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芸无奈:“你不是知道了么?我会武也学过兵法……沾不上半点皇子妃该有的端庄。” “一直瞒着你,抱歉。”她挠了挠头,将那枚将军令又递了回来,说。 “没关系,我早就知道了。”萧九矜摇了摇头,“三皇兄射御平庸,兵术亦平庸,出征却次次小胜,凡遇险必能‘化险为夷’。” “我曾听闻,当地百姓称三哥为‘神兵天降’。马上挽弓百步御敌,长鞭策马飒沓如流星。” 萧九矜浅笑着看向许芸,后者双颊微红。 “那是你吧?毕竟我三哥瘦削,与你身量相近;你们二人日日相处,想必于你而言,模仿他不是难事。” 萧九矜婉言道。 许芸默声,许久方感慨地笑笑,将那将军令牌擦了擦递了过去:“九妹妹慧眼。除皇后娘娘外,九妹妹是第一个猜到此事的人。” “就是还要麻烦九妹,莫要将此事告知与旁人了。” “我知道。”萧九矜说。 听到皇后也知晓内情萧九矜并不惊讶,相反,如此便知皇后令许芸与她同来北境的用意。 “这令牌阿姊便拿着吧。阿姊善武,我们回军营的路上,还望阿姊照看这支队伍了。” 萧九矜将许芸拿着令牌的手推了回去,轻笑道。 “眼下有更要紧的事。” 她示意许芸看向囚车那边。阿桑格娅跪在亡父的尸首前,无声哽咽。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土地上,却是一副痛苦中带着迷惘的模样。 “阿娅,你知这刺客是何人么?”萧九矜走上前去向她伸出了手,不由得感慨这仅仅数日,小公主便经历了如此多的祸事不得已成长起来。 “……” 阿桑格娅没有扶上她的手,依旧怔怔地坐在地上。而萧九矜也不急,收回了手就这么静静站在她身侧。 “不想说便罢了。”她回身来,“我们要回军营了,此地危险,你收拾下我们便启程。” “阿姊,你命人好生将罗夗王葬了;再传信给宫里告知遇刺之事。” “我们不回京了?”许芸惊讶道。 “你带着罗夗和亲的队伍回京。”萧九矜郑重的看向她。 “我带着剩余人回北境。”
第19章 等待 “若九矜所言不实,将军自来取我…… 虽说此前萧九矜曾对众将士作保,但如今罗夗王死,她却并不打算回京受罚。 毕竟她擅自更改和谈条款,如今若连罗夗王也没带回来,皇帝难免疑心她的立场,往后行事便更受掣肘。 而罗夗王死,和谈之事尚未完全议定,罗夗必将以此发难。皇帝不再给谢绍的军队拨粮饷,她却不能放任北境溃败。 如此相较,不如先回军营再做打算。 萧九矜也知世事无法两全乃是常事。实在逼不得已,她想,不如就将皇帝命人设伏之事告知谢绍逼二者正面相对;彻底将水搅浑,乱局之中她也不至于毫无生机。 只是战事若起,内乱加上外忧,苦的是大周百姓。 “你如此回来了,怕不是想让我替你背这‘看守不力’的黑锅 了?” 营帐中萧九矜谢绍二人相对而坐,谢绍嗤笑了声,略带玩味地看着眼前似满脸无辜的妻子。 “要说起来,还不是你的将士太过懈怠,这才使得歹人有了可乘之机。”萧九矜没有顺着他的话狡辩,反而意指其将心腹留在身边、将听命于皇帝的士卒派遣回京的私心。 “此事既已发生了,便要想个解决之法。刺杀罗夗王的是罗夗人,我心念边境将有异动特地回来告知夫君,夫君怎还责怪我呢?” 她面上笑着,心中却是一片冷静。 萧九矜起身,向帐中侍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罗夗进来可有异动?罗夗王上位不久坐的还稳,如此被擒即刺杀,实在是奇怪。” “倒是无甚反常。”谢绍想了想说。“罗夗王子颁布了许多利民的策令、不日便要继位,罗夗内均称他为天命所归。比起他父亲,这位王子的名声要好许多,民众看上去也并无异心。” “难道是罗夗王子为王位弑父?可是这罗夗王仅有他一子,罗夗被俘大周,他不杀了父王也能继位才是。”谢绍皱眉道。 萧九矜沉默片刻:“无论如何,罗夗也不似看上去那般平静。其意图叵测,杀先王嫁祸大周,免不了对周发难。” “北境还要守着,回京之事还需暂缓。”她说。 帐内一时无言,只听得帐外秋风劈过帐壁,发出轰轰闷声。 “你曾说我们无粮不能久战,如今又说需驻守北境。那我问你,我们留下,要留多久?” 谢绍冷声看向萧九矜。 “一月?三月?一年?无粮便无根,不知罗夗何时发难,我们便要一直守着?” 萧九矜垂首哑然。 固然罗夗的谋划是她希望谢绍留下的其中一缘由,但真正令她出言劝说的最大原因则还是萧祺的伏兵。 不知伏兵何处,贸然回京依旧是自寻死路。 唯一的破解之法便是等,而皇帝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我向你保证,三月之内,必有转机。”萧九矜抬头坚定道,言语掷地有声。 最迟到年关,伏兵定要有动作;或撤兵,或直指北境。北境是谢绍昭龙卫的主战场,待到了北境,哪怕皇军人数众多,也难以占据上风。 她亦有私心,若能劝服三皇子萧祺带兵驻守北境令谢绍回京,皇帝与昭王的平衡便又会回到原初。 从无权的皇女到独当一面,她还需要时间。 “你言语中处处掩藏,我又缘何信你?”谢绍正色道,看向萧九矜的眼中饱藏深意。 “若九矜所言不实,将军自来取我的项上人头。” 萧九矜说,对上谢绍的眼神中满是决然。 “我人是将军的,心自然也是向着将军的。”
第20章 焰火 “——下次,烟花,我们一起放吧…… 三月期限将至,北境万顷青天蔽上灰云,苍黄的土地上,枯草转为白色,朝露凝结成霰。 转眼便到年关。 今日是腊月初三,穿着白色狐氅的少女站在营帐前,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殿下,您身子弱,还是早些回去吧。” 身后传来紫杏担忧的声音,萧九矜回过头去,却是朝她摇了摇头。 距离收到许芸阿桑格娅回到京都的消息已过去两月,阿桑格娅在和亲的宴席上跳了罗夗的祝神舞,似很受宠爱,被封为贵嫔。 北境军营一如往昔平静,眼见年关将至,萧九矜的心中也无端泛起愁绪。 按道理许芸回京后定会向她传信,可自那封告诉她阿桑格娅封嫔的信后,京中便再无了消息。 远山处的一缕斜阳将要燃尽,腊月日短夜长,一切都要归于寂静。 北境的天与景,总是单调的。 萧九矜垂眸叹了口气,正想回帐,却忽闻天际传来一声枭鸣。 她向那天空看去,一只苍鹰朝军帐这边振翅飞来,滑翔落入主帐中。 想必是昭龙卫内部的传信方式吧。 “是否是京中来消息了?殿下要去看看么?” 紫杏试问道。 “请郡主去主帐一趟。” 还没等萧九矜还没说话,谢绍帐中仆从便一路小跑来到她面前传话道。 雪似乎大了几分。 “方才得了沿路郡守的来信,三皇子萧祺带兵二十万‘支援’北境。” “乐安郡主,你可知道此事?” “不知。” 萧九矜刚进帐,便见谢绍坐在案前自上而下睨着她,一副嘲弄的模样。 “前几日你不是说罗夗王子认了那周人将领林律做义弟么?如今三哥来支援我们,不仅有兵还有粮,不是好事么?” 她装作不知暗情的模样,轻松道。 “萧九矜,别以为装傻有用。”谢绍嗤笑了声。 “你嘴上说向着我,可这些事却处处瞒我;这三皇子的兵是突然出现在路上的么?你怕是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出京的吧?” “知道何妨?不知又何妨?将军现在不该在意这个。”萧九矜真挚道。“无论我知道与否,无论过程如何,至少我现在与你站在一处。” 事实上萧九矜是有几分心虚的,但她知道不能在昭王面前表现出来。 “我会去劝三哥。三哥是个聪明人,定会明白此刻北境离不了人。” 她说。 “他也不会贸然与你在北境开战。” “萧九矜,你既已知皇帝一心想要除掉我,为何还要做这些无用功。” 谢绍双眼微微眯了眯,沉默了瞬,似是看不透眼前人用意。略带不解地轻轻叹了口气。 “你与我绑在一起久了,难道不是渐渐消耗皇帝的信任么?” 他紧盯着萧九矜的脸,不愿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神色的变化。 “……那不是因为,身为女子、哪怕是昭王妃,自也是希望夫君能与娘家好好相处的。” 萧九矜哑然一瞬,眸光微动,浅浅笑出声道。 虽实际是因为皇帝对她根本毫无信任可言、她反倒要借与谢绍成婚的这些时日培养信任。 “……”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萧九矜总感觉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氛围淡了几分。 谢绍没说话,依旧望着她;似在衡量她究竟有几分真心。 “我再信你,最后一次。” 最终,他沉声道。 “这个,是送给你的。”萧九矜松了口气,却见谢绍又站起身来,从案桌旁拖出一看上去十分沉重却没上锁的箱子,推到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萧九矜愣了下,出声问。但未等谢绍回答,她便识趣地上前两步将箱箧打开。 “这是……烟花?”她看着打开的箱子中满满卷好的烟花,心中泛起难言的复杂之感,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曾听闻每到年关,京中便要放一场盛大的焰火以贺新年,在北境却是没这些讲究的;过年便是杀头牛、拿饮是一杯年初酿的酒,就算做已过了除夕。” 谢绍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去,刻意避开了萧九矜的眼神。 “你初次在北境过年,想必觉得无聊吧。我命人去附近的城镇买了些烟花,虽说定比不上京中样式那么多,但你也可拿去放了,聊当在京中过年了。” “……多谢。” 萧九矜微微垂眸。 往年她还未被皇帝认回去时,是爱极了每年年末的烟花的。 紫禁城的天或许很高,但再高也只有四角;仿佛困住了人,人就一辈子也走不出去。 但每到年末,见空中烟花绽放成五色,如星雨落满地…… 让她总有那么一刹那,觉得这些日子再灰暗也不要紧,长大了也会有如同般烟火灿烂的日子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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