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便是今日未曾有人登门说我已然婚配,我也仍旧不会答应与江娘子成婚。先前我说过,阿藏这条性命是桃花谷救下,是江娘子救下,我心中对桃花谷和江娘子感激不尽,但仅此而已。” “我不答应成婚,也只是因我对江娘子并未生有爱慕之心。” “江娘子善良纯粹,医术高超,是顶好的女娘,是阿藏配不上江娘子,还请江娘子莫要在我身上白白地蹉跎岁月。” 细碎的泪珠从眼眶滴落,江明雾便就用这般通红的眼眸望着李行韫,可见他并无动容,再也忍不住掩袖而泣,抓着裙角便冲出屋门。 傅程回头深深望了李行韫一眼,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朝着江明雾离开的方向紧跟着追了上去。 屋内一时变得安静,李行韫立在原地片刻,半晌才走到屋前将门掩上,回头却因窗边突然出现的一个脑袋蓦然怔住。 那女娘对他浅浅一笑,半点都没有偷听的不好意思,径直越过窗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随后双手抱臂像只狐狸瞧见食物上前轻嗅一般上下打量着他。 李行韫后退两步,眉头微皱,俯睨着她。 “阿兄除了失忆,可还有哪处受了伤?”李行韫换下那身碍眼的喜服过后,昭澜顿时觉得他瞧起来神清气爽多了,左右打量也没瞧出他身上有哪处不妥,想了想他们如今的“兄妹”身份,倒是没有上手扒开他的衣襟细细查看,干脆直接出声问道。 “没有。”李行韫见那声称他妹妹的女娘眼神露骨得紧,似是能透过他的衣裳瞧见他的内里一般,甚至似乎习以为常。 他眉头越皱越紧,耳尖却因脑海这一突如其来的想法而不可控地微微发烫。 “你当真是我妹妹?”他狐疑道。 他虽失忆,可身体却比他更快一步地能感受到眼前女娘的不一般,那样的不一般,似乎不仅仅是简单纯粹的兄妹之情。 适才第一眼见到这个女娘时,虽觉陌生,但在望见女娘眸中若有若无的愁苦,心头猛然揪紧了一瞬。 诚实的心跳告诉了失忆的他,他一定认识这个女娘,却女娘在他心中地位不一般。 昭澜见他适才已经拒绝那江娘子,如今生了逗弄李行韫的心思,扮演李行韫的妹妹上了瘾,便就十足坦然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我叫什么名字?”他目光追随着那个在房里四处翻探的女娘,忽地问道。 他至今仍未想起自己的名字。 “阿兄如今竟是连自己叫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屋子陈设简单得紧,昭澜实在看不出什么,感觉腿脚酸软后自顾自地坐到案前,听见他的问题便就撑着脑袋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面带笑意,语气揶揄。 “阿兄,昭昭便是现下将府中所有的信息告诉你,也不及届时你自个儿慢慢想起来,你还不如同我说一说在这桃花谷,你发生了什么?这个月过得可好?” 昭澜眼珠转溜一圈,似乎又蹦出了什么鬼主意,下一刻便又宛若孩童般顽劣地笑着,话锋一转。 “阿兄对那江娘子...当真毫无感情?”她的尾音轻轻上扬,令李行韫觉得此刻她因百无聊赖寻他做了乐子而在逗弄他。 “我先替在家中苦苦等待兄长归来的嫂嫂听上一听,便知嫂嫂会不会有所介怀。” 李行韫瞧着眼前古灵精怪的女娘,跟着坐到了她的对面,尚未答话,只用淡淡的目光与她对视,似乎在探究此话中关于嫂嫂的真假。 见李行韫不应声,昭澜却会错了意,以为他不愿讲给她听,便故作可怜:“从前阿兄每次出远门,归来时可都是会事无巨细地述说于给我这个妹妹听的。” 她将自己说得可怜极了,眉头轻蹙,眸眼间皆是因委屈而受伤之色。 他目光闪烁,心里那股怪异的情绪又涌上心头,故回她道。 “与今日明雾在堂前所讲无什么差别,我醒来便已然在这桃花谷中,为报答救命之恩,暂且留在桃花谷做些杂活,以至今日你们寻上门。” “明...雾,”昭澜喃喃念着江娘子的名字,轻笑一声,“兄长似乎与江娘子关系不一般啊。” “若不是我们找到兄长,阿兄今日怕是便要与那江娘子成亲了罢?” “你适才不都听得很清楚了?”李行韫知晓她适才便在窗外,并未理会这一番再明显不过的无理取闹。 昭澜往前挪了挪,被她这么一挪,两人的距离瞬时缩小,此刻依得极近,李行韫甚至可以看得见她眼睫的每一下微颤,也闻得见她身上隐隐传来的兰花香。 她弯着唇,眼尾也变得弯弯,声音却是挠的人心直发痒。 “听得清楚,和阿兄亲口说给我听难道不是两回事吗?” 不知为何,每听一次昭澜唤他一声阿兄,李行韫心尖便会一颤,他喉结滚动,登时站了起来,再熟悉李行韫不过的昭澜自然瞧得出他这一动作略显仓皇。 他转过身,极力掩盖此刻心胸的不平:“你说我是你兄长,可有什么凭据?” 昭澜得了趣,头一回觉得失忆的李行韫有些好玩,声音娇媚缠绵:“阿兄自是昭昭的阿兄,如今自个儿将妹妹忘了,却还想着要什么凭据,倒真是不讲理啊。” 不讲理的究竟是谁,李行韫心里这般想着,却没应声,只因那女娘甜腻的声音不断在他耳畔回响,他甚至听得见胸腔传来的阵阵心跳声。 在江明雾面前从未有过的心潮涌动此刻在这个自称是他妹妹的女娘面前展现得淋漓尽致。 便在这刹那,他脑海突然冒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猜测,从前的他莫不是个觊觎自个妹妹的衣冠禽兽? 所幸堂前来人传要用晚膳了,他才得以离开这狭小的空间松了口气,而在昭澜看来,他这番便是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李行韫是个如此好挑逗的纯情郎君? 搓搓小手,用饭去咯。 此时昭澜的心情与来时的惴惴不安相比,简直是天翻地覆了一圈。 - 用晚膳时,那江娘子却是没来,昭澜问了一嘴,傅程便与她解释道:“小师妹身子不太舒服,晚膳我已托人送到她的屋里。” “桃花谷中的弟子多吗?”昭澜有些好奇,她来到这桃花谷倒是没见着几个弟子。 “外门弟子较多,内门弟子较少一些。像内门弟子现下就只有我和小师妹仍在桃花谷中,其余的师兄妹都去外头游历了。” “而外门弟子并不住在桃花谷中。” 怪不得昭澜今日并未在这桃花谷中见到旁人。 “昭昭多吃些,你瞧着实在瘦弱,”傅程见昭澜不怎么动筷,拾起公筷给她夹了一块排骨,满脸期待,“快尝尝我做的红烧排骨味道如何?” 桃花谷并无分餐而食的习惯,满满一桌菜全是出自于傅程之手,但说实话卖相瞧起来并不好,昭澜盯着这看起来甚是黑暗的菜肴,终究只吃了几口米饭。 但顶着他亮晶晶的桃花眼,昭澜一时被蛊惑,实在难以拒绝。果然,她当真是抗拒不了一点美男的诱惑。 却没成想,视死如归送进嘴里的这块排骨味道还不错,瞬时间昭澜的眼睛都亮了,对着傅程狂点头,嘴里含糊:“好...吃!好吃!” 途安同昭澜一般的心理,未曾动过案上的菜色,见昭澜反应如此,便一脸狐疑地也送了一块进了嘴,下一瞬便也露出和昭澜同样的惊艳神情。 没想到这卖相不怎么样,味道却是一流。甜香的排骨入味极了,肉质软嫩,入口即化,下饭吃最是合适不过了。 二人这等反应对傅程很是受用,他扬着唇,尾巴几乎都要翘到天上,笑意盈盈地给昭澜添菜,连带着也给途安夹了不少。 三人你夹我往,其乐融融,徒留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仍旧只吃米饭的郎君默默握紧了筷子。 女娘发自内心的笑意和与身旁少年郎君的打闹当真是刺眼极了,李行韫盯着那对着昭澜不断献殷勤的傅程,像是要将他盯出个洞来。 砰。 筷子被重重放到碗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途安见状不对,反应极快地即刻放下筷子,甚至还擦了擦嘴。 三个人齐刷刷望向李行韫。 “阿兄吃饱了?”昭澜两腮鼓鼓的,见到李行韫放下筷子象征性地问了一句,她此番进食才知自己已然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当下安下心来又尝了美味便是饿得很了,一心只埋在眼前这些个看似平常味道却是十分惊人的菜肴里。 “嗯。”他淡淡望着昭澜,应了一声。 昭澜见他应了声便又继续埋头苦吃,途安看看她,又瞧瞧李行韫,试探性地将手探上筷子,见无事发生便又如同饕餮一般扫荡起了案上的饭菜。 李行韫这一声应答很快便又埋没在独属于三个人的热闹之中了。 他目光一黯,望着适才还阿兄阿兄唤他的女娘此刻与旁人言笑晏晏,莫名生出欲望独享女娘笑颜的病态,意识到自己生出这般念头,他略微无措地垂下眼睫遮盖眼底生出几分不易被人察觉的阴翳。 - 长廊之中,那身着玄色衣袍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郎君,此刻攥着一女娘的手腕,步履匆匆,不知要去往何处。 昭澜只觉手腕被攥得生疼,出声呼痛,这才使得前头的郎君停了步子,但依旧未曾松手。 “阿兄这是作甚?”昭澜依旧没忘记她如今在失忆版李行韫面前的身份。 “你喜欢傅程?”眼前的李行韫似是变了个人一般,墨黑色的眼眸之中染上几分捉摸不透的暗色,他声音微沉,昭澜听得出他此刻心情不悦。 昭澜此番已经猜到几分李行韫将她拉来此处的目的,但她只是抽出自己的手腕,面色一脸无谓,语气散漫,并没有直接回答:“昭昭喜欢谁,好似跟阿兄没什么关系罢?” “桃花谷药王的内门弟子,若是做了兄长的妹夫,当也是与昭昭相配得紧罢?” “昭昭实在不知兄长这般生气是为何?” 那女娘扑闪着浓密的长睫望着他,面色甚是无辜。 三句话将他的立场全然堵住,李行韫一时失语,藏在袖下的手青筋暴起,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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