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榆愕然,呆愣愣的。 过了许久,闻祁才放开她,喊道:“崔七。” 一阵窸窣后,崔七从树上跃下,站在窗外,声音洪亮:“在!” 时榆见他就躲在窗外的银杏树上,定是将方才窗内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得脸红耳热,忙背转过去。 闻祁看着她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朗声道:“去择铺子。” “是。”崔七笑着回应。 第43章 章43 桃花 药铺很快择好了地段, 就在距离王府向东三条街的位置,散散步的距离就到了。 闻祁原本命崔七将铺子装点好,但时榆想自己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每日带着小喜去铺子里忙活。 铺子崔七他们早已扫洒好,连药柜都摆好了, 时榆和小喜每日只需要将进来的药材分门别类地整理归置好即可。 郭老爹的药铺叫做“怀仁堂”, 时榆决定承其志,沿用了“怀仁堂”为铺名。 一切准备完毕, 时榆择了吉日开张, 许是地段好,门面整洁,开张以来生意好得不得了。 时榆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早出晚归, 竟觉得无比的充实。 闻祁只当时榆想开个医药铺子打发打发时间, 没想到这一打发他竟一连多日都不曾同时榆说上话。 她每日起早贪黑地往怀仁堂里钻,比他上朝还要早。 他疑心窦起,以为时榆是在故意躲着他,趁着这日下朝后,换了便服去了怀仁堂。 马车停在门口,他撩起车帘看去,一时看呆了。 药堂里,时榆穿着浅绿色的粗布素衣,身上系着围裙, 头上梳着简单的螺髻,简简单单一根银钗,未施脂粉, 淡雅地如刚出绿波的新荷。 她一会儿忙进,一会儿忙出,时值阳春,她白皙的额头上忙出了一层薄汗,脸颊嫣红,杏眼含笑,像极了还在李家村时的她。 看她的模样竟是真得忙碌,倒不是故意躲着他。 罢了,她欢喜就好。 下了马车入内,时榆瞧见他时呆了一下,随即像是生怕被人撞见似的,左右看了一眼,然后疾步上来拉他穿入后堂,一边说:“你怎么来了?” 闻祁笑:“怎么?我出钱开的店还不能来了?” 时榆想起这店虽是她管着,但名义上确实是王府财产,讪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王爷之尊,要是被别的客人撞见不知道又有什么闲话。” 就这么怕和他沾染是非? 闻祁默然不语。 时榆见闻祁面有愠色,知他多想,只好耐心解释:“我的意思是你毕竟是王爷,外人要是知道这铺子是你开的,定然蜂拥而来,现下生意已经很忙了,要是生意再好我怕是连王府都回不了了。” 她知道闻祁很在意她不回去,故意挑这些说,闻祁眉头果然皱得更紧,道:“王府不缺这些钱,你每日来坐一下便好,其他的事情都交给佣工们做,何必事事亲为?” 时榆忽然反问他:“那你为何还要亲自去处理朝政?” 闻祁哑然,他处理的是国家大事,跟她处理药铺生意岂可相提并论。 但转念一想,朝政于他大概就如同药铺于时榆,非亲自处置才放心,便释然了,点了点头。 时榆还以为他听进去了,紧接着就听他说:“那我以后从后门进来。” 按照惯例,每逢春耕时,皇帝需沐浴斋戒去郊外祭祀神农坛。如今皇帝病重不起,此事就落在闻祁身上。 是以,一连多日闻祁在郊外神农坛斋戒不得回,更别提来时榆的怀仁堂。 时榆只觉得这样的日子过着也不错。 这日,大黄突然冲到了街上,小喜和伙计怎么都抓不回来,小喜只好回来告诉时榆。 自从开了药铺后,大黄就留在药铺看门,一向乖顺,很少上街,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跑出去了,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她将药交给客人,吩咐小喜留下看顾铺子,自己拿了平日里召唤大黄的哨子出了门。 按小喜所说的地方寻去,一直不见大黄身影。 她便拿出哨子吹了几下,不一会,大黄从街当头拐出来,四蹄翻飞,甩着长长的舌头直奔她而来,身后竟然跟着一只漂亮的大白狗。 见状,时榆总算明白大黄怎么回事? 原来是去“拐带良家妇女”了。 正在此时,一匹马忽从身后疾驰而来,错过时榆时,冲势迅猛,带得时榆裙摆跟着扬起。 眼见要与大黄它们迎面撞上,大黄还吐着它的舌头撒欢似的冲过来,完全不知大祸临头。 时榆慌忙冲大黄跑去,一边喊道:“大黄,快让开!快让开!” 马上的人本是着急赶路,听到这声大喊才注意到前面的两只狗,连忙拽着缰绳吁——地一声,骏马一声长嘶,扬起前蹄如人立。 大黄和大白正好趁机从它扬起的马蹄下飞奔过来,一瞬间奔到时榆面前。 只是那马背上的人收势不住,从马背上滚落在地,面朝下,竟是一动不动。 时榆心下咯噔一跳,莫不是摔死了? 街上的人已经围观过来,没有人敢上来,站在附近对着他们议论纷纷。 她心里慌得厉害,强力镇定地走过去,颤抖着手将人翻过来,探了探鼻息。 热的。 时榆长长吁了一口气,看来是落下不慎撞了头,直接昏迷了过去。 这人是个少年模样,长相秀气,衣饰华贵,显然是个富贵的公子哥,如今却被她的狗惊扰落马,若是就这样扔在大街上不管不顾,万一出了事可就不好办了。 恰好出来寻大黄的两个伙计也找了过来,她叫二人搭把手先将人抬回铺子里,放在后堂她午憩的榻上躺着。 又见他额头上撞破了皮,高高肿起还流着血,她让小喜取来止血散撒上,又拿了绷带包扎。 萧贺川只觉额头一股刺痛,恍恍惚惚地睁开眼,便见一截纤纤皓腕缓缓从眼前划过,似在往自己额头上绷什么东西。 时榆见他醒了,歉然道:“你额头受了伤,我先替你包扎一下。” 萧贺川起初一阵眩晕,定了定神后,眼前渐渐明晰,只见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正关切地望着他,朱颜绿鬓,嘴角含笑,只觉心神一晃,又晕了几分。 “是姑娘救的我?” 时榆点头,又道:“公子是为了避让我家的大黄狗才受伤的,说起来这事还要怪我,公子放心,医药费我会如数赔付的。” 萧贺川摸了摸额头,只是摔破了点皮,并无大碍。 “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姑娘不必介怀。”说着,他坐起身,向时榆拱了拱手,“我叫萧贺川,敢问姑娘芳名?” 时榆见萧贺川性格爽朗,不拘小节,很觉亲近,当下直接报出自己的姓名。 “时榆。” 萧贺川下了塌,四处打量,看了前头的街市一眼,扭头问道:“时姑娘是这家铺子的掌柜?” 时榆也不否认,“是。” 萧贺川顿时道:“那可太巧了,这条街上的铺子都是我家的,我与时姑娘可真是有缘。” 时榆大惊:“公子是说……这一条街都是你家的?”这里是天子脚下,一条街的商铺那可是价值连城,那是得多有钱才能买下? 萧贺川得意地点了点头,道:“我们家在江南可是首富,区区一条街而已,不在话下。” 原来是江南首富,难怪他不需要自己的赔偿。 萧贺川又冲她拍了拍胸脯,豪气道:“时姑娘与我有救命之恩,以后时姑娘的铺子就被小爷罩了。” 时榆见他把此处当做自己的家一样,竟毫不见外地拎壶自斟自饮了一杯水,转念一想,这铺面都是他家的,可不就是他自己的家么。 正在这时,门外有一队人闻讯赶来接萧贺川,他就告辞离开了 时榆原以为萧贺川那一日所言只是客气之语,谁知他竟真的隔三差五地上门来,不是带人来买药,就是带人来帮忙打下手,时榆怎么“推脱”都不推脱不走,见他确实一番好心,也就由着他了。 这日时榆在穿廊海棠树下分拣药材,萧贺川在一旁非要打下手,帮着将药材装入匣中。 通过这段时日的了解,时榆知道萧贺川这个人多少有点“无赖”,只要他想干的事情,那就是死缠烂打也要做的。 只要不伤大雅,不碰底线,时榆倒也由着他,只盼着他赶紧过了这个新鲜劲儿,就别整天往她这里跑了。 微风掠过,树上落下几朵海棠下来,一朵正好落在时榆的头上。 时榆也感觉到了,伸手去头上摸,只是没摸到。 萧贺川笑着凑近她,“是在这里。”伸手替她摘了,捏在指尖转了转,然后送到鼻端嗅了嗅,笑吟吟道,“你这里的海棠花,可比别处的都要香上三分。” 时榆心里无语。这般轻浮浪荡,想是经常去那风月之地学来的。 萧贺川笑着,忽然笑容一僵,盯着时榆身后问:“你是何人?” 时榆一听,愣了一下,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急忙站起转身,果然见闻祁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沉着一张俊脸,漆眸森冷地盯着萧贺川,问她:“他是谁?” 他不问萧贺川只问她,显然是没将萧贺川放在眼里。 时榆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他不是在东郊祭祀么,怎么突然来她这里了?她如实回答:“他是铺面的东家。” “东家?”闻祁这才转眸看向时榆,眉宇蓄着浓浓的不悦,“他在这里做什么?” 时榆刚想解释,萧贺川睨着闻祁,不爽地问道:“你又是谁?” 时榆不由得替萧贺川捏了一把冷汗,闻祁今日来换了一身便服,通身贵气依旧,只是瞧不出身份。不过在这长安城里,敢直问闻祈是谁的人,恐怕只有这个初来乍到的萧贺川吧。 她生怕萧贺川得罪闻祁,到时吃不了兜着走,又怕闻祈误会他们什么,连忙挪动脚步有意无意地挡住二人的视线,向萧贺川介绍道:“这位才是这间铺子的真正老板。” 萧贺川一听,很是不屑地打量了闻祈一眼,道:“原来只是你的雇主啊,看他的眼神,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你夫君呢。-” 时榆哑然,闻祈虽不是她夫君,但形同夫君,她怕再说下去误会越来越深,当即向萧贺川欠身福了福,态度客气又疏离:“这些时日多谢萧公子关照,那日我虽救了萧公子,但说到底还是因我家的狗惊扰所致,如今承蒙萧公子照拂数日,我们之间算是互不相欠了,往后,还请萧公子不必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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