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都停手!” “别动。”崔颉妙说。 崔颉妙身后,那少女眸含春水、亭亭玉立,她手指拽着前方女官的衣袖,微微发抖。 “夫人!”小姑娘躲在后方惊呼一声,“你们、你们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秦祉“哎”了一声,说:“我们可没进去啊,别乱说话毁你家夫人清白,瞧瞧,徐大人眼神都要把我们生吞了,着实可怕啊。” “都别乱动。” 毕竟并未交手,即便这三人举止很强,可侍卫仍然有想要试探救人的想法,却被这一声不轻不淡的话打断了。 “这位女官杀人不眨眼,当心你们家徐大人的脑袋。”柏萧鹤说。 “你们到底是谁?”徐生只觉得眼前这番场面荒谬至极,县廷,他自己的地盘,周围几十侍卫,竟然被这三人硬生生闹成这副模样。 “我们是来报官的人。”秦祉说,“这里北上往渌水河方向一路惨淡,饿殍遍野,鬻儿卖女,你作为当地长吏,为何不管?” “我管?”徐生似乎觉得好笑,他微微吸了一口气,目光微动,身旁侍卫果断出手,但目标并非崔颉妙,而是她身后! 崔颉妙左手抓住徐夫人的手腕,右手转剑拦下,反手握剑柄一挥,刺破衣襟。 她借力廊柱,抱着徐夫人从众人眼前翻下,落在秦祉身侧。 徐生暴戾烦躁地抖了抖因混乱略微皱起的衣袖,冷笑一声:“你倒是说说,本官因何要管?”
第17章 太仆 “冠绝一时” “你倒是对得起你那官职。”秦祉说,“若是兰干相在此,你也是如此回答?” “兰干相日理万机,哪里管的来这么多事?”徐生阴恻恻地笑道,“劝你们识相点,自己认栽吧,别等我的人动手,那样可不保证你们还有全尸。” “这倒是稀奇。”秦祉感慨道,“这么嚣张,你身后有靠山吧?” 徐生眯起眸子,也不废话,手一扬,侍卫刀剑便已经抵了上去。 “上一个企图闹事,想要越过县廷去往上寻长史报官的人,如今正关在地牢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徐生说,“我以为,再不会有人敢在本官掌权的地方惹事...” “不曾想今日,给我好大一个惊喜啊。” 秦祉佯装微怒,反问道:“这么说来,如今兰干,倒成你一手遮天了?” 徐生笑说:“不巧,正是。”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秦祉退了半步,躲到柏萧鹤身后,“柏将军,务必小心些,刀剑不长眼。” 柏萧鹤无声地看她一眼,微哂:“你离得远些,我会更安全。” “那怎么行?”秦祉将发丝拨到身后,说,“这可是兰干,哪会有比常胜将军身边更好的去处?” 两人声音微乎其微,因此对面听得并不真切,也正是如此,他们才能保持着现下的气魄,公然挑衅兰干五大营之首。 侍卫嗤笑一声说:“我家大人姓徐,你可知都邑城中哪位也姓徐?” 都邑城姓徐的官员? 秦祉略微思索,惊诧道:“太仆徐行?” 听到此名,徐生眼神都透着一丝傲气。 秦祉暗自思忖,看来他真是殷州徐氏的人,只是殷州徐氏是仅次于中原十姓的名门望族,他徐生为何会跑这兰干做小小长吏? “这徐行是九卿之一,为人却十分低调,况且他徐氏在殷州势力不可小觑,平白把徐生送到此处当个长吏,未免有些奇怪。”秦祉压低声音说。 “那就说明...”柏萧鹤说,“兰干上面也有人罩着他。” “贪墨成风。”秦祉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扬声道:“徐行人远在都邑,如何能手伸这么长,你怕不是趁着远,故意假借他的名义胡作非为,实则和殷州徐氏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徐生并不生气,只是像看垂死挣扎的困兽一般:“我不需要他来帮忙,徐行这人惯会假仁假义,我全凭自己,乱世中只要掌握两样,就足以拿捏百姓。” “一是钱、二则是粮。” 秦祉微微皱眉,看样子和徐行不对付,演的? 若是和徐行有矛盾,便是和殷州徐氏有矛盾,如此他孤身一人跑到兰干来倒也说的通。 可若是假……徐氏莫非想渗透到兰干? 柏萧鹤指尖轻轻勾了一下秦祉,提醒着,她旋即收敛思绪,说:“下民易虐,上天难欺。【1】你就不怕上边的人知道?” “百姓若能找上郡丞,或是兰干相...”徐生慢条斯理地摊手,“我届时再害怕也不迟。” “闲话少说吧各位。”徐生退了半步,“将人关进地牢里,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找上郡丞就够了么?”秦祉已经了然,慢慢露出一个微笑,“你的靠山,莫非是簿曹从事?” 徐生脸色骤然一变,喊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拿下!” 侍卫欺身上前,可惜这几人哪里是可以束手就擒的,秦祉果断抽剑,剑身长三尺有余,玄铁铸剑,上刻繁复图饰,行如蛟龙银蛇,如星斗气,郁峥嵘。【2】 秦祉会武,并且比之久经沙场的柏萧鹤、与死士崔颉妙来说也并不逊色,胜在借力打力,以招化招。 剑身从侍卫脖颈中悄然划过,炸开一朵血色红花时,秦祉这才收剑站立:“你若是多跟徐行接触,便断然不会犯此等错。” “什么?” “三缄其口。”秦祉见他反应不及,好心补充,“意思就是你话太多。” “一介长吏,官威之大,犹如当地之主,恶行暴戾不绝,作奸犯科不断,其必有所庇护。”秦祉表情淡然,语气平静,“上下官员之中掌管钱粮者甚多,可郡丞之下,便只有簿曹从事。” “难怪不过数月的仗,兰干粮草竟缺了甚多。”秦祉说,“缘由竟是在这呢。” “真是......”徐生面色凝重地听着,未几缓缓开口,“多谢你的提醒。” “哎,用不着这么客气。”秦祉摆手笑道。 “只可惜这种消息,活人带不走,死人说不出。”徐生眼底杀意翻涌,他哑声开口,“杀了他们。” 侍卫刚要动手,却听那人又幽幽说道:“徐大人,兰干你便只认识簿曹从事了吗?” “柏浪昭,看来你名声不够响啊。” 这人挑眉笑着,锦袍之下五官愈发靓丽,眼神也愈发凉薄。 柏萧鹤配合地抬手朝对面挥了两下,敷衍随意,可那浑身散发出的压迫感却只增不少,让人不得不怀疑此话的可信度。 “柏浪昭?”侍卫不甚对上那人,握着剑柄的手都跟着一抖,“是、是五大营的柏浪昭?” “不、不会吧,他怎么会在这?” “可是你们看他手里那个武器...我早就觉得眼熟,那不就是柏萧鹤的银刃战戟吗?” 徐生面色铁青,半响才开口:“不可能,他在骗你们,常胜将军前些日子被派去西州,不会......” 说着说着,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竟没了后文。 “对,派去了西州,然后南下渌水河t,刚好经过此地。”秦祉冲着他认可的点头,“要不说咱们有缘啊徐大人。” 徐生极力压抑住情绪,摇头说:“不、不可能,这人假扮将军,擅闯县廷,乃是死罪一条,你们不必担忧,有本官在怕什么,给我杀了他们。” “谁能取下其头颅的,赏金五百两。” “嘶。”秦祉感慨,“不值钱啊。” “我替你加点?”柏萧鹤语气凉薄。 “不必了。”秦祉笑着偏头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打得过吧?” “你这个时候才问,是不是有些晚了?”柏萧鹤长戟弧形一转,顷刻间化解无数杀气。 “这杀气,果然如今这世道钱才是大本大宗啊。”秦祉退到亭下,说:“这人我看着,你去帮忙。” 崔颉妙不假思索,拔剑便冲了出去。 眼前十几人从院尾打到院中,可架势却与刚刚那群人截然不同,颇有几分赏心悦目,秦祉撩袍坐下,往茶杯中倒入半杯茶水,动作一顿,失笑道:“我忘了,这么久过去,早都凉透了。” 徐夫人偷偷打量着这人,鼓起勇气开口:“你、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从旁观的视角看,秦祉这才发现柏萧鹤这人的战力果真卓尔不群,长戟一转跟溜猫一样,身形如风,悠然自若地辗转侍卫之间,四面八方的剑刺来,长戟贴地一顶,人腾空而起,翻身踩在剑身,顺势横扫,鲜血破喉而出,于脚下绽开。 秦祉微微愣神,喃喃道:“冠绝一时。” “公、公子?” 秦祉收回视线:“什么?” “您刚刚说,那位公子是五大营的柏将军,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 徐夫人咬着唇犹豫半响,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秦祉连连磕头:“求您救救我!” 秦祉抬手去扶,说:“起来说话。” 徐夫人摇头:“刚刚那女官来问,我也不敢多说什么,因为我怕你们斗不过那徐生,这人在兰干有靠山,正是您刚刚猜的那位,更何况他本人又是殷州徐氏的旁支,当地百姓无人敢抗衡他...” “我、我本是附近渔民的女儿,只因一年前陪父亲去渌水河,正巧撞见了春日祓禊的徐生,便、便被他强行抢了去...” “徐生在当地犯下的罪行无人不知,可我们都只是无权无势的人,哪里能反抗,父亲甚至为了我险些被他打死在街头,我只求公子,求求您救救我们,将此人依法处置,救救因他而身陷囹圄的百姓吧!” “你这个贱人,竟敢当面就告我的状?”徐生开口骂道,拔剑就冲着徐夫人走来,吓得她一个劲往秦祉腿边躲,“救救我、求您...” 秦祉连表情都没变,只是伸手轻轻拍在她肩头,算作安抚,她说:“本王在中原待久了,听惯他们说兰干不参与党羽之争,自有一片清雅之地,如今看来当真是谣传。” 本、王? 徐生身形前所未有的僵硬,他已然想不过来,这个自称本王的少年会是谁? 哪里跑来的亲王? 除了年幼的兰干王之外,离此地最近的亲王是谁? 不、不,他在说谎。 徐生指尖狠狠抵住手心,握紧剑柄:“你……” 倏而,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断了徐生最后的言语,大批身着银甲的兵马闯入县廷,将这里彻底包围起来。 满院侍卫倒地,苟延残喘,县廷上下百人,唯有长吏徐生尚能站立。 兵马后方,一人身着戎装,铠甲战袍下身姿矫健,五官英气刚毅,目光坚定傲然。 手扯缰绳,利落翻身下马,行军礼道:“末将见过晋赭王。” 面容平静,声音清冽,此人就是五大营中,唯一一位女将军,属国都尉李竹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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