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景仁帝是出不了养心殿了,接下来只能保护景仁帝不被蒋礼之人暗算。叛军谋逆总要有一个由头,若是景仁帝此时死了,蒋礼可以嫁祸给她或者是萧逾白,到时候再打着勤王保驾的旗号,他便出师有名了。 信号弹已经放出,她只需在萧逾白杀过来之前撑住场面,不让任何人进养心殿也算圆满完成任务。 直到夜空红光消失,禁卫军统领才反应过来,抬头看着林桑晚,怒喝到:“快去禀报定阳侯,贼人还有同党。弓箭手上!” 余音未落,弓箭手齐刷刷上前,无数把硬木弓弦齐声共鸣,羽箭离弦而去,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划破黑夜,最终无数暴烈箭雨朝林桑晚落下。 林桑晚看着密密麻麻的小黑点,立即挥舞着青霜剑。 当当当当,一声声清脆或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在响彻整个皇宫。 林桑晚从屋顶打到殿前玉阶上,死死守着殿门。 禁卫军的人数如潮水一般不断增加,攻势也如巨浪般来袭。 血腥味逼近,林桑晚游目四看,手握长枪的铁架士兵,在喊杀声中直扑上来。 她正要一跃而起,一身飞鱼服的顾霆带着一群锦衣卫出现了她身旁。 禁卫军统领温玄道:“顾大人,你们不抓刺客,是想造反吗?” 顾霆提着刀道:“温大人,事到如今又何必假惺惺。你们大逆不道,将陛下和太子软禁,又想嫁祸给他人,实在是厚颜无耻。” 温玄阴恻恻地看着顾霆,一声令下,原本静下的人群登时杀声震天,两方人马继续拼杀。 “嘉辰王已经带人攻破了正午门,正在同蒋礼鏖战,郡主可先撤。”顾霆说完也加入战斗,直取温玄人头。 “不撤。”林桑晚随即掠起,在顾霆掩护下,朝禁卫军中央的温玄而去。只是简单的一挥一砍,一剑青光破出,温玄人已飞起,身影所过之处,腾起一片飞溅的血雾。 禁卫军中的几名副统领也是骁勇一生,可见了此景也登时呆若木鸡,直到杀气腾腾的青光对准他们时,才反应过来,惊慌后退。 一名副统领举起手中长枪,大喊道:“不要怕!冲啊!他们人少!” 他们已经上了贼船,若此刻害怕逃窜,今后的荣华富贵都将化作泡影,但若搏一把,还有一线生机。 禁卫军重新布阵,杀声再起,两方人马又厮杀在一起,血光冲天。 吃了林桑晚给的药后,不到半盏茶功夫,景仁帝已经醒来。他听着屋外的喊杀声,想着这一个月内清醒时的片段,已然明白当下情形。 他心中骇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屋外火光越来越亮,打斗声愈发激烈。直到嘉辰王领兵闯入养心殿外,禁卫军才偃旗息鼓,纷纷投降。 天将破晓,萧逾白穿着铠甲,猩红着眼,从铺满鲜血的台阶上大步流星地走向林桑晚,看到她相安无事,才长长吁了口气。 林桑晚摘下面巾,桃腮带笑,面露疑惑道:“蒋礼捉到了吗?” 按照计划,不该结束得这么早。 萧逾白想要抱抱她,却还是收回了手,缓缓解释道:“捉住了。兵部尚书姜淮带着城外十三卫前来救驾,所以比原先定的计划要快上许多。” 姜淮居然在没有任何承诺下出兵,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林桑晚点点头,道:“先进去看看皇上。” 旭日东升,带着希望的曙光洒金屋内。萧逾白见景仁帝昏迷不醒,叫来太医看诊,直到太医再三保证无性命之忧时,他才去侧殿同顾霆、姜淮商议后续之事。 景仁帝偷偷听着他们一举一动,确保萧逾白没有异心时,才咳嗽几声,慢慢睁眼。 “陛下醒了!陛下醒了!”宫女大呼。 萧逾白走了过去,看到半坐着的景仁帝,撩衣下拜,抱拳道:“儿臣救驾来迟,让父皇受惊了。” 景仁帝自小不被先皇器重,能坐上皇位,除了镇北王鼎力支持,还有他那能忍常人不能忍的心性。 蒋礼想要利用他来请君入瓮,在萧逾白未入宫前,他不会轻易死去。 所以这段时日,景仁帝即便醒了过来,也都是装昏迷。他也在等,等萧逾白入都,等萧逾白露出野心,可萧逾白却坦坦荡荡,恭恭敬敬,行事间皆透着为人臣,为人子的本分。 景仁帝眯着眼,审视着萧逾白,既然他赢了蒋礼,大可杀了自己,再嫁祸给蒋礼和太子,从而坐上至尊之位,为何他不这么做? “逾白啊,你不是在白鹿州吗,怎么突然回来了?”景仁帝假装毫不知情,吃力开口道:“外面又发生了什么?吵吵嚷嚷的。” 顾霆上前一步,跪下行礼,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一一讲述给景仁帝听。景仁帝虽猜到了七七八八,可从别人嘴里听到皇后联合太子居然给自己下毒,兀地怒火攻心,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当即昏迷了过去。 养心殿内又乱做一团,萧逾白沉稳老练地安排后续事情。 林桑晚看了一眼景仁帝,又看了一眼人群中央的萧逾白,默默地退出了养心殿,往云梦楼走去。 这几日全城禁行,一路上商铺紧闭,街上人烟冷清,只有五城兵马司在街上巡逻。 林桑晚穿过一个僻巷,再往前走了几百步,右转时,停住了脚步。 远处海棠树下,沈辞一身白衣,负手而立,神情专注地望着她。夏日明亮的日光穿过树枝,落在他脸上,镀了一层茸茸光晕。 忽然之间,林桑晚有一种强烈异常的冲动,她想像小时飞奔抱住父亲那般,朝沈辞疾跑而去。 他就站在树下,伸出双臂,望着她。 她发髻散乱,满面尘土,雪青色外衣上溅满血迹,可脸上那双秀丽的杏眸却格外明亮。 被扑了个满怀,沈辞略微踉跄一下,不过立刻站得稳稳当当,双手环住她的肩膀。 林桑晚旋即紧紧搂住沈辞脖子,脸埋进他肩膀上,呼吸间全是他身上好闻的雪松香。 她哑声道:“沈辞。” 这些年她一个人走过许多路,她不惧孤独,不畏前路。可当有一个人在路的另一头静静等着时,她的心还是会泛起涟漪。 他是她至暗时刻的明灯,是她累极时可以停泊的港湾。 沈辞轻嗯一声,手覆上她纤腰,紧紧回抱着她。 抱了好一会,林桑晚向没事人一般,松开手,与他分开了点距离,站直道:“沈辞,你衣服又被我弄脏了。” 沈辞道:“热水已经备好了,我带你去。” “不必。”林桑晚想起昨夜的酣畅淋漓,脸一红,忙摆手道:“虽然蒋礼已经抓了,但是景仁帝疑心太重,沈大人要不要进宫看看?” 沉默片刻,沈辞所有所思道:“是该进宫一趟。” 林桑晚想到什么,问:“蒋辰烨如今情况如何了?” 沈辞道:“还未收到消息,等明日就能知道了。” 永都城外,群山之间,祝青阳和蒋辰烨在河畔边面对面坐着,互相盯着对方过了两日。直到蒋辰烨收到密信,看完后,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才稍稍缓解。 “你们......赢了!”蒋辰烨淡淡吐出几字,好似如释重负般,他起身拍了拍战袍上的灰尘,主动将双手伸到祝青阳面前,“还请祝兄善待白蟒军。” “嗯。你放心。”祝青阳抬手,立即有士兵拿着镣铐过来。祝青阳接过镣铐,亲自替蒋辰烨戴上,压入囚车。 蒋辰烨是蒋氏嫡长子,同林桑晚一样,自幼跟着祖父征战四方,学得是君子之礼,为臣之道。可对其父亲蒋礼所做之事,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古忠孝两难全,他出兵谋反,还是选了愚孝。 这次祝青阳过来劝降,他不一定会输,他可以选择与祝青阳死战,可西尧国来势汹汹,他不想白蟒军死于宫墙内斗,于是选择同祝青阳停战,以永都城的结局定两军结局。 他祖父创立白蟒军,为的是保家卫国,为的是军中之人皆可建功立业。他手下的白蟒军,上至将士下至走卒,皆是一条条铁铮铮的好汉,他们该把热血、鲜血抛洒于边疆。 四年前,他没能阻止父亲犯下滔天罪行,如今又要助纣为虐。他的心一直在犹豫,一直在忏悔。 现下这颗摇摆不定的心终于能够沉下来,他朝祝青阳微微一笑,“祝兄,能否赏我一口酒喝?” 祝青阳摘下腰间酒壶,扔给他,道:“若非阵营不同,不然我们能成为好兄弟。” “好兄弟就算了。”蒋辰烨结果酒壶,拔开塞子,仰头喝下:“我可不想与死神成为好兄弟。” 祝青阳让亲兵副将先带着军队回大堰,留下一千来人。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西尧和北漠蠢蠢欲动。而对于蒋辰烨的六万大军,他让他们留在原地安营扎寨,只带了蒋辰烨和其副将回永都。
第59章 天牢 翌日, 景仁帝醒了过来,看着床前的大孝子萧逾白,一滴老泪落了下来。 将养了几日后, 景仁帝静静坐在龙椅上,听着萧逾白汇报善后情况。 他看着养心殿内众臣, 眼中露出了狠辣, 招来司礼监王大监, 冷冷道:“朕念, 你拟旨。” 王大监伏地垂首:“遵命。” 景仁帝轻声道:“收回凤印, 将皇后移宫幽闭,羁押太子和蒋礼同党, 令嘉辰王萧逾白主审蒋氏谋逆案, 三司协助。日后朝中要事也都交由嘉辰王处理, 不必告知朕。” 王大监飞快写着, 不到半盏茶,便捧着拟好的新旨递给景仁帝。景仁帝略微看了一眼,亲自扶印盖好, 再由王大监递给嘉辰王。 “儿臣领旨。”萧逾白双手接过明黄绸旨。 新旨颁完,景仁帝轻轻咳嗽了一下,虚弱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你们都退下吧,逾白留一下。” 王大监搀扶着景仁帝回到养心殿。 景仁帝重新躺回床榻上, 朝着萧逾白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此案过后, 你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回父皇, 儿臣无所欲求,父皇所赐, 无论何物,儿臣必当视若拱璧,敬受不辞。”萧逾白低垂着眼,淡淡道。 景仁帝深深望了他一眼,目光满是遗憾,后悔。他这个儿子,是所有皇子中最不起眼、最懂收敛的,若不是四年前他非要留下林氏罪女,他也不会厌弃萧逾白至此。 “最近可有去祭拜过你母妃?”景仁帝兀地问道。 他也不知为何突然问起,四年过去了,贤妃那张明艳傲娇的脸庞在他脑中越来越模糊。顿了顿,景仁帝再问:“你可有恨过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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