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仍需费心与岱州太守周旋,但好在她在岱州,是真正的殷昭澜。 在岱州,她认识了公孙荌和燕旻。几人打成一片,在公主府饮酒喝茶,在山林骑马狩猎...... 岱州的岁月好不快活。 但于如今的她而言,岱州是前半生遥不可及的美梦,也是后半生不敢忆起的噩梦。 她孤身半生好不容易拥有了旁人轻而易举便能拥有的幸福,却也又轻而易举地被全盘打碎。 她亲眼目睹了他们一个个离她而去,公孙荌、月桦、再到如今的燕旻。 次次无可奈何,每每痛得撕心裂肺。 她当真是倦了,她再也无力与命运抗争,再也无力活下去寻找生的希望。 或许,从这高高的露清台一跃而下,便能遗忘苦楚,向往新生罢。 “许苕!” 她的手被猛然攥住,随后撞上一个宽厚的胸膛,跌入其略沾寒气的怀抱之中,一瞬间她从回忆被拉扯回了现实。 她撞上那双抑制不住愠怒的眸子:“你便对他如此情深意切么?他死了你便也不想活了?” 昭澜怔怔地望向眼前郎君攥紧她的手,垂头并未应声。 “那我呢?在你眼中我究竟算什么,从始至终便都是利用么?你许苕当真未曾对我动过心?”李行韫见到她闷声不言的模样默认了她的答案,心下怒火更甚。 昭澜移开视线:“陛下身旁妃嫔众多,何必执着我心中是否有陛下。” “何必执着?”眼前的郎君像是气急了,喃喃念着,“你分明比我清楚,她们接近我都是为了什么?” 他一直以为许苕聪慧,能看得清他的心迹,是宫中唯一懂他之人。 那女娘闻言却是缓缓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声音坚毅,一字一句,似是寒剑剖心:“我又何尝不是她们?” 妃嫔因为荣华富贵,家族荣辱入宫,而她入宫又何尝不是别有目的? 她抬起头望向京都城中远处几盏微弱的灯火,声音微弱,似是从远处飘荡而来。 “陛下,世上本就没有许苕,只有殷昭澜。” “陛下是新朝的皇帝,如初生的太阳冉冉升起,象征着兴盛和太平,而我是旧朝的公主,走向的是也注定只能是,衰败破灭的结局。枯木逢春,万象更新,新旧本就对立。你我之间,从始至终便是隔着重重山海。” “从一开始陛下不是已经知道了么?一直以来,我都是为了寻找燕旻的真相而蓄意接近陛下罢了。” “陛下为何一定要我做后宫的挡箭牌,为何一定要知道那本画册是什么内容,为何不敢喝那碗粥,只因陛下心中一直很清楚,我是一个处心积虑的女娘。” “身旁的挚友家人一个一个离我远去,悲痛如同凌迟一般缠绕在我每一个不眠的深夜。缙苍亡国,我早便如同一缕浮萍飘荡四处没有归处了,在世人眼里,往日的朝澜公主就算再不受宠,也早就该一道殉国,湮灭在这新朝的城土之中,消失在大赟百姓街道的灯红酒绿之中了,不是么?” 李行韫往前一步,站在她的身侧,同样望着京都城灯火。 “缙苍昏君当道,官场腐败至极,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亡朝不过是时间问题。统一天下的共主便不是我,也有旁人。” “昔日缙苍的百姓如今也好好地活在我大赟的国土之下,乾元缙苍一视同仁,百姓皆能毫无负担地安居乐业,你这个缙苍的公主又为何不能好好活着?” “何况,你贵为缙苍公主,可享过一日公主的殊荣?便是殷秉誉也没资格邀你同穴殉葬。” 他捏住昭澜的下颚,语气狠厉:“旁的虚话我不想听,你且告诉我,你当真对我只有虚情假意?” 他等了许久,终于等到那个女娘抬眼望他,她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于他而言,这便足矣。 他俯身吻了上去,又凶又急,唇齿相贴,跃进牙关追寻女娘节节败退的粉嫩舌尖,他的气息实在霸道,她的鼻尖唇间萦绕着浓烈的夏莲沉香。女娘挣扎后躲,却是被他轻松制住,唇瓣传来一阵锐痛,腥甜的味道在两人唇间散开,他未曾因痛而后退半分。 许久以后,二人才终于分离,殷红腥甜的血珠在唇瓣上鲜艳欲滴。 低沉的嗓音伴着微微喘气,他道,“我偏不遂你的愿。” 他将虚弱得已站不稳的女娘拦腰抱起往外走,仍在放着狠话:“殷昭澜,你记住了,孤绝不会遂你的愿。” “你愈发不想好好活下去,孤便愈要你活。” “你处心积虑接近孤,这笔帐还未曾同你算。你若是想死,孤便要加倍折磨你,百倍千倍万倍也好,便令你活在孤的身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百年之后,同穴共衾,做一对孤魂野鬼,生生世世,纠缠到底。”
第46章 大病初愈 他孤漠寡言,性…… “娘娘, 吃点东西罢。” 眼瞧着她们主儿日渐消瘦,芮儿实在揪心得紧,娘娘从前在膳食上最是讲究了,能连续吃十几日不重样的, 可如今却是连下榻都打不起精神, 更别提什么吃食了。 “奴婢请庖厨煮了您从前最爱的羊肉粉丝汤, 粉丝顺口爽滑, 娘娘这几日都没怎么进食, 娘娘今日好歹用一点罢?” 榻上的人恍若未闻。 若是往日芮儿便只是默不作声将吃食端下去, 可蕙姬娘娘已有好几日没曾好好用过膳食了,她只怕再这么下去,主儿身子怕是撑不下去了。 但芮儿今日便就跪在榻前,磕起头来,声音响亮:“娘娘, 恕奴婢斗胆, 若是娘娘今儿个再不用膳,奴婢便在此长跪不起,磕头不止。” 磕头声一声比一声清脆,便叫人听了也是于心不忍。 榻上的人终于转过身来,她半支撑起身子,柔顺的青丝垂落在胸前, 面容苍白。 她唤道:“芮儿。” 芮儿闻声止了动作, 心下疑惑,抬头望向娘娘。 昭澜也望着她, 唇角微微勾起,但瞧得出这一浅笑便费了不少力气。 “有个..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 芮儿忙道:“奴婢才学浅薄, 但娘娘所问一定尽力回答。” “你从前是许承直的手下,为何后来又对我这般赤诚忠心?” 许承直曾在她身旁安插眼线,她极少信任旁人,在这宫中唯一能说几句体己话的,只有芮儿,而能每日在她膳食之中下药且不引起她怀疑的怕也是只有芮儿一人。 芮儿抬头怔怔:“娘娘早就知道了?” 她还未说出话,眼角已然泛出泪花:“芮儿早便知晓一仆断不可侍二主的道理,也从未生过要构害娘娘的心。可是许大人以我全家性命相胁,芮儿实在没有选择。” “给娘娘下药并非出自于芮儿本意,但却是出自于芮儿之手,娘娘心地良善,又对芮儿这般好,芮儿终日活在无尽愧疚和自责之中,芮儿实在无以为报,仅能尽心尽力伺候娘娘。” “若是娘娘心有芥蒂,还请娘娘下令赐死芮儿,芮儿定毫无怨言。” 昭澜盯着她瞧了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去罢,换个蔬菜粥来。” 芮儿闻言顿住,对上昭澜略带笑意的目光,下一瞬便理解了蕙姬的意思,再度重重磕头,声音哽咽:“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她将那粉丝汤端走,急急忙忙退出殿内,赶着去给主子熬粥,脚步略显几分释然的轻快。 昭澜望着芮儿的背影,微微一笑,却是在下一刹那,喉腔微微传来痒意和热流,霎时间腥甜的鲜血伴着咳嗽吐露。 她的身后忽地传来一阵热意,伴着一道焦急的呼唤声,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来人!宣倪常平!” 眼皮沉重困乏,她胸口沉闷,似是堵住了一口气,努力睁开眼皮却是徒劳,她只听得见耳畔传来一阵微弱的交谈声。 “陛下,娘娘悲痛入骨,本就气血亏空,娘娘这些时日又未曾进食,若再这般下去,怕是......” 未尽的话都已然在神情之中。 “孤知道了,退下罢。” 屋内似乎退出了许多人,但榻前的那位郎君并未离开。 他坐在榻前良久,却是许久都未曾有所动静,若不是耳畔仍旧传来微沉的呼吸声和隐约的热气,昭澜便要觉得他早便走了。 烛火摇曳,发出吱呀的细碎声。 他终于有所动作,原是上前将她身上的被衾拉紧了些,颊边传来微热的指尖触碰。 她听见他叹了口气,手指微微摩挲,动作很轻,像是怕碰坏了什么易碎之物。 他这般温软,倒是与那日露清台上放狠话的帝君判若两人。 “便是这般不愿留在我身旁么?”语气似有苦涩,甚有几分难以察觉的脆弱,是昭澜醒时从未见过的李行韫。 他孤漠寡言,性子看似傲慢又自负,好似很少在人前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将自己的情绪都掩盖在很深的地方,并不轻易展露。 行韫,蕴藏所行,藏己,隐藏己身。赐其名字者,便是期颐他不该形于辞色。 昭澜不知道他是何时走的,只知身旁一直伴有那令人安心的淡淡呼吸声,她知他在。 - 不知浑浑噩噩在昏睡之中度过几日,昭澜再度醒来之时,已是一个午后,细碎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渐渐有了别样的暖意。 屋内本就烧有炭火,应不只是身子暖。 “娘娘醒了?”床帐略有声响,一小女娘充斥着欢快的声音即刻传来。 鼻尖传来淡淡的兰花香,原是不知何时屋里多了几株兰花。 “那是.....”她略微疑惑。 兰花并不喜寒,这又是在冬日会下雪的京都,兰花几乎少见。 芮儿端来一碗热粥,面带喜色道:“都是陛下送来的,陛下说娘娘生病在榻,屋内一直是熏香的味道并不透气,便送来了许多兰花,这兰花自然香味道的确比那熏香要好闻的紧呢!” 昭澜小口小口喝着那热粥,一边听着芮儿絮絮叨叨讲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没成想,她这一躺便是三日。 “那何时多了个软榻?”昭澜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角水渍,忽然瞥见不远处凭空而多出的一物。 “陛下这几日都在这里歇息,那软榻便是陛下遣人搬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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