竹林时,厚厚的一片竹叶下一条绳子突然被拉起,险些将马匹绊倒,马受了惊就要向前方疾驰而去,两人急速翻身下马。 刚刚站定,一张大网又从天而降,穆泽迅速抱住芷歌向一旁滚去。随即起身一个手刀砍下了一截竹枝,护在芷歌身前。 见机关没有将芷歌困住,埋伏的人手持短刀就向他们冲了过来。 穆泽用竹枝左拦右挡,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一将他们的攻击抵挡了回去。 芷歌震惊科举状元竟然会武术,而且似乎还不赖,对付这十来人应该是绰绰有余,便以整好暇地抱胸而立,欣赏起了他们打斗。 双方争斗片刻,见实在接近不了芷歌,领头人高喝一声“撤”,带着属下退离了竹林。 “战姑娘,你没事吧?“穆泽走到芷歌身旁,低声询问,”刚才情况紧急,冒犯了姑娘。” 见他一本正经地抱歉,芷歌忍不住想逗逗他,伸出手说道“我腿受伤了,你背我”。 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穆泽直接俯身将她背了起来。 除了大哥二哥,还没人这样背过她,芷歌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怎么还会武术?”为打破尴尬,芷歌开口询问。 “小的时候学过。”穆泽回道,似乎不想多说。 芷歌也不再追问,竹林间只剩下踩踏竹叶的声音,和缓缓飘过的竹叶带来的风声…… 两人走了一会,遇见了前方正在头碰头吃草的两匹马。 穆泽将芷歌扶上马背,牵着两匹马将芷歌送回了战府。临走时,他还特意叮嘱使团过几日就要到了,要少出门、注意安全。 芷歌谢过,转身暗想,虽然那些人普通布衣装扮,但训练有素、善使短刀,一看就知是俣国士兵。他们一路跟踪却未下死手,想来是准备绑架她,在和谈时以做筹码吧。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子报仇,宜早不宜晚。
第4章 和亲公主 俣国使臣即将到达,鸿胪寺内一片忙碌。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自宣、俣两国商议和谈以来,鸿胪寺众人将俣国建国历史、朝中文武百官、民间风俗禁忌等掌握得一应俱全,对接下来的两国谈判严阵以待。 此时,鸿胪寺卿严皋正端坐后堂,等待两位少卿穆泽和景灏前来议事。 穆泽匆匆赶来,只见严皋四十余岁,慈眉善目,一派儒雅之资,与传闻中纵横捭阖、杀伐果断的鸿胪寺卿形象大相径庭。 景灏也随后赶来。 严皋递上俣国的和谈文书,俣国送嘉和公主前来和亲,结百年和好之愿,另上供黄金万两,战马千匹,以示交好。 经朝堂上荣轩帝与宣国大臣商议,除俣国上供之外,还需归还十八年前和谈时俣国占领的两座城池,原泠州九郡中的镇安郡、清溪郡。 “穆少卿、景少卿,你们二位认为要如何谈判?”严大人发问。 “十八年前,宣国战败请求和谈,俣国趁机占领了镇安、清溪两郡。这两郡本属宣国,如今宣国大胜,俣国理应归还。”景灏直言。 “话虽如此,但俣国和谈文书绝口不提此事,恐留有后手。”穆泽有些隐隐担忧。 “无妨,”严皋朗声说道,“两位少卿年轻气盛,特别是穆少卿初入官场,有时说话口不择言也情有可原。你们直接要求俣国割地四郡、赔偿镇安、清溪两郡十八年税收白银百万两。” “遵命,严大人。”三人心照不宣,只要穆泽和景灏提出更加过分的高要求,击破俣国使臣的心理防线,严大人再从中斡旋,俣国使臣退而求其次,必然会答应归还的要求。 只是俣国虽然战败,但国力强盛,和谈条件的达成恐怕并非易事。 “下去准备吧。”严皋吩咐。 穆泽和景灏领命。 几日后的傍晚,俣国使臣团抵达京师。 鸿胪寺卿严皋拒不露面,只派遣穆泽、景灏和战止铮带队前往城门迎接。 本次和谈俣国派出的使臣是七王爷玉庭风,带领俣国各部官员十余人。随后是嘉和公主的銮驾,及上供物资若干车马。 玉庭风此人,鸿胪寺上下仔细翻阅过记载。不同于宣国誉王深居简出,不问政事,俣国七王爷玉庭风如今不惑之年,多年来大权在握,俨然是俣国的摄政王。 不知此次和谈,他亲自前来,究竟意欲何为? 穆泽和景灏将俣国众人安置在鸿胪寺驿馆,待第二日入宫面圣,再到鸿胪寺和谈。 战止铮奉命带队在驿馆外巡逻、守卫。 驿馆内已备好精美的饭食,使臣们用餐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不料片刻后,七王爷玉庭风上吐下泻,其他使臣也状况频出。 穆泽和景灏叫来太医署的人前来诊脉,只说是水土有异,俣国使臣又舟车劳顿、水土不服,导致脾胃失和,才引发上吐下泻。 太医留下药方匆匆离开抓药,穆泽和景灏安抚好众人才自行离去。 步出驿馆,穆泽仍感觉到异样,若真是水土不服,众人脾胃有强有弱,怎么会这么多人同时上吐下泻? 这症状,分明像是,中毒。 思及此,穆泽环顾四周,鸿胪寺坐北朝南,驿馆三面围建,从东到西依次为怀远馆、同文馆、集定馆。俣国使臣就被安排在西侧集定馆。 穆泽看着东侧怀远馆高高的屋檐,若有所思。他避开众人,脚尖轻点,几步跃上怀远馆屋顶。 屋顶有一人,正趴在屋檐上观察着俣国使臣的情况,想来这一出闹剧,必然是出于此人手笔。 穆泽定睛一看,果然是她,战芷歌。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芷歌迅速抬起胳膊,掩面准备逃走。穆泽忙出声阻拦,低声说“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芷歌回过头来,却见穆泽缓缓在她身侧趴下来,和她一起藏匿在鸿胪寺驿馆的屋檐上,与他身上的暗红色官袍、黑色官帽的打扮格格不入。 芷歌有些失笑,好奇地问道:“你怎么找到的?” “我也只是怀疑使臣的症状像是中毒,猜测下毒的人必然会留在现场等待结果,便上来看看”,穆泽回道。 “那你现在要抓我去见官吗?” 穆泽摇了摇头,说道“我们都知道,那日是俣国动手在前,只是没有物证,是委屈你了”。 穆泽又问道,“你到底下了什么毒,为何连太医都说是水土失和?” “我没下毒啊,只是在他们的茶里加了一点荒野之地的死水,”芷歌解释道,“有一年行军我们误喝了这种水,也是上吐下泻,军医也束手无策,甚至查不出缘由”芷歌说完,粲然一笑。 漆黑的眼眸中像储藏着一抹明媚的朝阳,在月光下莹莹生光。 穆泽了然,便也不再多问,抬头看向月亮。 “吱呀”,静谧的夜空中猝然传来窗户打开的声音。 两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女子从窗户出来,转身爬上了屋檐,向前方疾驰而去。 看那窗户的位置,应该是俣国和亲公主的房间。 不妙! 穆泽和芷歌迅速起身,跟着人影追了上去。驿馆外战止铮听见声响,指挥一部分人继续守卫,另一部分随他前去追踪。 和亲公主一路向西,直往金市而去。芷歌和穆泽紧随其后,一路跟到了金市。 金市是往来贸易之地,外邦人多居住在此。此时已到亥时,京师的百姓大都已安然入睡,金市却十分繁荣,街道上往来商贩络绎不绝,商铺阁楼灯火辉煌。 卖吃食的、猜字谜的、赌石卜卦的……好不热闹。 芷歌和穆泽却无心观赏,人多嘈杂,一进金市,他们就看不到和亲公主的身影了。 和谈期间,公主在宣国走失,恐怕要引起极大的麻烦,为两国和谈留下巨大的隐患。 芷歌当机立断,一跃来到了金市最高建筑之上。金市虽然人多杂乱,但做生意、游玩的人居多,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慌忙逃窜的人可寥寥无几。 芷歌飞快地锁定了目标,伸手示意还在人群中的穆泽向南前行,自己则一跃而下,在前方拐角处埋伏,等待公主自投罗网。 果然,不一会儿,公主便朝芷歌的方向跑了过来。芷歌迅速出手拦截,公主也慌忙反击,与芷歌缠斗起来。 穆泽到达的时候,芷歌正一只手压着公主的双手,一只手撕下公主的衬裙边缘,将公主的双手紧紧绑在身后。 “是你。”公主停止挣扎,回过身来看见芷歌,低声说道。 芷歌也仔细打量起她来,隐隐产生一股熟悉的感觉。眼前的公主头发杂乱、身形单薄,眉眼间却透出一股英气,而且她还身怀武艺,不像个在宫中养尊处优的公主,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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