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搂住他脖子,柔柔笑道:“好。我等你回来。” *** 这次战事规模和强度皆不同于以往。 祯跶部的残余势力原本为塞月城之主,是人上人,被赫连煊攻占国家后,地位和生活都一落千丈,上上下下都对赫连部恨之入骨,即使陷入不利战局,也要负隅顽抗。 祯跶部谋士们更是四处游说其他部落加入己方,许以重利,让大家形成联盟,共同对抗暴君赫连煊。 战事越发残酷,战线也越拉越长。 起初赫连煊还偶有书信回来,后期越来越少。 穆凝姝心不在焉,免不得担心他,偶尔梦到他,永远是一身血,一身伤。 乌琪忙着跟她的小太医甜甜蜜蜜,张奉景被赫连煊带走随军,阿素珊忙着带孩子,雅曼不骂赫连煊几句就算尊重君王。 她倒想骑马散散心,天寒地冻,连银霜都不愿意出门。她便常常待在马场中,跟银霜围在火炉边,看小可爱在雪地里撒欢。 小可爱是狼,冬天一身毛茸茸,不怕冷。 忽然一群侍卫破门而入,个个手中执刀,将她围住。
第49章 49从别后 来者不善。 穆凝姝起身,不明就里,凝神蹙眉。 芙缇娜从一众侍卫后走出,冷眼冷声,道:“穆凝姝背叛赫连,私通姜国,给我拿下。” “大胆。我是单于阏氏,谁敢动我。”变动突如其来,显然是芙缇娜蓄意陷害,穆凝姝反驳质问,“我身居后宫,根本没跟姜国来往。芙缇娜,莫须有的罪名,别往我身上扣。今日你们若敢以下犯上,单于回来后,必不会放过你们。” 侍卫们停下步伐,看向芙缇娜。 “穆凝姝私通姜国,往来证据在此。”芙缇娜从袖中拿出一沓书信,又单独拿出一份密旨,“此为单于秘密手谕,托我代为处死。你若不信,自己亲自确认。” 她将密旨展开,公之于众。 此次征战,祯跶部残余势力不仅联络了草原各部,还跟中原国家谈成合作,姜国竟然参与其中。 祯跶单于在世时,一向擅长同各种势力谈生意,同各国牵扯繁多,利益庞杂。 如今形式大变,姜国惧怕赫连煊一家独大,称霸草原,南下侵略,届时越发难以与之周旋抗衡,于是同祯跶残余暗中联手,对抗赫连煊。 姜国对此事大力遮掩,暗中帮助祯跶部,万一失败,只当没参与过,再同赫连部交好,妄图两头下注。 姜国没有出兵,只暗中为祯跶部输送情报,提供粮草支持。 祯跶部拿到行军布阵图,赫连部因此遭突袭,元气大伤。 不料,赫连部也非眼瞎心盲之辈,很快查出了姜国动作。 芙缇娜厉声道:“行军布阵等军事机密,单于向来严防死守,连赫连部中没几个能知晓,偏偏忘了防你这个姜国人。穆凝姝,温柔乡,英雄冢,你平日一副柔弱无知模样,倒是会装啊。” 侍卫们蠢蠢欲动,穆凝姝紧盯芙缇娜,道:“没做过的事我不认。芙缇娜,这全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手里的证据和手谕,全是伪造。” 穆凝姝对赫连煊的字迹极为熟悉。密旨上的笔迹,的确一模一样,但她根本不信。她跟姜国压根没有来往,芙缇娜还不是能造出一沓书信来。 芙缇娜眼梢挑起,不与她多言,朝身后侍卫招手,肃声吩咐道:“单于有令,诛杀姜国叛逆。我们敕加人的草原和王宫,被这个姜国女人占据太久。你们还等什么?动手!” 侍卫们眼神从犹豫转向狠厉,闻声而动。 早在来此围攻前,芙缇娜已跟他们出示过单于密旨。赫连部战事不顺,战士们在前线拼死拼活,这个姜国妖妃享受赫连供奉,却背刺算计赫连部。 单于下令斩杀,再正常不过,曾经的宠爱,在背叛面前,只会让恨意更加浓烈。 最重要的是,王庭侍卫皆为各部族贵族精英,他们族中不乏妙龄姊妹。姜国宠妃独占单于,于各部族不利,而芙缇娜却长袖善舞,心思玲珑,同各部达成协议,待其上位,必定惠泽敕加女子。 趁单于大怒处置掉穆凝姝,机不可失。 见情况不对,穆凝姝缓缓往后退,忽然扯过缰绳上马,银霜一跃而起,越栏狂奔。 说她心虚畏罪逃走也罢,现下赫连部认定她是内奸,留下只有死路一条。她顾不得许多。 突然,前方出现一列士兵,身披铠甲,手持盾牌,上有呼延部的族徽,挡住她去路。 后面,芙缇娜率领侍卫,快速逼近。 穆凝姝被围堵在中间。 无路可逃。 背上剧痛传来,她跌落在地。后背感到一阵温热。她抬手一摸,血迹渗透衣裳。 “带走。”芙缇娜手执九节鞭,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眼神淡漠傲然,如看一只垂死挣扎的猎物。 *** 鞭刑的滋味,不好受。精铁特制的九节鞭,打在身上,比普通皮鞭痛上百倍,不仅是皮肉在痛,连骨头都扛不住此等威力。 三天刑罚下来,穆凝姝皮开肉绽,痛得生不如死,嘴唇咬得没一块好皮。 芙缇娜亲自施刑,不悦道:“你在赫连煊面前装得娇弱,私底下骨头倒是够硬。整整三天,硬是连句痛都没喊。其实你没必要硬抗,罪状签不签,都没什么要紧,反正你一定通敌,也注定会死。让你签字画押,是为了减少你的痛苦。” 她扔下鞭子,坐在桌旁,慢慢饮用温热的咸奶茶,继续道:“不过,你不签也挺好,让我多试试这条鞭子。赫连煊送的,用来折磨你,甚好。可惜再怎么痛快,也只剩今晚一夜。明日午时,你将被处以火刑,以告慰死去的赫连将士在天之灵。” 穆凝姝咳出口血沫,道:“你我不过恰巧共侍一夫,你如此构陷我,心思过于狠毒。” 芙缇娜道:“若仅仅是共侍一夫,我才不至于费尽心思。穆凝姝,你横插一脚,窃取我前半生该取得的成果,你就该有如此下场。说到构陷……”她露出个笑来,“关键是赫连煊相信,不是么?他因你的身份宠爱你,因你的故作娇柔怜惜你,却从不在乎你这个人。他相信你的背叛,痛恨你的背叛,迫不及待处死你。这就够了。” 穆凝姝缓口气,道:“没见到赫连煊之前,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处置我。你的话,我一句也不信。我要见他。” “见他,你想说什么?”芙缇娜的笑容越发开朗,“说你是假冒的姜国公主,还是说,你在宫中杀人的旧事?你们姜国皇帝不简单,千挑万选你这么把美人刀,心思够叵测。” 芙缇娜盯住她,阴冷道:“你们姜国人会安排细作,难道我们敕加人就什么都查不出来?穆凝姝,你总说我骗赫连煊。你呢?明明出身下贱,装金枝玉叶装久了,竟然连自己都骗了过去。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连时时刻刻的乖巧柔弱也是假的。十四岁就杀过人,好一个娇滴滴的中原公主。” 穆凝姝瞳孔骤缩。芙缇娜既然知晓,想必赫连煊也已明晰一切。 十四岁。她最不愿回忆的一晚。 此种境地下重提,当真是一场绵延不尽的噩梦。 那天,宫中有新公主降生,皇帝深感欢喜,赏赐全宫上下。连她这样的粗使宫女,都能分到一碗甜酒酿。 喝过后,她整个人晕晕乎乎,想回到房中歇息,一进去,却猛然被人抱住,吓她一身冷汗。 那个老太监死死捂住她的嘴,话语粗鄙,行为轻薄。 先前,这老东西已数次对她威逼利诱,要她当他对食。 她害怕惊惧,告诉主管太监和嬷嬷,却只得到奚落,还遭说不知好歹。 老太监手中有点儿小权,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 孙嬷嬷知晓此事后,奈何不得,也只能劝她尽量躲着些。无论在哪里,官大一级压死人,老太监媚上欺下,她一个小宫女,斗不过他。宫中弱肉强食,没人会管此事。 她拼命挣扎不肯,老太监哄上几句失去耐心,一掌扇倒她,骂她别给脸不要脸,今晚若是不让他开心,含雪如何,她的下场就如何。 她愣住,含雪?前两天打水时,不慎跌到水井里淹死的宫女。 老太监笑得阴沉,得意告诉她,是他杀了含雪。 他欺侮含雪许久,含雪忍不下去反抗,遭他毒手掐死。 “杀了就杀了,贱命一条,没人在乎。” 活生生一个人死在他手中,他的语气,却好似碾死一只蚂蚁般无聊轻松。 他阴湿的手抚摸上她的脸颊,“不听话,你就是下一个含雪。” 她想不起那一刻是如何发生的。 等回过神来,她手握梨花银簪,在老太监心脏上捅出几个血窟窿,鲜血喷涌如泉。 血迸溅到她口中,腥咸恶心。 每每喝到咸奶茶,她都免不得想起那种味道。 她淡然擦净银簪,插回发髻上,将那个老太监的身体拖到水井旁,投进去。 就像他对待含雪那样。 望着平静的井水,穆凝姝心中难过。 她跟含雪说不上很熟。 同在宫里混口饭吃,含雪比她年长年岁,偶尔指点过几次她的刺绣。 她头上这支发簪,是前些日子含雪所赠。含雪说姐妹们多少都有点首饰,就她没有,难免遭人轻视。 温温柔柔的女孩子,就这样死于非命,悄无声息。 穆凝姝冷眼望着井底,并不后悔今夜所为。该有人为含雪哭一场,也该有人替含雪杀了老太监。 宫中招募出塞替嫁女子。 她毫不犹豫前去参加遴选。 选上那日,老太监的尸体被人发现,外伤明显是他杀,引起惶恐,上头下令调查,查出她来。 她站在金銮殿上,望着王座上高高在上的姜国皇帝和皇后,神情无惧淡漠。 姜国皇帝望着她,若有所思。 皇后却笑得大度,道:“出塞和亲,九死一生,唯有你这般有胆识又有美貌的女子,适合前往。若你愿意,此罪自有陛下和本宫替你做主。” 其实,她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 爹娘懒得取,一直叫她小妹,后来认识的人也都这么叫。 进宫时,登记的管事嬷嬷见她貌美,给“妹”字添上一笔,化为“姝”。 那年入宫的宫女,皆为凝字辈。 凝姝。 再冠以国姓之“穆”。 穆凝姝,很好听的名字,却不属于她。 她以公主之尊出塞。 拿一条命,换了老太监一条,又报答孙嬷嬷一条,交易很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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