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京墨咬着唇,双颊微红,目光慢慢扫过一件件算不上精致,却简单喜庆的婚服,最终挑了一套花纹最繁复的。 “不愧是京城的大小姐,眼光就是好!这套婚服,新郎官穿上山猛虎,新娘子穿山顶芙蓉,取得是郎君仕途步步高升,夫妻恩爱之意,吉祥的很呐!” 沈京墨被老板娘夸张的褒赞说得害羞,轻轻瞥了陈君迁一眼,想问问他喜不喜欢,一抬眸,就撞进了他火热的目光中。 像极了前日在县衙中,他得知她是他的未婚妻时,那种恨不能把她拆吃入腹揉进骨血的眼神。 沈京墨一怔,恍然大悟,他的小名叫虎子,这婚服上恰好有一只上山虎,威风凛凛,十分漂亮。 难怪他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沈京墨:…… 她真没想那么多,她只是喜欢芙蓉,而那新娘的婚服上又恰好绣着芙蓉而已! 老板娘不知道他二人在想什么,只是看见两人眼神交汇又错开,觉得十分有趣:“得嘞,婚服选好了,二位随我上楼,咱量量尺寸,明儿改好了叫人给您送到县衙去?” 沈京墨倒还好说,她身材偏瘦,个子适中,一般的成衣只要改改腰身就好。陈君迁六尺有余的身量,要改的地方就多了。 两人上了二楼,老板娘取出尺来,正要询问谁先量,沈京墨却先开口了:“我来吧。” 陈君迁一愣。 老板娘见多识广,连连道好,把尺交到沈京墨手中,笑呵呵地关起门下了楼,把二楼交给了这对小夫妻。 屋中突然安静,沈京墨这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她垂眸,略有些局促地轻声解释:“我女红尚可,虽不能亲手绣婚服,改改还是行的。” 昨天给她洗鞋时,她懊恼自己总做错事,如今总算有一件她力所能及的事,沈京墨不想错过证明自己的机会。 不是证明给陈君迁看她有多能干,是告诉她自己,她不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傻子。 “手抬起来。” 陈君迁听话地将双臂伸展。沈京墨将软尺展开,从他一只手掌量到肩膀,又从肩膀量到另一侧肩膀,再量到另一只手掌。 接下来是腰。沈京墨红着脸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张开手,轻轻用软尺环住了他的腰身。 相比宽阔的肩膀,陈君迁的腰算是细的,尽管隔着几层布料,沈京墨依然能摸到他劲瘦的腰,结实,坚韧,平坦,没有一丝多余的肉。 沈京墨蓦地想起早上陈大说,陈君迁昨天干活伤了腰。 “你的腰,还好么?” 陈君迁愣了下:“什么?” “伯父说你的腰昨天受伤了,严重么?” 陈君迁无奈。他昨天晚上还特意叮嘱过他爹和陈川柏,别让她知道他在梯子下接她时闪了腰,听上去一点也不厉害,会毁了他在她心里的英武形象。 老头儿嘴怎么比裤腰带还松! “别听我爹瞎说,”陈君迁故作轻松地动了动腰,“没有的事儿。你放心,永宁县找不出比我腰更好的男人。” 听他这么说,沈京墨便放心了。毕竟他急着翻修院子,八成是因为她,若是因此受伤了,她会过意不去的。 两人说完,继续沉默地量起尺寸来。 陈君迁垂眸看着沈京墨围着自己转来转去,小手轻抚过他身上的每一处关节,起身时偶尔脸颊擦过他平举的手掌,留下一阵细嫩滑腻的触感。 他盯着她的眼神暗了暗,从这个角度看下去,能看见她衣领之下,白皙纤细的肩颈…… 屋中似有暗香浮动,暧昧肆意蔓延。 陈君迁的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一下,转开目光,沉声开口。 “家里的后院,我打算过几天修好了,把鸡窝也挪过去,以后门一关,二红就跑不出来了。” 沈京墨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菜地也移走,过些天上肥,有味儿。” 沈京墨又“嗯”。 “猪圈地上我铺了石头,干净的。我准备在那儿修个茅房,你一人用。村头茅房脏,也不方便。” 沈京墨这次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还有新房,我打算再盖间新房,咱俩住。川柏也长大了,西屋给他,东屋还让爹住。咱们那屋离他俩屋远些,省得出来进去吵着你。不过成亲前八成盖不完,委屈你,先在东屋将就一下。” 趁着量尺寸的工夫,陈君迁把往后这些天的翻新计划一条一条给沈京墨讲了一遍。 等他说完,尺寸也量好了,老板娘敲开门,说衙役找他。 陈君迁看向沈京墨:“你还想逛么?” 沈京墨知道他要去忙,轻轻摇头:“我来改婚服。老板娘,可否借你这儿的针线一用?” “好说好说,我这就去给你取啊!陈大人你就放心地把夫人留在我这儿,等忙完了再来接人就是了。有这么个大美人儿在,我这铺子都有光呢。” 沈京墨知道老板娘意在讨好陈君迁,没把她的奉承放在心里,只对陈君迁点了点头,让他只管去忙,无须担心她。 陈君迁只好答应她忙完就立刻回来接她,随后边走边回头地下了楼。 老板娘见状,又对沈京墨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夸他们小夫妻感情好,分开一会儿都舍不得,又夸陈君迁长得好又能干,说永宁县不知多少姑娘要因他成亲而流泪云云。沈京墨不知该怎么接话,只是笑笑。老板娘见状,说楼下还忙,也退下了。 等到二楼又只剩下沈京墨一人,她在新郎的婚服上量画一番,拿起针线修改起来。 一边改,她一边回想着这几天与陈家父子三人的相处。 她如今只是个无权无势的落难小姐,来到永宁县前,她还担心夫家会不会视她为累赘,却不想陈家父子都待她很好,虽说家中不富裕,却还是拿最好的东西来招待她。 她想着想着,脸上露出一丝释怀的浅笑。 虽然这样的婚姻与她想象中的全然不同,但好歹夫家对她好,日子也算有个盼头。这大概是她不幸的人生中难得的幸运。 一念及此,沈京墨又不免想起了自己的亲人。 她离开上京时走得匆忙,甚至都不知父亲最终落得了个什么罪名。 也不知她南下途中寄给傅修远的信送到没有,不知他何时才能给她回信,亦不知他得知她嫁给他人的消息时,会作何反应。 * 永宁县衙。 陈君迁忙完准备下值去找沈京墨时,一个衙役带着一个四四方方沉甸甸的包袱找到了他,说里面都是好看的东西,请他带回家慢慢看。 陈君迁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早上和他说过去寻些有趣的话本来给沈京墨解闷。 他接过包袱,没拆,直接装上了驴车,和衣柜被褥一起带回家。 待他走后,送书的衙役回到值所,就看见早该下值的一名衙役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他过去照着那衙役的腚来了一脚:“找啥呢?” 衙役头也没抬,揉着屁股疑惑道:“怪了,我记得是放床上了,怎么没了呢?你快过来一块儿找找。” “什么东西啊?” “就是那个。” “哪个?” “那个那个!晚上躺被窝里看的,都是画,俩小人儿,站着的躺着的坐着的,那个!我拿普通话本的书皮贴起来的那个!” 后进来的衙役听完想了一会儿,缓缓地瞪大了眼。 “坏了,我当成话本送给大人了!”
第10章 可怜 “小陈大人早心有所属,娶你不过…… 沈京墨当天没能把婚服改出来,便向老板娘借了针线,带回去接着做。 两个人牵着一头小毛驴,拖着一车的家什,绕远路回了葡萄村。 到家时,陈大听见动静就迎了出来,见陈君迁带着满满一车的家具,知道这是儿子为娶媳妇准备的,乐得合不拢嘴,帮陈君迁一道把柜子往东屋搬。 东屋眼下虽空旷,空间却不大,这些家当都塞进去,基本也就不剩多大地方了。 眼看两个人得搬上一会儿,陈君迁让沈京墨先去西屋歇着,喝口水吃点东西,等他们忙活完了再去喊她。 父子俩这一搬就搬了小半个时辰。 起初陈君迁想,反正两人马上就要盖间新屋子,大不了到时盖大些,现在只是将就几天,把家具全都塞进去,只要不妨碍进出和日常起居就够了。 陈大却不同意,说新屋子一时半会儿也盖不完,过两天两人大婚后住在一起,就会觉得逼仄了。为了让儿媳住得舒心些,他指挥着陈君迁把家具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次位置,直到两人都觉得如今的排布既节省空间又方便居住,才算结束。 干完活,陈君迁把驴拴好,进西屋去叫沈京墨。 一进屋,就瞧见她背对门口坐在椅子上,陈川柏在她对面,撅着个屁股趴在桌子上,两人头挨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陈君迁当即眉头一皱,迈开大步往里走,来到桌旁才站住。 听见他的脚步声,桌边的两人也仰头瞧他。 沈京墨手中握着一支头上扁平的小木棒,另一只手虚虚托着陈川柏的左手,正在一点一点地给他手背上一处出血的淤青涂药。 “哥!嫂嫂真是神医!我跟她说昨天盖猪圈砸手了,她拿几种药捣出汁一涂,一下就不疼了!” 陈君迁本来盯着两人叠在一处的手,看陈川柏的眼神不大客气。听见他这声“嫂嫂”,他才满意地收起目中凶光,转而看向沈京墨。 沈京墨脸色微红,也不知是因着那一声“嫂嫂”,还是被陈川柏夸得害羞,小声跟他解释,眼神却不怎么敢看他。 “草药和女红一样都是必学的,我也不精通,只记得几种常用的药方,刚好家里有药材……” 倒不是她谦虚,上京的高门贵女要学的东西本就不少,除了琴棋书画,制香、草药也都有所涉猎,只是她记不住那么多药材的名字和长相,只懂个皮毛罢了。 陈君迁却不认同她的话,望着她笑:“是你记性好,懂得多,寻常人哪会这些。” 兄弟俩都恭维她,沈京墨红着脸抿唇不语,接着给陈川柏上药。 陈君迁就在她身边站着看。 他人高马大,单是站在那儿就自带一股压迫感。沈京墨感觉到他的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在她身上,不由得把头压得更低,只留给他一个发顶,涂药的动作也变得温吞。 盯着她瞧了一会儿,陈君迁的腰有些受不住,这才走到陈川柏的床前坐下,继续看她上药,像是看不腻似的。 她人长得美,侧脸线条尤其漂亮,低眉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娴静温柔的气质,就像天上人美心善的仙女。 尤其那双白皙如玉的手,手指纤长,指尖粉润,连指甲都打磨得规整又漂亮。这样一双手扶着陈川柏的小黑手,陈君迁只觉得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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