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王宫的侍卫都抓不住我。”她昂起头骄傲道。 “昨夜我与我夫君去了你说的祈福礼,很是有趣。今儿一大早我夫君去办事了,我还没玩够呢。你是罗夗王女一定对罗夗的风俗很了解吧?不如你带我好好逛逛?” “今日的花销全部由我负责。” 萧九矜摇了摇手中满满当当的钱袋子。 她也做过皇女,知道这位子坐的实在是不富裕。 ——如今她手中的银子也是由她亲爱的夫君全权赞助。 “好呀!”果不其然,听着哗啦哗啦的银子声,阿桑格娅两眼放光,一口应下。 她一把拉过萧九矜的手,说罢便往市集跑:“那还等什么还不快走?再晚些就要下早市了。” “你还没吃早饭吧?往日你在大周爱吃些什么?早饭爱吃甜口的还是咸口的?还是我们不去食店、边逛边买些小食?” 阿桑格娅拉着萧九矜兴奋的冲进人群。 于是忽,在短短两个时辰内萧九矜便陪着这位小公主把整个罗夗城都逛了个遍。虽说萧九矜常与一堆心思诡谲的大人们打交道,可说到底也还是个小姑娘,比阿桑格娅大不了多少。 二人边逛边说些女孩子的私房话,相处的十分融洽。 阿桑格娅十分天真且活泼健谈,萧九矜没花多少功夫便将话题引到了想知道的事上。 “大祭司一生下来便是大祭司?当然不是啦……祭司在罗夗也不多,要成为大祭司条件就更加苛刻了;不仅要术法修炼的厉害,当然也至少要是棕色的眼睛才行,不然不被天神大人宠爱,怎么听见祂的指印呢?” “那我看如今的大祭司眼睛是……?”萧九矜故作漫不经心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许是她还是孩童时便盲了吧?”阿桑格娅说。“每任大祭司都是从前的大祭司亲自决定的,要拜先大祭司为师、日日跟在在老师身旁直至老师身殒才能继大祭司位。” 阿桑格娅喝了口咸奶酪,满足地舔了舔嘴唇。 “不过说实话啊,我总感觉老祭司比如今这位更有本事。”她笃定道。 “哦?何出此言?”萧九矜来了兴趣,做出了“洗耳恭听”的神态。 “我父王与母后乃是来自罗夗两个不同的部落,成婚前从未见过彼此,婚后也是相看两 厌。” “可在二十多年前吧?这故事还是母后给我讲的;他们受到了老祭司的赐福。据说老祭司给他们算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特别卦象。” 阿桑格娅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那时我父王母后都还在小部落,手下都还没几个兵呢。那卦象竟说他们往后会‘大权加身,啼鸣九霄’。他们那时还没有争夺王位的想法呢,可把他们吓坏了。” “可你看如今……是吧?老祭司这卦还挺准的吧?” 阿桑格娅璨然笑着,回过头来。 萧九矜怔了一瞬,心中微动。面上附和着说了声“是啊”,却将话题引向别处。 ………… 那日萧九矜与阿桑格娅在罗夗王宫门口分别,回来的路上,她便始终心不在焉地想着阿娅对她说的话。 她向来是不信什么“卦象”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的;可明眼人都能看出,如今谢绍与皇帝相争已经摆在了台面上。 因此当她与谢绍再见面时,她只是十分抱歉的对谢绍说自己花完了所有他给自己的银子。说没在阿桑格娅嘴里套出一个字,说那事没在王女心中留下任何印象,想必也不是那么重要。 萧九矜不知道谢绍信了多少,或许不信?也没关系。 毕竟很快下手的日子便到了。 是日清晨,红日初升。罗夗城的街道上无比寂静,今日早市全部撤去,百姓沿街而立空出王宫至城门的主干道,纷纷屏息望着宫门的方向。 萧九矜来的太晚,已经没了好的观礼位置;因此她只好踮起脚尖来,这才能看到道路上的情形。 她没在人群中看见谢绍。看来谢绍的人手确实不足,不然也不至于连他本人也要参与绑架。 太阳一点点朝正空挪动,当日光直直照到罗夗王宫宫殿顶端的兽形图腾上时,宫门后传来沉厚的鼓声。 宫门自内而开,唢呐声声响。 队伍打头的是如今罗夗唯一的王子,他一袭繁复礼装骑在马上;马匹两侧栓两条挂满绳结与铃铛的长绳,绳子的那一头是王辇。 罗夗王与王后并排坐在辇上,王女阿桑格娅则坐在他们身后一排,眼尖的在人群中见到萧九矜,兴奋地朝她挥了挥手。 萧九矜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因而只是回以微笑。而旁边的百姓却是热情的回应着他们的神女。 罗夗王族的队伍一直出了城来到草原上祭坛,百姓簇拥着跟在车队之后,自觉的站到祭坛外。 王子翻身下马冲着辇车上的妹妹伸出了手,二人先行来到祭坛边。罗夗王与王后在他们身后也下了辇,缓步行至坛上。 四周没有人出声。萧九矜静静地望着着庄严且肃穆的一幕,忽的有些希望,谢绍不要选在此时动手。 这礼要是不完成,怕是罗夗百姓心里的信仰之火也要灭了吧?她暗暗想。 她见代表着天神权力的王后率先上前去,在丈夫的注视中燃起手中香火,郑重地朝前方拜下;而祭坛边沿的阿桑格娅亦随之拜下。 萧九矜见身旁百姓犹然与两位神女共行此礼,亦与众人一同跪拜在地。 她听见身边众人轻念: 【诚以吾族丹心,敬奉吾族之血肉——】 【吾族世世忠谨,悉听尊言——】 【惟望神祇永代垂青——】 广阔的草原上,唯有罗夗王与罗夗王子未跪。 约莫过了一弹指的时间,众人才在王后的领头下起身。 王后退下,接着便是罗夗王与王子上前去;祭坛外百姓一同注视着他们作为王族赓续得到天神大人的祝福。 “吾乃先祖二十四世孙,娶天授女二十五世,携子敬告君上!” 罗夗王将自己一直握着的那束香插到了王后奉的香旁边,与儿子一同朝远处云雾缭绕的“神山”磕头。 叩三个响头,二人直起身来点燃香坛后的火炬拿起,走到祭坛边引燃围撒在祭坛四围的香灰。 约莫寸高的火苗点燃围绕着祭坛的矮草,除现神女王后外的三人均跨过火焰下了祭坛,在外守候着。 王后一人站在祭坛上,重重的将象征着身份的神杖杵到地上;以一种古朴醇厚的声调唱起送走神明的祷词。 “天苍苍兮鸾鸟皋鸣,草煌煌兮兽啼于野;昭昭日……呃!” 萧九矜本低着头,却听身侧传来惊呼,匆匆抬头望去。 王后脸上血色尽褪,祝祷词还未念完,却跪倒在地上。 神杖也落到了身侧。 草原上空布满黑云,隐隐可闻雷声闷响。 萧九矜神色凝重。王后捂着喉咙看上去十分痛苦,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这显然并不是谢绍的布置,他们还没动手,如今却节外生枝。 祭坛下百姓亦瞧见了坛上情形,纷纷面露惊恐,相互对视着却依旧不敢言语;祭坛外王族三人更是焦急万分却隔着火焰,顾虑着不敢上前。 “……从前的祈神礼从未出过差错……今年怎会!难道、难道是天神大人不愿再赐福于我们了吗……” 萧九矜隐隐听见人群中开始传出动摇的声音。 在罗夗的这几日她已明白了祈神礼对于罗夗的意义,如今有人在这时候生事,明摆着要动摇人心。 这祈神礼要继续下去才行!萧九矜咬咬牙,即刻明白了其中关窍;却碍于自己的身份无法做出什么行动。 “昭昭日月照群山,朗朗星辰曜满川——!”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萧九矜一怔。 “——敬以罗夗子民,祝上君寿与天齐!” 萧九矜向祭坛那望去。 一身绯红锦袍蹁跹,面庞稚嫩的王女踏过火焰,不顾火舌卷起裙摆的纱带,在父兄惊讶的目光中走上祭台。 她面容青涩,目光却坚定;踏上祭台的步子里无一丝动摇,端的是罗夗神女的气派。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阿桑格娅走到母亲身侧扶起痛苦的母亲,又拾起落在一旁的神杖,步步向台中央而去。 “——天佑我罗夗,永世长存!” “——天佑我罗夗子民,年年岁岁,春秋与共,永永其祥!!” 华服少女将神杖置于坛上,望罢天穹,深深跪拜在地。 天空仍旧遍布乌云,仍旧雷声滚滚;可少女一袭红衣,便如草原上向阳盛放的鲜花,从不畏惧那区区风雨。 或是被年轻的王女这一举止震住,台下人群没了私语声,皆一片寂静。 萧九矜最快反应过来,与阿桑格娅所做的那样深深跪下,用罗夗语高喊这位勇敢的王女的名字。 这还是阿桑格娅亲自教她念的。 “——罗夗语中‘阿桑格娅’可是传说里开在神山顶的花。” “父王说,我生来便属于草原,生来便是罗夗人敬重的女儿。” 那时阿桑格娅这么对她说。
第16章 弃他 她却要将这令牌的主人送上绝路。…… 有了萧九矜这么一喊,祭坛下的罗夗百姓也反应了过来,纷纷与王女一样跪下送走神明。 而将天神送走,祈神礼便也到了尾声。 阿桑格娅扶着母亲从祭坛上下来,她的父兄匆匆围上前去,命侍卫带王后走小道先行离开。 “母后……这……”阿桑格娅本欲将神杖还给母亲,可王后却没有伸手接过,反而笑着摇了摇头。 阿桑格娅愣了愣明白了母亲的意思,红着眼眶,握着神杖的手紧了紧。 载着王后的辇轿穿过人群,此时隔得近了,萧九矜方见王后惨白的脸色。心知王后这是中了毒。 不过她很快便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还在场中的三位王族身上。谢绍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首要目标还是罗夗王与罗夗王子。毕竟虽说神女在罗夗有着极高的地位,但兵权与政权依旧是掌握在王的手中。 萧九矜知道马上就要再起风波,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同时望向祭坛。 祭坛下,侍从将阿桑格娅迎上了辇。 阿桑格娅神情严肃,如她母亲来时的那样与罗夗王并肩而坐。此时的她已不再是罗夗王庭的公主,而是罗夗子民的神女了。 鼓声与唢呐声再次响彻平原,雷声渐些,天空开始放晴;众人踏到了返程的路上,向城内行进。 或是因祈神 礼圆满结束,周遭的气氛不再凝滞,百姓们虽担忧王后的身体,可脸上却也带上了笑容。 唯萧九矜凝神以待。 还未见城门,破空声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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