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杜老爷,刘叔的情绪瞬间高涨:“而且还仗着自己是新贵,在京城横行霸道,强抢民女、贪污受贿、无恶不作,够他死上好几回了。” 听着刘叔的义愤填膺,温妕却开始思索另一个问题:按照刘叔的说法,山贼似乎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甚至有意放他们走。 有人在帮温家。 但那到底是谁? · 颜景站在铜镜前,仔细整理着领口和袖口。 长袍质地轻柔,细腻的云纹暗藏于表面,在光线变换之下仿佛随风飘动。 修长的指尖轻抚过衣襟,颜景抬眸看向镜中,眼前的人影比起平日的沉稳内敛,添了些许灵动的色彩。 属于另一个人的色彩。 柳青是与他完全不同的两人,单论色彩偏好,就大相径庭。 她喜好娇-艳的浅色,就连那双眼睛也是浅淡的琥珀色,有时看向他的眼神,会盈满流溢的光泽。 “琥珀色……”颜景蓦然惊醒,提步就飞快向房门口走去。 他刚刚在楼下向上看的时候,少女被栏杆遮住了半张脸,但依旧能看见她那双眼睛。 那时,她的眼睛是浅棕色的。 央求他换上同色系服饰的那人,不是柳青。 “颜大人?”等候在门外的伙计见到男子阴沉的面容,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未等他问出口,颜景就已经飞速走向了走廊的另一边。 那一边是女子更衣室。 伙计大惊失色,连忙跟了上去。 “大人,去那边不合规矩!大人!”伙计一边追着一边喊道,但怎么也追不上男子的步伐。 这男子看着瘦弱,怎么会走得那么快? 守在更衣室门口的银月看着快步走来的男人,茫然地歪歪头,轻声唤道:“颜大人有什么事情吗?” 颜景被情绪冲昏了头脑,直到站在了女子更衣室的门前才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 他轻轻闭上眼,长呼一口气,敲了两下门:“柳小姐,您换好了吗?” 没有人回应。 颜景的面色黑如锅底,再次敲了敲门:“柳小姐,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门后依旧没有人出声。 银月看着男子的举止,欲言又止,与一旁的伙计面面相觑。 颜景又敲了几次门,终于失去耐心,直接推开了更衣室的门。 银月震惊,发出尖锐爆鸣声:“颜大人,您在做什么?!” 颜景无视了银月的尖叫,快速扫视了一眼屋内,随即将目光投向银月,嗓音宛若结了一层冰霜: “人呢?” “人不就在……”银月被问得懵懂,侧身看向屋内,声音戛然而止。 屋内空无一人。 颜景片刻没有犹豫,直接转身走下楼梯。 银月与伙计反应过来了,紧赶慢赶追了上去。 他们有麻烦了。 楼下的掌柜听到了楼上的动静,但只当做是情-人间的癖好,装聋作哑并未制止。 等到颜景沉着脸气势汹汹地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他才惊觉事情有些不太对。 “有人出来过吗?”颜景问的是守在门口的车夫。 他带出来了四个暗卫包围了整个衣肆,理论上柳青应当无路可逃。 但是车夫却轻轻摇头。 颜景的心情沉入谷底,深吸一口气就要吩咐些什么,倏忽间,一声疑惑的嗓音从自己身后响起: “颜大人?” 颜景目光锐缩,慢慢转过身。 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琥珀杏眸。 柳青双手背在身后,笑盈盈地开口:“大人是怕我不见了,在找我吗?” 颜景的神色晦涩不明,目光停留在柳青身上片刻,嗓音轻轻的,就如同漂浮在他衣袍上的绣云:“你去哪了?” 一旁的车夫打了个寒战,每次自家主子用这种语气说话,就是大事不妙。 “我……”柳青没听出沉在他语气下的暗潮,面露羞涩地低下头,“我去给您买礼物了,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所以偷偷去的。” 说罢,从背后拿出一个华美无比的木盒,扣开合锁,丝绒衬里上静躺一块玉佩。 池塘柳树,精美绝伦,是不可多得的极品玉雕。 但颜景未曾看玉佩一眼,始终看着低头的少女。 柳青许久没有得到回答,抬眸看向颜景,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喜欢吗?” 不喜欢?不能吧,言情话本里面的男主可都是抵挡不住女生的惊喜的。 良久,颜景勾唇弯眸,展露出与平时一样的温柔笑意: “喜欢,很喜欢。” 在几息内便能够完成易容交换身份,在包围圈中来去自如,甚至还有闲心在回来时为他带来一枚玉佩。 有这样的本事,却只为接近他而来。 究竟有什么目的? 第4章 拙劣(修) 对于聪明人来说,演技拙劣…… 休沐日,临近辰时。 府医跪坐在刺绣地毯上,低头隔着丝布替少女把脉。 温妕倚靠在贵妇椅上,睡眼朦胧地轻轻打了个哈欠。 她背上的伤还没好,昨日又忙碌了一天,正是需要休养的时候。 谁知这位首辅大人又怎么了,休沐日大清早将她从睡梦中叫醒,竟只是为了给她把脉。 颜景坐在距离温妕两步远的檀木椅上,执书安静翻阅等待。 片刻后,府医松开了脉搏,向后膝行一步,拱手沉声道:“在下已经为柳小姐细诊过脉象,确认贵体已无恙,请宽心。” 一句话将温妕的睡意完全驱散,她睁大了眼睛,语气中染上几分震惊:“无恙?” 落水风寒病症可大可小,所以她一早就买通了府医,让他给自己多拖几日的病情。府医只当她是少女情动,欣然答应了。 再则,即便她用内力紊乱了脉象,让府医觉察不出她背部的伤势,也不该是“无恙”的结果啊。 颜景听得声响,侧目望去,勾唇笑道:“柳小姐身体康复,声音果然洪亮了许多。” 温妕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大了,轻咳了一声,恢复了从前弱柳扶风的嗓音:“大夫,你确定没有把错脉吗?” 说着身子略微前倾,从自己腕间摘下一只玉镯,就要悄悄塞给府医,却被后者以再退一步的动作坚决拒绝。 “柳小姐,”府医正色得仿佛前几日收取金银的人不是他一样,“请相信在下的医术,在下从不会把错脉。” 温妕看着他的反应细眉蹙起。 她意识到这个情况并非是因为价钱高低与人心不足,而是来自府医无法反抗的压力逼迫。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人—— “既是如此,”颜景放下手中的书籍,墨眸低垂,“我如若再留小姐继续在府中,恐有损小姐清誉。” 你前几日大半夜闯她闺房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小姐的清誉”? 温妕暗自磨了磨后槽牙。 她知道这话是在赶她走,但这是为什么? 她昨日才送了他一枚价值连城的玉佩,就算不动心也不该是驱赶的态度。 没有时间给她想出结果了,主人家已经这样发话,她如果赖着不走就太不知廉耻了。 “大人所言极是。” 与其让颜景把话说绝,温妕决定先一步起身,向着颜景微微欠身:“这些日子多谢了大人的悉心照料,那小女子就不便多打扰了。” 说完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迈步走出了门。 看这背影似乎还有些不服气。 颜景指尖触上自己左手的扳指,轻轻摩挲着。 欲探究其目的,要先看她接近任务受挫后的第一反应。 · 马车摇摇晃晃。 温妕气鼓了脸,瘫倒在车壁上,双手交叉环胸,口中碎碎念着什么:“蠢货……活该……亏我还……” 春桃看着自家小姐的样子忍俊不禁,遭到了温妕的一个眼刀。 “你还笑!”温妕恼羞成怒地轻拍了一下春桃的手,“都被赶出来了还笑,现在怎么办?” 谁知春桃却一点也不急,反而笑嘻嘻地向温妕坐近了一步,拉过她的手说道:“小姐,被赶出来未必是件坏事。你想想看我们看过的话本,哪个没有这样的情节的?” 温妕听得这话,皱眉回忆了一下,发觉还真是。 “女主角与男主角起冲突,不过是增进感情的手段罢了。”春桃得意地分析道,觉得自己抓到了真相。 温妕深以为然,赶忙问道:“好春桃,快帮我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做?” 这问题抛出来让春桃的脸色一僵,她也没想过接下来要怎么办。但是对上小姐期待回答的眼神,她实在说不出“不知道”三个字,只能硬着头皮分析下去。 “接下来……接下来就该看男主做了什么了!看似将小姐你赶走,实际上肯定在哪个地方等你!” 春桃的胡编乱造入了不懂情爱的温妕的耳。 温妕坐直了身子,慢慢闭上眼,将自己的感官调度到最大。 摊贩的哟喝、孩童的玩闹、妇女的哭泣…… 两种隐秘的脚步声。 温妕蓦地睁眼,伸手揭开了车帘,快速扫视了一眼窗外。 所有人都在正常活动,唯有两个穿着朴素便衣的男人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掀开帘子,有一瞬间的慌乱,被她敏锐地纳入眼底。 颜景在派人跟着她。 是因为放心不下吗? “这男人真是别扭,既然喜欢,又何必将人赶走?”温妕低声嘟囔着,有些摸不清首辅大人的思维。 文人都那么拧巴吗? 温妕将手放下,车帘随之下降,挡住了马车内的情况。 虽然不知道颜景为何要将她推出去,但她可以给颜景一个把她带回去的理由。 马车沿着街道行驶,车外的喧嚣声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风与雀的静谧。 他们来到了临近京城外围的地方。 温妕下了马车,站立在一扇木门前。她抬头看向门顶的牌匾,写着行云流水的“柳府”二字。 考虑到可能被赶出来的情况,温妕早在一开始进入京城的时候就置办了宅子。 只是没想到那么快就用上了。 温妕深呼了一口气,扣响了门扉。 很快,她就听到门后一阵兵荒马乱,有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似乎还有人摔倒了。 顷刻后,门开了。 一个梳着简陋发髻的中年妇女打开了门,见到温妕的样子有些一愣,随后马上反应了过来,恭敬喊道:“小姐。” 温妕“嗯”了一声,便迈步走了进去,随口喊道:“老爷呢?” “老、老爷?”春桃瞪大了眼睛,有些匪夷所思地重复了一遍。 温妕充耳未闻,穿过略显冷清的庭院,径直走向了府中最靠里的一个屋子。 想要直接推开门的时候,门从里侧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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