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黑字?”颜景轻轻弹拭沾尘的衣袍,眸光淡淡扫过他的身影,“不过冠冕堂皇的粉饰。” 闻言,高轩有些茫然地抬头:“什么意思?” 颜景算了算时间,偏头看向入口,果然触及了狱卒的身影,便只落下一句:“高将军,你此刻并非一无所有。” “有一样东西,是所有人与生俱来的筹码,不是吗?” 话语间,狱卒已经到面前,向他拱手:“颜大人,时间到了。” 颜景点到为止,向狱卒颔首:“好,走吧。” 皮革金缕靴慢慢远离,高轩还在思忖颜景话中含义,视线慢慢低垂看向自己的手掌。 所有人与生俱来的筹码…… 莫非是…… 颜景与那位狱卒走出地牢,复行数步,似是自言自语道:“如何?你心中有答案了吗?” 狱卒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沉默不语,只是倏忽驻足,转身望向牢房大门。 一双琥珀眸中,神色复杂无比。 “温小姐。” 第47章 夜潜 数位高手毫无征兆的袭击动作,任…… “……” 高乐蓉无语地看着眼前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温妕歪头眨眼, 一脸人畜无害:“您指的是什么?” 额角青筋跳起,高乐蓉满脸黑线地蹙眉道:“你说呢?你已经跟着我一上午了!你究竟想做什么??” 高乐蓉大清早一睁开眼睛,想要走出房门散散步,就迎面撞上了笑眯眯的温妕, 本以为只是凑巧, 就无视她继续走了。 结果没想到无论自己走到哪, 她都无处不在、如影随形,就像是牛皮膏药一样。 偏偏自己每次想要骂她的时候,她就会摆出无辜的表情,仿佛真的只是顺路, 让自己完全骂不出口。 最终在她第十七次感受到灼热的目光后, 高乐蓉终于忍不住了。 温妕微微睁大眼睛, 似乎高乐蓉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随即尾音下压,似是被误解了一般委屈道:“只是顺路罢了。” 谁顺路能够顺一上午? 高乐蓉不禁仰首, 无言以对,长叹一口气, 伸出右手食指,半垂下眼, 幽幽道:“给你一刻时间,快点说你想要什么,过了一刻钟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温妕眼睛一亮, 上前一步凑近高乐蓉, 低头抬眸,故作羞涩道:“其实我就是想多问问关于高轩高将军的事情,上次您到一半就不肯与我说了,小女子一直心心念念直到现在。” “上回我不就说了吗?要听故事去找说书先生, ”高乐蓉蹙眉,“说书先生没法说的事情,我也没办法告诉你。” “说书先生说的哪有您说的好呀,”温妕双手十指相扣,憧憬道,“高小姐不仅骑射技艺高强,而且还能说会道,实在是天下女子的楷模。” 听到这话,高乐蓉的脸颊稍微有些覆上了一层薄粉色,轻咳一声掩盖自己的情绪,扬了扬下巴高傲道:“那还用你说?你想要问什么?说吧。” 温妕双眼弯起,恰巧遮蔽住了眸中闪过的一抹凄哀,笑道: “高小姐愿意告诉我就最好了。” · “温小姐,您还没有回答我。” 茶壶高悬,将淡绿茶汤一滴不漏地倾倒入杯,颜景将茶杯推到案几对面:“你决定好了吗?” 清澈的茶露倒影出温妕复杂的神色,她垂眸默不作声。 “即便高轩无心取命,也知晓自己的行为会让你父亲身陷囹圄。更何况,他是最直接的杀人者。”颜景的嗓音淡淡,平静陈述事实。 “他并不无辜。” 高轩是一把摆在明面上的凶器,即便他无心,也已然沾染上了无辜者的血。 但…… 茶叶从杯底浮上水面,荡漾出一道涟漪。 温妕沉默了一瞬,抬起眼帘直视颜景的双眸,沉声道:“我要知道为什么。” 即便不谈知遇之恩,高轩与父亲出生入死,是过命的交情,绝非小恩小惠就能将其收买。 究竟是什么让他宁愿忘恩负义、抛弃一切,也要达成的目的? 颜景稍稍挑眉,正欲开口解答,便被温妕抬手止住: “这件事,我要亲自去确认。” 关乎深仇大恨,不宜听他人一面之词。 颜景识趣地闭上了嘴,并不阻止她的决定,只勾起唇轻笑: “小姐,这是上好的碧螺春,趁热喝。” · “我听闻高将军仅用了三年时间便官拜骠骑大将军,一时间仰慕不已,只想知道将军是如何做到的?是得了许多军功吗?” “你都听闻这事了,为什么没有听过程?”高乐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解释道,“我父亲的确得了许多军功,也因此得了三皇子殿下的赏识。” “殿下惜才,便请命上书,为我父亲求得了破格升职的资格。” 这与春桃查出来的情报一致。 “原是如此,”温妕状似恍然大悟,顺着她的话又问,“那当骠骑大将军一定会很忙碌吧,高将军还抽空来参加骑射宴,一定是听闻您报名了宴会活动,故而想来为您助威加油。” 高乐蓉一愣,她之前从未有过这一想法,经温妕一点拨,忽而感觉醍醐灌顶。 确实,父亲公务繁忙,鲜少有在京城待那么长时间的时候,莫非这次真的是为了她? 想至此,高乐蓉瞬间心情大好,而面上却还绷着,故作不在意道:“算是吧,而且我父亲即便再忙也会三月回京城一次,每次非要待上三日才肯走。” “我父亲总是放心不下我,总将我当成孩子。”她停顿了一下,万分矫揉造作地长叹一口气,“真是拿他没办法。” 看着高乐蓉近乎实质化的喜悦与炫耀,温妕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扬起笑脸:“果然,都说父爱如山无声,在高将军身上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高乐蓉应当是被高轩保护得太好,所以常有些不谙世事的想法。 但是温妕是知道的—— 战争一旦开始,什么时候结束就不是人说了算了。 能够雷打不动地三月回京一次,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这说明高轩对于战局有接近十成的把握,并且,拥有一个不得不回京的理由。 高乐蓉双手环胸,撇开头移开目光,脸颊绯红:“那是,你要是还想知道的话,我就……” “一刻时辰到了,”温妕心里想着下一步,没有听清高乐蓉的话,“我就不打扰高小姐赏花啦~” 话音落下便匆匆离去。 “诶!”高乐蓉下意识伸出手,指尖擦过温妕的衣角,却什么都没拦住。 视野中的少女越走越远,她的手僵在空中,许久之后才慢慢收拢五指。 平日中所有接近她的人都是为了父亲的权势而来,只会说些恭维的话,再明里暗里地希望她能在父亲面前为自己说些好话。 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总是有化不开的忧愁,再后来是温叔叔出事…… 她已经很久没有与人这样轻松自在地交谈过了。 温妕并未关注到高乐蓉的情绪变化,只是快步走向清竹馆。 高轩不得不回京,而且必须待满三日,听高乐蓉的语气应当是在府中的时间比较多。 他有一个深藏的秘密,会与他做这一切事情背后的理由有关吗? 温妕回到清竹馆,重新穿上了夜行衣,带上了陨铁面具,照旧让春桃扮做“柳青”。 虽然颜景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世上没有完全不透风的墙壁,难保他手下的人不会一时说漏嘴,所以小心为上。 反正“黎明”的身份已经被彻底抹黑,即便被偶然看到也不过是在罪状书上多加一笔。 出门之前,温妕看了一眼天色。 落霞余辉已经逐渐被夜幕吞噬,是一个好时机。 她沿着颜景去灯会的那条路复刻,一路畅通无阻,杳无人烟。 心中感慨一句首辅大人果真是神机妙算,能够在京城成千上万的路径中精准找到人最少的一条。 而且,这条路恰巧途径高府后巷,她极为顺畅地就从后巷翻进了府邸后院,落地时如一只猫儿一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温妕环顾四周,注意听着周围的动静气息。 因刺客险些杀害了当朝太子,事关重大,高轩被下旨革职关押后,高府也被封禁,以方便调查,所有的洒扫仆人被第一时间驱赶至特定住宅,以免破坏证物。 如若没有颜景将高乐蓉提前带出,她也应当会被赶至别院。 此刻,偌大的府邸显得格外冷清,唯独—— 金属碰撞摩擦发出的清音传入耳,温妕蹙眉抬眸,心下一沉。 是士兵行走时甲胄发出的响动。 卫全出动了军营中人看守高府? 啧,和颜景一样谨慎。 所以说她才讨厌文臣! 心中腹诽万分,温妕很快便整理好了心情,顺着阴影、踏着夜色,隐于角落前行。 小的时候她曾经来过高家,对于这个宅邸的布局并不陌生,知晓去高轩书房与住房的大致路径。 天际的最后一缕光线消弭,皓月成了唯一的光源。 温妕从一栋房屋背后缓缓走出,在走过这条长廊,她就能去到书房。 忽而,一阵裹挟着人声的清风吹过,温妕顿时身子一僵,瞬间闪身躲入拐角处。 “准备好了吗?”一个淡漠的青年音响起,伴随着霜刃敲击刀鞘的声音。 这声音,不像是卫全…… 温妕背部紧贴着墙壁,稍稍探出头,在狭窄的余光中看到了两人的身影。 “是。”一个小兵跟着青年身后几步,低着头回答,“您要的那些已经放在那边了,只等您的吩咐。” “行,那就……”青年的声音戛然而止,平静如水的眸色微动,轻轻荡开波浪。 他偏头看向一个拐角,长睫微敛,继续淡然说道:“等到亥时一到,就搬到……” 话音未落,几道黑影霎时突袭,无数刀光银辉向拐角阴影席卷,瞬间木屑飞溅、尘埃四起化为遮挡视野的烟雾。 “就搬到书房门口。”青年的声音毫无起伏,就像是无事发生一般,脚步平稳地依旧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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