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庄小公子怎么会和君后相识? “是,庄家有罪,我并不否认。但是人人都可以检举弹劾庄家,只有你钟毓不行。”庄雁来深深地吸了口气:“是我从歹人手下救了你,是庄家提携了你的母亲,你父亲病危时也是庄家送了名贵的药保住了性命!” “我拿当你做挚交好友掏心掏肺,你却忌恨我家世婚事,还勾引与我订婚的皇女!被她拒绝后,你让我用母亲的笔迹写下谋反信,检举庄家,在庄家覆灭后又一次去寻了皇女,恬不知耻地嫁给了她!” “钟毓,几十年前的那个下午,我真后悔救了你,你若是当时就死在那里就好了。是我害了庄家,是我害了母亲……”从站在这里开始一直坚强冷静的人终于崩溃,双眼猩红地忏悔着过去。 但钟毓听了他的话,却连半点心虚都没有,笑声散去咳了两声,对庄雁来说道:“因为天道站在我这边啊。” 如果说当年庄雁来名动京城,那么钟毓只能用无人问津来形容。 钟毓的母亲只是个礼部打杂的官员,父亲忙着和其他男人争宠,根本顾不上这个儿子,只会埋怨他性子古怪不受欢迎,不讨他母亲喜欢。有一次,钟毓好不容易接到了游园会的帖子,兴高采烈地赴会时,却成为了被其他公子欺侮嘲讽的对象。他灰头土脸地离开,却在回家的路上被贼人盯上,不仅要他的银钱,还起了色心。 那时的钟毓万念俱灰,却在这时被人救下。那位公子皱着眉将贼人赶走,把抢走的东西递还给他,轻声安慰他。钟毓在他面前大哭一场,最后二人竟成了朋友。 也是在这之后,钟毓才知道救了他的人,竟然是国子监祭酒的儿子庄雁来,他像个跟班一样跟在他身边,鞍前马后极尽讨好,唯恐他丢下他。庄雁来对他也很好,连带着让钟毓的母亲也从一个打杂的成为了一名礼部主事。 若钟毓是个知道感恩的人,那这桩友情应当会有个好结局。但钟毓不是,他每日都患得患失,他只有庄雁来一个朋友,而庄雁来却认识许许多多厉害的世家公子。那些人里,就有曾经欺侮过他的人。 他听见他们背地里讨论他像庄雁来的一条狗,竟然也不知不觉地恨上了她。尤其是当他得知庄雁来与三皇女订婚时,更是痛苦不堪——因为他也对那位三皇女芳心暗许。 庄雁来总能轻而易举得到他得不到的东西,庄雁来并不比他好在哪里,他凭什么这样好命?! 天道不公! 于是,在向三皇女表明心迹失败后,他最终起了恶念。他是庄雁来的朋友,庄家人对他不设防,他轻轻松松就能得到庄家的消息,包括那些作恶的证据。而他又因为庄雁来不能与他一起为由,哄骗他替他誊写了许多诗篇,其中便混杂着那首谋反诗。 庄雁来的字迹与庄凌空十分相像,他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将这首诗也一起送了上去。没想到运气如此好,宣安帝不仅因为这首诗降罪庄凌空,更是出手覆灭了整个将家。 而在庄家出事后,三皇女被其他世家贵子避如蛇蝎,只有他请求嫁给三皇女。其实他早已不喜欢三皇女,他只想证明自己赢了。 而结果证明,他就是最后的赢家。三皇女最终成为了皇帝,他是君后。而庄雁来做了官奴,后来又被商人赎走生女育儿,他这辈子再也赶超不上他。 即使庄雁来今日站在这里又如何,他不会撼动他的位置!他是君后,他女儿是太女!皇帝又快死了,梁国的大臣一定会保他! 竟然有人能将恩将仇报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裴令望忍不住在心中感慨,看着那位现在还在得意洋洋的君后殿下,不由得叹了口气。 原来人真的可以蠢成这样。 而局面似乎正朝着君后所想的方向发展,两位丞相没有再询问关于庄家的任何事。毕竟那件事已经是先帝在世时候的事了,当然是眼下的事更重要。 夏清池想到了一个方才忽略的地方,眯起了眼睛:“庄公子是如何得知皇帝中毒的?” “陛下根本不是中毒!”君后急急地抢着回答,“太医也说过了,陛下是急病。千万不要让此人扰乱视线引起慌乱啊。” 一位是名正言顺的大梁君后,而另一位,只是一个因罪被处死的官员的儿子,虽然有皇帝玉牌,但是也…… “这个玉牌。便是证据。”庄雁来朗声说道,并且将玉牌交给了邹相。“皇帝已经好转了,她清醒的时候单独召见我,将玉牌交给了我……” “这不可能!!”君后苍白着脸,打断了庄雁来的话。一阵莫名的恐慌爬上了他的脊背,在他的四肢百骸蔓延开,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皇帝不是要死了吗?!怎么会好转!这个骗子! “圣旨到!” 就在殿中陷入僵局时,元宝独特的嗓音悠然传来,迎着群臣惊异君后惊恐的目光,踱步走进来,宣读皇帝亲下的圣旨:“……太女周连贞,身为储君,通敌乌国,危害社稷,动摇国本,不可饶恕。念其为朕亲女,不忍施以酷刑,已命其自裁于东宫,以谢天下。 君后钟氏,旁惑邪言,阴挟媚道,纵容太女,管教无方,至此祸端,其罪难容 。今废其君后之位,永居冷宫。钦此!” 元宝每念一句话,庄雁来便轻声重复一句,而且是注视着钟毓,看他一点点变得面无血色,他的心中并无大仇得报的喜悦,只剩悲怆和憎恨。 这样忘恩负义的小人,这个结局还是太便宜他了。 但君后仍然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他尖声惊叫着不可能,一会儿说圣旨是假的,一会儿说他要见皇帝,已然是疯了。 裴令闻看着毫不意外的裴令望,叹了口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裴令望微微一笑:“也是太女出事那天才知道,皇帝那时候已经清醒了。今日若是没有意外,应当也会亲自前来。庄氏来这里,是为传圣旨做铺垫,没想到他跳出来得那么早。”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了?”陈引玉小声地问她。 他只知道今日前来是说裴家的事,却一会儿扯到将家,一会儿说到庄家,而且连庄氏和君后的往事都说了出来。已经没有人再在意将家了,陈引玉也彻底被绕晕了。 裴令望被他迷糊的样子逗笑了,心情一片舒朗:“意思是,我们都安全了。不会再有人害裴家,将月和他的父亲不会死,坏人也会得到应有的报应。还有,你表哥也安全了,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了。” 陈引玉眼睛一亮,有些迫不及待,希望能快点结束去见含章表哥。他到时候一定要把这些事统统都告诉他。这样想着,他的思绪又飘远了。 既然皇帝已经好了,那么无论是君后、太女还是别的皇女,都不必在意。夏清池没有再在意发疯的钟氏,其他百官更不会在意,她们纷纷下跪领旨,口中念着应说的话,但每个人此刻都心思各异。 不知道是什么人能在君后的眼皮子底下治好皇帝。不过,太女已死了,她们应当另立储君…… “庄雁来!你去死吧!”神志不清的君后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趁着没人在意的时候,冲向了庄雁来,心心念念地想要杀了他。 这个打着朋友旗号对他施舍的人,他好不容易才将他踩在脚下,绝不可能再给他机会翻身! 但很快,从斜旁冲出一个人,踢飞了他的匕首,身手利落地将他制住。 正是刚刚奄奄一息的将月,他竟然有如此身手,与先前被捉拿时的柔弱模样判若两人。 “放开本宫!本宫要见皇帝!本宫要亲眼见皇帝!你们都串通好了,我不相信!”钟毓不甘地重复。 就在这时,一道干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钟氏,你还敢见朕?” 刚刚还大闹的钟毓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捂住嘴不敢相信地看向来人。 从门外跨进来的人,身形有些佝偻,但走得很稳,眉眼也十分熟悉。 钟毓扑通一声跪下,整个人不可控制地发抖,再不敢喊叫了。 “臣不负皇命,将真相告知天下。”庄雁来俯身向皇帝行礼,皇帝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轻叹一声:“起来吧,你做得很好,朕会给你母亲一个交代。” 在皇帝的身旁,跟随着一名大夫打扮的公子。他生着一对凤眸,容颜如玉,踏入殿中时便环顾四周,最后朝着裴令望这里遥遥一笑,他的视线定在了陈引玉身上。 而陈引玉在发现他的那一刻,眼睛骤然湿润,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起来,有泪夺眶而出。 那人…竟是含章表哥! 第78章 负义 可是含章表哥怎么会在皇帝身…… 可是含章表哥怎么会在皇帝身边? 陈引玉抬起湿漉漉的杏眼投向裴令望, 和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裴令望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顺手擦去挂在他腮边的泪珠。殿中有些嘈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皇帝的身上, 无人注意她们。于是裴令望凑到他耳边,轻声给他解释前因后果。 那日她在监牢中, 和高大人一同见了陈含章,同时也得知了陈含章救过高大人的母亲。 也怪不得高大人愿意替她奔走,原来是有这样的关系。 陈含章见到来人也非常惊讶, 他本已做好了在牢中待上些年岁的准备,却没想到峰回路转, 当时救人的善举给他带来了回报。 裴令望和陈含章又向高大人道谢,这下可以直接带陈含章离开,省了不少事。裴令望出言相邀高大人去裴家招待她,却被高大人苦笑着拒绝。 这拒绝并非还了人情不再来往的意思,而是她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做。高大人告诉她们,她要寻永嘉帝卿的下落, 因此急着离开。 只是随口的牢骚, 却被裴令望听在心里, 她问了高大人为何要寻永嘉帝卿,高大人知道她曾做过三皇女伴读, 与皇贵君一家关系甚笃, 因此也不瞒她,将宫中的隐秘告诉了她。 皇帝并非发了急症,而是中毒。是谁下的毒, 她们心中透亮,只是不好说出。太医院的人各有专攻,偏偏懂制毒解毒的没有多少。 眼看着日子越拖越久, 她们也束手无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善医的永嘉帝卿身上。而高大人的外祖母曾做过太医,孩子们也子承母业,高大人的姑姑也在太医院。因着这层关系,便托了高大人替她们寻人。 永嘉帝卿的位置并不是秘密,难得是如何将人从君后和太女的眼皮子底下带进去。就在裴令望沉吟着决定帮忙的时候,陈含章却开口问了皇帝中毒的症状,在高大人说完以后,他竟然提了几个药方出来。 高大人一脸惊诧,她耳濡目染也懂些医术,知道他说的药方是太医院的各位太医齐国念头的珍奇药方,但因为年久失传,不敢轻易用在皇帝身上。可眼下,陈含章竟然那般流利地将失传的药方背了出来。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78 首页 上一页 7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