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

一城烟雨一楼合,一花只为一树开

首页 > 古装迷情
收藏  反馈 

回首阑珊处

作者:苏如栩   状态:完结   时间:2025-03-15 20:10:17

  顾景曈蹲下仔细查验,确认这是黄庆先的头颅。脖颈处的断口、头颅的腐烂程度,也与衙门中那具无头男尸一一都能对应得上。

  “屋内搜完了吗?”顾景曈余光瞥见绣着云雁图样的刺史官袍停在自己身边,头也不抬地询问。

  刘刺史拱手回禀:“书架上都是些无关的武学剑谱,抽屉里倒是有一些往来书信,下官不敢擅开,等着大人您进去查看。”

  顾景曈起身,理了理衣袍下摆,跟随刘刺史进入屋内。他拆开了那些书信,十一封书信中有七封都是看不懂的密文,另外四封是雇主买凶杀人的委托书。

  其中一封委托信,便是雇主出资百金,买下黄刺史的人头。信中要求在二月初八以前,将黄庆先的头颅砍下并藏匿起来。

  顾景曈大致翻看了内容,手指不着痕迹地捻过一角,又将信举过头顶迎着光照了,眉间微动,转手将信递与了刘刺史。

  刺史大人一面看信一面称赞:“姜姑娘真是厉害,为难了官府这么久的案子,她一出手便找到了真凶!”

  “她确实聪明伶俐,不同凡响。”提起姜阑,顾景曈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瞬间的柔软,他又话锋一转,“不过,我并不认为这人便是真凶。”

  “死者失踪的头颅、买凶杀人的书信皆在此,物证齐备。”刘刺史困惑道,“下官愚昧,请问大人何以见得?”

  “蜀州四面环山,山洞、崖底、密林,何处不可以藏尸?一个经验丰富的杀手,为何会将头颅埋在自己院中?”顾景曈眸光冷冽,一针见血,“除非,他根本就是被人陷害。”

  刘刺史醍醐灌顶:“经大人一番点拨,下官倒是想起来,在您到来之前,这人疯疯癫癫地喊过一句话,好像是‘叶檀,是你害我’。”

  “查一下这个名字,”顾景曈凝眉,“这应该就是今日射出银针灭口之人。”

  刘刺史垂首应诺,不免觉得惋惜:“唉,可惜这是封匿名委托信,否则要是能知道雇主是谁就好了。”

  顾景曈冷笑出声:“匿名又如何?我便揪不出是谁了吗?”

  这封信用的是黄麻纸,细腻透亮,制作考究。这样的工艺,只有京中专供权贵的书意坊能做到。遑论百金的报酬,更不是一般人家能给得起的。

  大盛与南诏的和谈定在了二月二十,而信中要求杀手于二月初八前杀害黄庆先。南诏虽知晓了黄刺史遇害一事,并以此作为谈判的筹码,可这十二天的空隙,已给足了大盛调整战略的时间。若谈判之事不成,那备选方案便是——出兵攻打南诏。

  所以,此事最大的受益者,是以谢元清谢将军为首的主战派。

  雇主不会想到这份委托书能被人找出来,相较之下,找人代笔暴露身份的风险更大。故而这份书信,定是亲笔所写。

  他不需再费力去查,只消返京后将这封书信呈给圣上。陛下的眼睛里,可比他更揉不得沙子。

  此中细节涉及党争,他无心向刘刺史解释,刘刺史也极有眼力见地没有多问。

  顾景曈走出宅院,远远地便瞅见姜阑在翘首盼望,仿佛是在等待夫婿归来的妻子。顾景曈急忙上前几步扶住她,颇有些自责,一连串地关切道:“让你久等了,腿站得累不累?是我疏忽了,该叫人给你搬个凳子的。”

  “不久,也不累。”姜阑的眸中盈满了笑意,却佯作不满地蹙起眉,嗔道,“在顾丞相的心里,我就这样娇气?”

  “不是你娇气,是我舍不得让你辛苦。”顾景曈将她散落额前的青丝理到耳后,“我昏迷这两天你做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做得很好。刘刺史方才还跟我夸你,说你真是个厉害的姑娘。”

  姜阑笑得眉眼弯弯:“是景曈哥哥教得好。”

  她是家中庶女,小娘去世得早,自小便无人问津,长到七岁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是他将她接了去,教她看书识字,带她读史书兵法,给她讲谋略人心。

  少女的情根,便这么悄悄地种下,被十余年的时光浇灌,抽枝鼓苞,开成似云若霞的一树灿灿繁花。

  “出什么神呢?”顾景曈温柔清冽的嗓音拉回了她的思绪,“我骑了马过来的,路有些远,恐你走回去太累了,便上我的马吧。”他同她温声说着,扶她上了马。她的身子轻盈柔软,像是江南河畔的细柳,轻轻地拂在他心上。

  仲明抢上来想要牵马,顾景曈笑着冲他摇了摇头,那双常年执笔、骨节分明的手亲自扯住了缰绳:“我来就好。”

  姜阑高高地坐在马上,位高权重、矜贵如仙的丞相大人替她牵着马,一路缓缓而行。她望着他修长玉立的背影,只觉得心底的甜一点一点地漾开。

  是夜,姜阑谎称要去就寝,却在灭了灯以后,从窗户飞跃而出,几个起纵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陆英既死,阁中再无能与她抗衡之人,阁主之位自然又回到她手中。

  几名属下前来主殿拜见她,叩首道:“阁主,您交代的事我等已然完成了,还请您赐下解药。”正是她向陆英讨要解药时,在凌霄殿中欺辱她的那五人。

  “知道你们蠢在哪里吗?”夜昙将药瓶扔给为首那人,勾了勾唇角,嘲讽一笑,“其一,识人不明,择了陆英这么个愚蠢鲁莽、不堪大用的主子。”

  “其二,不长记性。你们不是知道魏京墨是怎么死的吗?竟然还敢碰我的身子,被我伺机种下毒药。”她以此作胁,要求他们将黄庆先的头颅埋入陆英的私宅,并沿途撒上肉干味的香粉,那些小犬们自然趋之若鹜;又命他们偷袭陆英,致其重伤。

  她步步为营,一箭双雕。既寻了个替罪羊,解了顾景曈的燃眉之困;又铲除异己,稳固了势力。

  “其三嘛,”夜昙拉长了语调,直到眼前五人均把药粒服下,方才缓缓道,“轻信于人。我素来奉行斩草除根,给你们的不是解药,是激发毒性的药引。”

  “什么?!”几人一听,俱是大惊。他们刚欲发作,甫一催动内力,便觉五脏六腑一阵翻搅般的剧痛。在此起彼伏的痛苦哀嚎中,他们脸上的血管逐渐凸起、变黑,如蛛网般盘根错节。终于,他们倒了下去,死时仍没有闭上眼,怨毒地瞪着夜昙的方向。

  这副场景骇人得很,夜昙却连眼帘也懒得掀动一下,风轻云淡地仿佛只是拍死了几只惹人厌的蚊虫。她淡淡吩咐道:“佩兰,收尸。”

  陆英曾说,重情之人不会有好下场。可一心追求利益之人,最终也会因为利益而被人背叛。

  这吃人的世道,从来不放过任何人。

  姜阑从屋檐上轻巧跃过,正欲翻窗回到客栈,却见自己的房间正亮着灯。她顿觉奇怪,走时分明是熄了烛火的。

  她落到地面上,从正门进了客栈,还没等上楼,便迎面撞上了慌不择路的仲明。

  “姑娘在这儿!”仲明扬声大喊道,就像看见了救星,“姑娘可算回来了!大人找您找得都快急疯了!”

  仲明一嗓子便喊来了顾景曈,他的脚步声慌乱无章,再不复往日的自在从容,偏在看见姜阑后勉力稳住了步伐,顶着满额的汗水仓皇一笑,强行解释:“别听仲明添油加醋地胡说。我没有很着急,只是在想你去了哪里。”

  他原本只是看见她屋里的窗没关,想着夜寒湿重,恐她着了凉,想提醒她关好窗。谁知敲了敲门,竟无人应答。她一向浅眠,断没有叫不醒的道理。他担心她出事,只能失礼地闯入她房中,屋内却空无一人。

  昔日害她失踪的噩梦骤然重现,他蓦地慌了神,大半夜地召集了所有人马去寻她。

  还好,她还在这里,安然无恙地站在他眼前。

  姜阑步至他身前,拉住了他的手。他瘦削的手指抖得厉害,冰冷如雪,毫不留情地彰显着主人有多慌乱无措。他试图抽回手掩饰自己的狼狈,却被她牢牢扣住。他的手指被她合入掌心,感受着她手掌中源源不断地传来的热度。

  “别担心,我只是觉得屋里太闷,想出去走走。”她握紧了他的手,语气也像相扣的手指那般坚定,“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景曈哥哥。”


第11章

  如果是未婚夫妻,为何还未过门便与她做了那等事?连三媒六聘、成亲之礼

  顾景曈送她回了房间,她什么也不用做,只消站在他眼前,他看着便觉得莫名心安。她将要阖上门的时候,他突然唤了她一声:“阿阑。”她抬眸望向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他似是斟酌了许久,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劝说:“并非是我想过多拘束你,只是你一个弱女子,夜间独自出门实在不太安全。下次,还是带上顾家的家仆吧。”

  “是,我可再不敢不跟顾丞相禀报了,省得又闹得兵荒马乱的。”姜阑笑着应允,话语中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因为回来得匆忙,她的衣领略有些向下滑落,在烛火的映照中,她白皙的脖颈处隐约显出一点暧昧的红痕。

  顾景曈呼吸一窒,迅速移开目光不敢再看,眸子里沉下一团黏稠的墨。在宽大袖摆的遮掩下,他攥紧了拳,努力保持着语调的平和:“阿阑方才出门,可是去胭脂铺了?”

  姜阑觉得稀奇,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大晚上的,商铺又不开门,我去胭脂铺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你平日里爱去。那位……沈老板,可有说什么时候娶你?”他知道他这话问得僭越失礼,可他又怕他不说,平白地让她受人欺负。天底下哪有还未成亲,便要了姑娘家清白的道理。

  姜阑愈发疑惑了:“我同他没什么,更不至于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顾景曈低垂着眼帘,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最终只艰涩地挤出一句:“是我失言了,你莫要放在心上。”他轻轻地替她阖上房门,望着被烛火映在门上的她的影子,低语道:“夜很深了,阿阑早些就寝吧。”

  姜阑于妆台前落座,正欲拆下绾起的一头青丝,目光却蓦地被自己脖颈处的刺目红痕吸引。她此前为了遮掩痕迹厚厚敷上的那层脂粉,已经被一天的奔波折腾得掉干净了。她灵台中瞬间一片冰冷雪亮,突然便醒悟了方才顾景曈的古怪是缘自何处。

  完了,他误会了。

  说是误会,倒也没有完全误会。她和沈空青什么都没发生,但这痕迹明明白白地昭示着她失了身——这却是事实了。

  他会嫌恶她吗?

  她知道她的景曈哥哥待她千好万好,可是这世上怎么会有男人,能接纳一个不干净的女人。

  她从前在醉生楼,听得最多的就是男人立下的山盟海誓,说过的至死不渝。他们口口声声说着,有朝一日定会替她赎身,娶她进门,不过也就是想趁机多揩几把油,骗她应允他们更过分的要求。

  那个他们口中的“有朝一日”,确实敲锣打鼓、十里红妆,只不过娶的是家世清白、门当户对的女子。成婚以后,他们劣性不改,仍来醉生楼找她。觥筹交错间,她从未提起他们立过的誓言,这一切都被双方心照不宣地遗忘。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来顶一下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