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他总是频频想起在云来镇的事情, 如果那时候他没有选择离开,那么此时的他们应该过得很安稳的日子吧。 或许时榆也在镇上开了一家医馆, 早上出门, 傍晚归来,二人同坐紫藤花下, 看月升日落。 似乎做阿初也没有什么不好。 月洞门外脚步声起, 闻祁回过神来,收起木簪。 崔七快步进来禀报:“王爷,停在东陵湖的马车都查出来了,有两三辆查不出身份, 但其中有一辆有人看见马车的车彀上雕刻着八瓣莲花。” 八瓣莲花是江南首富萧家的商徽。 闻祁蹙眉, 眸光锐利:“萧贺川?” 崔七点头:“正是,只是关于这个萧贺川的身份,我们还查到一个十分重要的线索。”说着,将一封书信双手递给闻祁。 闻祁接过打开。 片刻后冷笑一声,挑眉道:“难怪老东西躺在床上也要迫不及待地除掉我,原来如此。” 扬州。 自从来到扬州后,萧贺川每天都陪着时榆游山玩水,但时榆心里总感隐隐不安,生怕闻祁追上来, 因此不敢开怀游玩。 萧贺川却道她每日戴着人皮面具,就算闻祁站在面前也未必能认出她。 她一想也是,这才将心放下。 不过她在扬州逗留已久, 也是时候离开了。 这日,她正欲找萧贺川告辞,去找他房里却没人,问下人说是一早出门去了。 时榆本打算立即动身的,但若不当面找萧贺川告辞甚是冒昧,而且萧贺川帮了她这么久,既然要走不如送一件礼物给他,聊表心意。 于是出门挑选礼物。 挑来挑去最后挑了一枚玉佩。 出了商铺,余光意外扫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萧贺川。 他独自一人走进对面的商铺里,神色有些严肃。 时榆抬头看了一眼招牌,是一家酒楼。 难道是要见什么友人? 时榆本不想跟上去的,但想着若能当面告辞,今日便能离开。 毕竟扬州呆得太久,她担心以闻祁的能力,怕是迟早会怀疑到萧贺川头上来,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便快步跟着进了酒楼。 眼见萧贺川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拐角处,她加快脚步追上去。 来到二楼却不见萧贺川的身影。 她在阁子外寻找,只见两排阁子都关着门,也不知道萧贺川在哪一间,总不能一间一间的去拉开门询问。 正要放弃,忽然听见右侧第二个阁子里,传出一道刻意放低的声音:“少主近来安好?” “嗯。” 那“嗯”虽然低低一声,时榆却辨得分明,是萧贺川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踌躇着到底是敲门进去,还是在门口等着时,又听里面的人说:“少主,陛下快撑不住了,希望你尽快回中州。” 时榆一听对方提及“陛下”,心里咯噔一下,陛下为何会让萧贺川回中州?萧贺川和陛下认识? 却听萧贺川道:“慎王如何了?” 听萧贺川提及闻祁,时榆心一紧,下意识竖起耳朵倾听。 那人道:“少主果然料事如神,那日你们前脚刚走,慎王后脚就一头扎进水里救人,哈哈……他怎知那丫头其实早就跟着少主离开了,在水里发了疯似的寻找,这才被陛下安排的人偷袭成功,中了咱们的毒箭。” 刹那间,时榆只觉得头顶一阵焦雷轰下,头皮发麻,耳膜轰鸣,脑海里唯有“中了毒箭”四个字不停盘旋。 只听阁子里那人又道:“只是慎王府戒备森严,陛下的人也混不进去,只知道慎王自被救上来后陷入昏迷,之后便闭门不出,连大臣们也见不着一面,到底是生是死,实不可知。 “不过少主放心,那箭上的毒见血封喉,咱们的人可是亲眼看见慎王后心中的箭,眼见是不活了。就算侥幸存活也是重伤,是以陛下请少主速速回京面圣,届时他会命心腹大臣一起入宫,当面将皇位传给您。” 听到这里时榆只觉得心口砰砰直跳,心里乱得厉害。 闻祁竟然为了救她,中了他们的暗箭,眼下生死未卜? 她突然想走,下意识地就想要马上回长安,想知道闻祁到底怎么样了? 可是她的脚就像定在了地上,怎么都拔不起来。 只听萧贺川悠悠道:“当年父皇微服出巡,游历江南,意外遇到我娘,两人一见彼此倾心,这才有了我。只是父皇却又瞒着我娘,不告诉她真实身份,还假托是江南萧家之子,我娘这才寻上萧家。萧家接到皇命后,将我们母子俩接进萧家,让我入了萧家的族谱。只是这样一来,外人皆认为我是萧家商户之子,如今却让我回中州继承大统,又何以服众?” “这个少主放心,陛下已经同皇后商议好了,陛下当着大臣的面传位与你名正言顺,再由皇后罩着,就算他慎王掌控住了京畿,也不敢对您怎么样,除非……他想做乱臣贼子。” 萧贺川陷入沉默,显然还在迟疑不定。 那人循循善诱道:“再说,少主手里不还握着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么。有了那颗棋子,就算慎王大难不死,但为了那颗棋子他也会选择忍气吞声。只要等少主坐稳了皇位,那慎王的命还不是少主说了算。” 萧贺川默了片刻,道:“不到紧要关头,我不想把她牵扯其中。” 那人惊问:“少主难道真的看上她了?” 萧贺川再次沉默下来。 “少主糊涂啊!”那人急得似在跺脚,蹬得地板咚咚响,“少主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个什么身份?怎么能配得起少主!少主登基后需稳固朝廷,势必要迎娶朝中重臣之女为后。那女子出生卑贱,陛下是绝对不可能允许少主娶她的,如果少主实在喜欢,卑职可以将人绑回去,关在府上当个侍妾玩玩。” 萧贺川又是一阵默然,叹道:“此事再议。” 时榆知道自己不能再停留下去,必须尽快离开。 可自打知道闻祁受了重伤生死未卜后,她的身体像是瞬间被掏空了般,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双腿不听使唤地打着颤儿。 眼下不可久留,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感觉身体能动了,刚抬起脚准备离开,忽然身后一道疾风而至。 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人拧着背心提起来,大踏步走进阁子里,扔在了地上。 时榆被摔得有些头晕眼花。 萧贺川看见被摔在地上的女人,讶然道:“时榆?!” 他俯身便要拉她。 时榆立即往后一缩,如避蛇蝎。 萧贺川僵住。 他身后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大约四十来岁,面皮白净,颌下一丛黑须,双目精光四射,见她目光觑来,神色沉道:“少主,咱们方才说的话都被她听见了,此女不能再留了。”说着冲拧时榆进来的人使了个眼色。 哗啦一声,寒光闪烁,那人拔出腰间佩刀就要朝时榆头上砍来。 萧贺川起身拦住那人,喝道:“住手!” 中年男子道:“少主,她已经知道你所有的秘密,万一泄露出去只怕前功尽弃啊。” 萧贺川头也不回道:“让我和她先谈谈。” 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默然不语。 萧贺川缓缓蹲下,关切地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时榆瞪着他不说话。 萧贺川道:“既然你都听见了我也就不瞒你了,不错,我也是皇子,父皇被慎王害得病重,宣我回去继承皇位,你可愿意跟我走?” 时榆冷笑道:“跟你回去做一个侍妾被你玩玩?” 这显然是在拿他们刚才说的话来讥讽萧贺川。 萧贺川却不以为忤,认真道:“你放心,只要你跟我回去,我许你皇贵妃之位。” “阿榆……”萧贺川眸光温柔地看着时榆,抬手想要将她凌乱的鬓发别到而后。 时榆的手悄悄挪向后腰,就在萧贺川的手即将碰到她时,突然一个暴起,捞起荷包里的小红扔向萧贺川,人已经转身向外跑去。 “少主小心!” 身后传来中年男子惊惶的喊声。 然后又听见萧贺川急喊:“别杀她!” 时榆背脊一凉,顿觉杀气逼来,眼见门就在眼前,就在这时,双足后脚踝剧烈一痛,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一跤跌倒在地上。 她痛得冷汗刷的下来了,翻身一看,双足下面淌下血来,足踝上嵌着两枚黑色的棱形暗器,正中脚筋的位置。 小红也被那人一刀斩成了两节,在地上蜷缩挣扎。 她心里不由得一阵悲戚绝望。 时榆愤恨地瞪着朝她慢慢走近的萧贺川,只恨自己识人不明,被人利用至今。 萧贺川站在三步开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道:“阿榆,你为什么不能乖乖听话?跟着我回去,我会给你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保证以后会好好对你。” 可笑,这样的话她曾听另一个人说过。 以前听时她心里觉得悲哀。 如今听起,更觉得无比恶心!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道:“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第二次当吗?你骗我去中州,不过是想利用我钳制慎王而已。” 萧贺川默然。 他承认,从一开始他就是带着目的去接近时榆的。 起初他确实只当她是一颗棋子,可是随着后来的相处,他发现时榆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她聪慧、坚韧、敢爱敢恨、勇敢果决。 越相处越觉她与众不同,不知不觉便动了心,他原想将面具继续戴下去,拿出水磨工夫来,好让她慢慢爱上他。 只可惜被她提前撞破了一切,眼下竟有些难以收场,一时踟蹰起该怎么处置时榆。 时榆见萧贺川陷入思索,显然是在考虑如何处置自己。 她斜眼瞥了一眼他身后的那个劲衣装扮的护卫,见他一双鹰目正紧紧盯着自己,显然在警告她别轻举妄动。 小红已经被那人斩杀,如今她身上能用的只有摄魂蛊,但眼下他们人多势众,催动摄魂蛊一定会被发现。 心里正盘算着该怎样将摄魂蛊种到萧贺川身上,忽听嚯啦啦一阵巨响,只见中年男子身后和那个护卫身后的木墙,突然向后飞了出去。 屋内几人被身后的动静吓了一大跳。 那护卫正要回身挥刀,一柄寒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他的脖颈上。 于此同时,另外两柄雁翎刀架也在了中年男子和萧贺川的脖颈上。 三人顿时雕像般,一动不动地斜眼想要看清站在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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