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甜甜的笑着,语气中带着孩童的天真,听不出有一丝紧张。 见来人怀疑的神态越来越淡,萧九矜静静合上了纱帘。 “都在这干什么呢!你们是谁的手下?” 萧九矜刚放下纱帘,却听见有旁人的声音传来。听出了来人,她微微皱眉,又将纱帘掀起。 来的真不是时候。 “啊,苏二哥哥!”她听见萧遥故作“惊讶”的声音。 她心底微微叹气,余光扫过谢绍,后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来人是苏家二公子,苏怀澈。 追兵已去,萧九矜正想出去招待客人,没走出几步,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哼。 “淮南苏家的公子,你倒是好手段。”谢绍收回了向外看的目光,转而略带嘲讽地看向萧九矜。 “真心相交,谈何手段。”萧九矜脚步微顿,“既受了伤,就好好呆着吧。” “别让他发现了。” “怎么,怕被撞破了你的‘深情’?从前多少京城贵子都被你祸害了,如今连淮南苏家……” 谢绍还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嘴里。 萧九矜离开后把卧房门锁上了。 认识苏怀澈,说来还是一场意外。 那时她刚到金陵,虽有产业,可掌柜们总看她是一孤女——甚至还带着刚出世的孩子,总给她甩脸子。 本来,她手里拿着地契,这些事都是不必担心的,毕竟只要上官府便能让衙役出面整治,将管事权要回来。 可问题是,她没法报官。 萧九矜常常觉得好笑,她从没有过什么妄想,垂髫时唯一的愿望便是做个良民……到现在天潢贵胄也做过了,还依旧是连个户籍都没有。 无论是经营铺子还是酒楼,对萧九矜这种天天泡在烟花之地的“纨绔”而已本没有多困难。只是每遇到事都只能靠自己解决,实在令她感到力不从心。 而淮南苏家,无疑是金陵最有话语权的名门望族。苏怀澈作为苏家二公子,自是不缺钱也不缺权;再加之出众的才情相貌,苏怀澈一直是金陵贵女们心中的如意郎君。 自认识苏怀澈,再没有人敢来找她和女儿的麻烦。 萧九矜第一次见苏怀澈,便是其被迫相亲、落荒而逃的场面。 那时苏怀澈一路跑进了死胡同,她在墙上晒桂花,见他着急忙慌的样子好笑,便放了条绳索让他翻过墙来。 金灿灿的阳光映着金灿灿的桂花,萧九矜不知他身份,笑眯眯地看着他。打趣地问他是哪家的小郎君,长得如此俊俏。 扑鼻的桂花香熏得苏怀澈满脸通红。 “——娘亲!苏二哥哥带了桂花糕来!” 萧九矜走出卧房,便萧遥朝她飞奔而来;苏怀澈拎着几个叠在一起的油纸包,笑着跟在萧遥身后。
第3章 交锋 “当初,孩子是我想打掉的。”…… “如今都开春了,哪找来的桂花糕啊。”萧九矜接住了跑过来的女儿,无奈地看向苏怀澈。 “今晨看见的家里的干桂花,让厨子按着往年你给我的配方做的。想着今日微雨,你与阿遥定是在家里的,便带来让你们尝尝。” “可惜,做好后我也试了几块,这干桂花做的桂花糕到底不如鲜摘的桂花做成的味道好。” 苏怀澈收了纸伞,在檐下抖落伞上雨珠;一身青衣未湿一丝一毫,面上神色淡淡,如不染凡尘的仙人。 三年宦海沉浮,如今的苏怀澈已不是萧九矜初见他时一逗就脸红的性子了。 他将纸伞靠在屋下,冲着母女二人笑笑,目光温柔。 “阿娘,前月合缸的杏花酒是不是要酿好了?要么今日就开一樽……” 萧遥则拽上萧九矜的衣袖,奶声奶气地撒娇。 “瞧你这兴奋的。”萧九矜看着兴奋的萧遥,嗔怪道。“你又喝不了,净光凑热闹……不过杏花酒 确实是到时候了,你想开,就和你苏哥哥一起去开了吧。” 萧九矜笑道。 先不说按着平时她也是会留苏怀澈的,再说今日下着雨,她更不可能收了人家的点心还要劝人家走。 “嘶。”萧九矜感到什么东西砸到了她的后脑勺上。她见萧遥打起伞来,拉着苏怀澈跑向杏花树;自己则犹豫了下,回头望去。 一颗小石子静静地躺在地上,不远处她的卧房,纸窗上破了个小洞。 萧遥在杏花树下朝她挥手,萧九矜转身走向树下的二人,装作没看见谢绍的小动作。 萧九矜知道,习武之人五感灵敏,隔得近了,谢绍在房间里也能听见他们三人的交谈。 “我们去亭子那边吧?”萧九矜故意提议,选了个谢绍看不到也听不到的角落。 淮南苏家虽无兵权,却极尽富裕且与金陵、苏杭等地御史都极为交好,甚至将手伸到了中央;真正做到了“手无兵权,似有兵权”的境地。饶是谢绍掌控朝廷也不得不顾虑几分。 谢绍不会希望她与苏怀澈有太多交集。 萧九矜拂去石凳上尘灰,斟满了酒杯。杏花酒是在陶罐里酿的,入口微凉,带着春雨萧疏的味道。 萧遥年纪尚轻不能饮酒,她便只又斟了杯给苏怀澈。 小姑娘娇气地“哼”了声,自己取了杯杏花水来,坐到母亲身侧。 苏怀澈看着萧遥,微微笑了,举杯望向萧九矜:“记得第一次见你便是在春天,当时可从未想过日后竟会与你如此相熟。” “前几日京中调令下来了,过几日我便要离开金陵回京了。” “那便祝苏二公子,往后一帆风顺,青云直上了。” 萧九矜笑道。 苏怀澈却摇了摇头,放下了酒杯:“事实上我是想说……你们要不要与我一同去京城?我也早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你们……” “——哎呀!” “娘亲!阿遥不小心将水倒洒了……我去换身衣裳来!” “……站住。”萧九矜从怔愣中反应过来,瞪了要跑的女儿一眼,说:“我去拿。” 还没等萧遥开口说话,萧九矜便将她“按”回了石凳上,心中暗暗舒了口气。 萧遥自幼聪慧,萧九矜明白,女儿一直对京师十分向往,对苏怀澈也很有好感。 萧遥是想她答应的。 萧九矜无奈地叹了口气,想着是不是该告诉女儿她从前的事了。 天空渐渐放晴,雨势却未见变小。萧九矜从袖中掏出房门的钥匙,打开了门锁。 房间里没有一点动静,她皱了皱眉头,但还没说话,谢绍的声音便从她耳边传来:“苏家二公子还没走吧,你怎么回来了。” “阿遥打翻了酒盏,来给她拿套换的裙子。” 萧九矜淡淡答道,没理会他语气中的一丝嘲讽。 “你受了伤不好好躺着,站在门边干什么。” “怎么?怕我联合淮南苏家起兵?这你倒是不用担心,我没那个闲工夫。” 萧九矜感受到投向自己后背的目光,却只自顾自地拉开漆木箱翻找衣物。 近来春雨连绵,衣裳洗了的都干不了,在外面晒了几天,反而生出些霉点。 她在箱子里挑挑拣拣,总归是找了件还能穿的。小孩子一天一个样,萧遥个子更是窜的快,裙子穿不到一季便要换新了。 萧九矜拿上衣裳准备回院中去,谢绍还在门边站着,看向她的眼神有几分复杂。 “怎么?不信我?”萧九矜以为他仍在怀疑自己与苏家不清不楚,感到有些无奈,“不信就算了。” “……不,我不是想说这个。”没想到谢绍却说。 她正准备离开,谢绍拉住了她的手腕。 “当年在宫城时我便想问你……萧遥,是我的女儿么?” 萧九矜愣了愣,甚至感到有几分奇异的荒谬。 “你就想说这个?”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问。 “是或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么?”她想了想,回答的却是模棱两可。 谢绍的情绪向来阴晴不定难以捉摸,换作五年前,萧九矜或许还可说对其了解一二,可现在,她也摸不准谢绍究竟想听到个什么样的答案。 “为什么不重要?”听了她的“答案”,谢绍冷笑。 他上前几步,将萧九矜逼入墙角,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仿佛试图将她看透。 “若她是我的孩子,那我死后,所以财产包括京中的暗桩和手中掌握着的把柄都会留给她;若她不是,你们便是伪朝的后嗣……今日杀了你们也算永绝后患。” 萧九矜看向眼前人,感到十分莫名。迟钝如她也意识到,谢绍如今的情绪便像是冰山下的火山一般。 仿佛但凡从她嘴里听到个“不”字,就要彻底喷发。 她看见谢绍身上系着的纱布缀上点点红色,应是谢绍活动时将伤口牵扯得开裂了,沁出血珠来。 萧九矜看着面前毫无表情变化的摄政王,倏地笑了,语气轻佻:“我说她是,你就信么?” “或者说……你敢信么?” 她挑起谢绍的下颌,对上谢绍的眼神里满是挑衅。 四目相对,火光四溅。 萧九矜忽然感到有些难言的酸涩,做久了“乐安郡主”,都有些忘了从前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 “你的人联系上了?”她漫不经心地问谢绍,手抚上他的伤处:“伤口裂开了,你早点走吧?可别让怀澈发现了。” “怀澈?叫得倒是亲密。”谢绍冷笑了声,低头缓缓握上萧九矜的手。“萧九矜,现在我真的怀疑,是不是这些年过得太安逸让你对这些花花公子失去了警惕?” “苏怀澈再单纯也是苏家人,你真以为他不知道你们身份?”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萧九矜脸上也冷了下来:“谢绍,我就是真的嫁入苏家,也与你无干。毕竟夫妻,不就是搭伙过日子么?他身份显赫又愿意接受阿遥,我有何怨怼?” “我倒是想问了,你如今又是以什么身份对我们指指点点?” 萧九矜狠狠推了谢绍一把,可谢绍却只是依旧将她堵在墙角,面色沉静如同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 他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如同羽扇般盖住了漆黑幽邃的双眼,轻声道:“他知道你的身份,你就不惧他利用你、利用你女儿?” “我有何惧?‘乐安郡主’的虚名他要借,拿去便是。”萧九矜浑不在意地笑笑。 “你女儿,在门外。”谢绍忽然压低了声音。“我是时候要走了。但是我要提醒你,苏二公子并非良配。” “若你觉得萧遥需要个父亲……” “——阿遥不需要父亲。” 谢绍话音未落,房门就被忽然推开来。萧遥提着被打湿的裙子走进卧房。 谢绍愣了愣,想说的话还没说完,下意识松开了萧九矜的手退后两步。 “阿遥自小便跟了武师学武。”萧九矜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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