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在此时闹事……”浮生轻声道,“那便是阻拦军事要务,可是重罪,你们想清楚了?” 那些人纷纷下跪,朝着队伍拜了又拜,嘴里念着、透露着的,皆是祈求一线生机。 柏萧鹤见状潇洒纵马,银戟腾空而握,头也不回的离开,身后秦祉紧紧跟随,马蹄溅起尘土飞扬。 他笑说:“殿下,你倒是喜欢热闹,跟我做什么?” 秦祉高声道:“好歹你我合作良久,留我一人去应付荀谌,你想得够美。” “真是冤枉我了…”柏萧鹤勾唇轻叹,尾音消散在茫茫大地之间。 ---- 马匹一路疾行,县廷逐渐在视野中显现,气势恢宏的正门立双侧獬豸,满目皆是雕梁画栋。 粗麻布衣者流落街头,无衣无食,与眼前这景色比之,简直荒唐可笑。 “堂堂一介长吏,他哪来的这么多钱。”秦祉视线从门口扫过,未了轻嗤一声,“这小小的县城,竟比本王王府还气派。” 柏萧鹤脚踩马镫,长腿从马上跨越而下,衣抉翻飞,身姿挺拔,“这县廷外的路鼓倒是能用。” “你确定?人家门口的府兵侍卫可盯着你呢。”秦祉双手撑着马鞍说。 柏萧鹤只往前迈出一步,那两人当即喝道:“干什么的,这是县廷看不见吗,滚远点!” 那语气跟撵狗一般,秦祉忍不住笑了笑:“闭门羹啊。” 柏萧鹤瞥她一眼,佯装和煦道:“县廷不允许我们来报案?” 那府兵听罢后对视一眼,竟然放声大笑,笑声嘲讽至极:“报案?徐长吏所管辖的地方,谈何报案?识相的趁现在马上滚!” “这倒是新鲜。”柏萧鹤挑眉笑说,“不过区区长吏,哪里来的那么大官威?” 路边百姓当时浑身一震,唯有那胆子稍大的人,偷摸着看秦祉,小声警告:“那是你朋友吧,趁着长吏没生气赶紧带着人逃吧,要不然命都得搭在这!” 秦祉问:“为何如此说?” “你们不是这的人吧?”那人手捂着嘴,“不该问的别问,赶紧走就对了!” 秦祉点头应着,但脚步始终未动,反而抱臂而立,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 “徐生这人看来真不怎么样啊。”秦祉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是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的程度。 周遭所有人如同雷击,面色骤然惊恐,倒退数余步,尽全力撇开了和这口出狂言之人的关系。 县廷府兵则是突然暴怒:“你简直放肆!县廷门口竟敢直呼徐大人名讳,对其出言不逊?” “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县廷大门开,一窝蜂涌出来十几人,将其包围,长矛指向一方,柏萧鹤闲散着后退两步,摊手道:“各位,别伤了和气。” “连带着命都搭进去啊。”
第16章 擅闯 “拦住他们,从里边拦!”…… 那侍卫听罢讥笑一声:“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没命?都看着做什么,动手啊,乱棍打死在这!” 这人行事够嚣张,周遭百姓都明眼看着,做事说话却也不避讳。 见他们要上前动手,崔颉妙一个箭步抽剑挡在秦祉面前,低声问:“阁主,动手吗?” “要吗?”秦祉手肘撞了撞柏萧鹤。 柏萧鹤抬起眼帘:“你说,这徐生此时在县廷的可能有多大?” 秦祉勾唇:“你想闯县廷?” “如何?” “我喜欢。”秦祉话音未落,核心收紧,一脚踏在那袭来的长矛上,而后身子飞起,顺势踹倒几人,身形动作迅疾如风,眨眼间人已经跃上墙头,回头笑着招手,“这县廷内更是别有洞天,快来!” 柏萧鹤、崔颉妙两道身影更是轻灵,侍卫长矛连个边都没碰到,就已经让人从高墙翻了进去。 “啊!他们闯县廷了,来人!来人!” “哎呦我艹,他们是不是疯了?” “这要是让徐长吏知道了,我们都得完蛋!” “从里面拦住他们!叫他们从里面拦!” 一瞬间,县廷可谓人仰马翻,热闹非凡,府兵侍卫此起彼伏的吼叫、矛棍碰撞的声音更是平添了一丝戏剧性。 “在那!长廊后面,绕过去了,小心,跑你身后了,躲开,躲开!” “咣当”一脚,侍卫脸朝下扑进草丛,吃了一嘴的土。 “劝你们束手就擒,要不然你们就...” “废话怎么这么多。”秦祉手握阑干一转,将人踹出去几米远,横向扫倒要赶来帮忙的一群侍卫。 “徐生在哪?”秦祉问。 “去死吧!”侍卫挥剑劈来,大吼一声。 秦祉侧身一避,刚好同对侧闪躲的柏萧鹤碰面,二人短暂对视,旋即单手相握,借力后旋抬腿,快如残影,将彼此对手猛地踹翻,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闹成这样,徐生都不出现,怕是人不在这。” 柏萧鹤颔首:“但此事闹大,他迟早会赶回来。” 院内哀声一片,侍卫七扭八扭倒下一大片,仍有人指着秦祉这边骂道:“你们迟早要被徐大人活活剥下一层皮......啊!” 崔颉妙看也不看,一脚踩在那人胸膛,拦住尾音,神色如常的走了过来:“阁主,全部解决。” 角落里,廊柱后一双眼睛略带惊恐地瞧着眼前的画面,半响后,只觉得自己像被人盯上一般,浑身冒着凉意,她目光到处扫着,最终看见了视线背后的主人。 那是一双充满审视、仿若洞察万物的眼,如秋池、却似寒冰。 “是个...淑女?”秦祉顺着他视线看去,只看见了一晃而过的瘦弱身影,“追上去瞧瞧,那边八成是后院。” “啊!怎么跟上来了?”她吓了一跳,脚步匆匆顺着长廊跑,不料前方的路骤然被拦住了,她险些没停住,一头撞进了那人怀里,“痛...” “你们、你们......”她捂着脑袋往旁边躲了躲,“你们是谁?” “我们啊是来报官的,找徐大人呢。”秦祉靠着桥栏坐下,温和道,“那么你呢,你又是谁?” 她听到这里蹙起眉,连连摆手:“不行、不行的,你们还是快点走吧...” 又是这套说词? 秦祉偏头看了一眼柏萧鹤,说:“为何这么说,他是长吏,这是县廷,为什么要叫我们走?” 她头疯狂摇着,咬着唇,喏声道:“这我没法说,总之你们不像坏人,又打得过那些府兵,还是快点离开比较好,徐大人身边有些厉害的侍卫,现下都不在这里,一会儿要是回来了,你们就跑不掉了。” 秦祉见这孩子始终不肯说,无奈的起了身:“屋里是什么人?” 姑娘猛地深吸一口气:“哎呀不行,屋里不可以闯进去的!你们不行的!” 秦祉微微歪头:“是吗?”说着人就要越过,硬生生给这姑娘憋得脸都红了,急的额头直冒汗。 柏萧鹤倚着廊柱,颇有几分玩世不恭,他声音带着不甚明显的笑意:“你可得拦住了,这人流氓得很,真闯进去也说不定。” 一句话,给人家眼眶愣是说红了,半大剔透的泪珠挂着,要掉不掉:“不行,不行,你们进去了夫人会死的,会被徐大人打死的......” “啪嗒”。 长廊的地湿了。 空气陷入一片寂静。 秦祉微微启唇,张了半天没动静,良久她缓慢说:“这我不擅长,你弄哭的你自己来。” 柏萧鹤递过去一方月牙白手绢:“逗你的,我们不进去,但是你告诉我,夫人是谁,你们是不是知道这县廷为非作歹的恶行?” 声音放轻,干净清透,少了平时慵懒的痞劲儿,现在让浮生来看,八成能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人... 秦祉无声一笑。 可惜,这人气场太强,没什么用。 秦祉暗中递给崔颉妙一个眼神,她侧身挡住了这人视线,因此她泪眼婆娑中,并未看清刚刚拦截住她去路的人,现下已经消失在了长廊。 ---- 县廷原本可谓飞阁流丹、下临无地,如今落得一片狼藉,秦祉挑了个好位置,坐在楼檐边登高望远,瞥见一辆马车顶。 “半个时辰。”秦祉说,“够晚。” “出什么事了?”门外有人询问,“门口值守的人是谁,怎么不在?” 有小厮匍匐跪在马车旁,一只黑色长靴稳稳踩在上面,青色长袍沉着精美,此人目光如炬,开口声音却意外年轻:“怎么回事?” 这人眼尾上挑,眉目精明。 “回徐长吏,门外值守侍卫不知所踪,属下正要进门查看。” 徐生面色阴沉:“去查,查到了直接打死,不必回话。” “是。”那人应声,步入台阶,推开大门后,被眼前的景象惊了,“大、大人...” 徐生盯着他,没说话。 “有、有人擅闯县廷!”这声音直冲云霄,不过一瞬,徐t生身旁护卫都已戒备起来。 徐生一进门便是如此景象。 县廷人仰马翻,建筑花草狼藉一片,屋檐上的人单腿支起,神色玩味扔着石子看他,而院内凉亭下,更有一男子宛如自家庭院,不急不慢地泡上了一壶茶,雾气缭绕中,五官若隐若现。 “你们是什么人?”徐生脸都黑了,看样子火气冲天,后槽牙磨出声响。 “今来县宰加朱绂,便是生灵血染成啊。【1】”屋檐上那人腿搭了下来,一晃一晃,看起来好不自在,“徐生,徐大人,久仰大名。” 一壶清茶香气弥漫,茶杯半满,被一指推出半分:“尝尝,徐大人家的茶可是好茶。” 秦祉轻轻一跃,凑近闻了闻:“好香。” “来人!”徐生忍无可忍,额头青筋跳起,“把他们给我抓起来,要活口!” “嘿,赖你这时候突然提什么茶,人家不高兴了。”秦祉噙着笑说,“徐大人,不如这一杯请你!” 说着她手腕发力,将茶杯冲着徐生脸上甩去,徐生大惊失色,连忙往旁边躲开,贴身侍卫剑锋一斩,杯体顷刻成了碎片,茶汤四溅,一滴落到了青色衣襟。 “浪费我的茶。”柏萧鹤谴责地摇头。 秦祉弯唇一笑:“再倒一杯,这回我喝。” “还他x愣着做什么!”徐生喊道,“只要人留口气还活着,往死里打!” 这十几人身手和刚刚县廷那些人可真不是一个水平,看来那小姑娘所言倒是不假。 她手尖刚动,人便被按着坐下,柏萧鹤留下轻飘飘的一句“喝完再打”,而后银色长戟破空横扫,气贯长虹,将众人皆挡在庭外。 秦祉趁着柏萧鹤拦在身前的功夫,十分舒适地小啜一口,茶水入口温润醇厚,实乃上品,她眼神一亮,这才放下茶盏,说:“崔颉妙!” 徐生身子一僵,他身后竟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一道人影,形同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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