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赵友瞧见,奋力厮杀出一条血路,抢先夺下薛义的尸体,一枪挑起他的兜鍪高悬在半空,放声高喊: “薛义已死!投降不杀!” 其余士兵听见了,也高声重复这句话。转眼间,薛义已死的消息便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薛义手下的将领还想抵抗,但赵友原先的士兵听到这话,一个个丢盔弃甲,不肯再战。其他人眼看身边的士兵放下了兵器,顿时士气全无,也跟着丢下了刀。 一时间,耳边尽是抛戈弃甲声。 薛义的将领见势不妙,调转马头想逃,却被倒戈的士兵抓了起来。 薛义一死,他的兵也散了。 陈君迁将纳降的事宜交给了陈川柏。 他跳下马背,往前走了几步,从地上捡起了一支箭。 那箭与他军中所用不同,也不是薛义的人用的制式。 他将箭捏在指尖,正在观察,就听一侧传来声声惊呼。 陈君迁循声望去,瞬间张大了双眼—— 冷箭射来的方向,他的靖靖正穿越人群,纵马向他奔来…… *** 十月初七,薛义大败、冀州失守的消息传至上京,皇帝彻底慌了神。 冀州背后就是上京,无险可守,无兵可用,他怎能不慌? 消息递进宫时已是深夜,皇帝大惊失色,连滚带爬下了宠妃的床榻,匆匆忙忙往太极殿赶去。 先前他提过,要用北狄对付叛军,却屡次被傅修远劝阻。但现在,傅修远的大军已经被陈君迁全歼,薛义也没了,他只能向自己的属国求援。 匆匆写好一封求援信,皇帝招来人:“八百里加急送去北狄王庭,让他们立刻派兵南下。解上京之围后要多少银子都随他们!” “是。”宫人将信收好,片刻也不敢耽搁,埋头往殿外走。 皇帝看着宫人的背影,松了口气,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抬手去擦额上的汗。 擦到一半,他的余光瞥见殿门处有一道寒光闪过,抬眼一看,吓得他肥硕的身子猛然一抖。 殿外站着一个人影,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剑尖正淋漓着殷红的鲜血。 派去送信的宫人此刻就躺在那人脚下,一动也不动,身下是一滩晕开的血污。 那人也抬眼向他看来,迈步进了太极殿。 皇帝吓得从椅子上跌落,手脚并用地爬出几步,哆哆嗦嗦地靠在墙上。 “来、来人……护驾!” 他嗓音嘶哑,宛如凄厉的鬼嚎。 殿外无人应答。 他眼睁睁看着那人走到他跟前,借着微弱的烛光,他总算看清了那人的长相,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傅卿……” 寒光闪过。 皇帝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脖子一歪,没了气息。 他到死也想不明白,为何当初在一众皇子里执意选中他的傅修远,会要了他的命。 傅修远将从宫人身上找出的那封皇帝亲笔信件放在了皇帝的尸身上,转身向外走去。 太极殿中的火烛“扑”的一声熄灭,只剩凄寒月光从敞开的殿门处斜照进来。 傅修远走到殿外,命人将殿门紧锁。 这场弑君行动,开始得悄无声息,也结束得悄无声息。 离开皇宫时,傅修远最后一次回望这群富丽堂皇的殿宇。 很小的时候,他随父亲入宫赴宴。那时小小的他站在偌大的宫中,只觉这是天下最好的地方。 他想,终有一日,他会像父亲那样,自如地出入宫门,为百姓谋福祉。 他真的尽力过了。 杀了皇帝,杀了他亲手送上那个位子的昏君,将上京和天下和平地交到下一任帝王手里,是他能为大越做的最后一件事。 一声轻叹过后,他上了马车,平静地对车夫道了声:“走吧。” *** 三天后,陈君迁率大军来至上京城下。 不同于以往那些城池,上京城门大开,百姓夹道欢迎义军进城。 等到义军进了宫,砸开太极殿的门,才发现皇帝已经死去多日,冻僵的尸体上还有一封他死前写给北狄的信。 陈君迁命人将信的内容昭告天下,好让百姓知道,大越的帝王究竟是何等昏庸。 处理完此事,有人来报,说上京的户籍簿、税册等都被人送了过来,无一缺漏,显然是有人特意保存好留下来的。 陈君迁心中大概有了猜测,派人去验证。 可翻遍了上京城,也没有找到傅修远的踪迹。 时间一长,他便将此事放下了,毕竟他刚刚入主上京,还有太多事等着他去做—— 薛义的军队被他全部收编,其余各地仍在负隅顽抗的朝廷军听说上京失陷,纷纷投降。 赵友在祁州找到了被薛义禁足的薛玉凤。当初她救过他一命,而他如今有了从龙之功,陈君迁看在他们夫妻二人的面上,放过了薛家,并准他们夫妻在上京团聚。 谢遇欢得到了他允诺的一成官盐生意,只等他登基大典结束便要返回金陵。 跟随他起兵的所有将士,全都得到了应有的封赏。之前在商洛和其他战场牺牲的人们,其亲眷也获了赏赐。 再之后,陈君迁又颁布了许多新政,尤以全国免除赋税三年最为人称颂。 入京两个月后,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准备妥当,日子就定在了腊月二十这天。 消息传到豫州时,一身布衣的傅修远正坐在洛水上的一条小船里挑灯写信。 他面前放着厚厚一叠写好的信件,左手捏着一条沾了血的帕子。 “咳咳、咳……” 隐隐的咳嗽声响起,正在船尾煎药的行舟焦急地跑了进来,劝他:“公子,歇歇吧,别再写了。” 傅修远充耳不闻,想了一想,给最后一封信写上一个圆满的结尾后,把所有信件都交给了行舟。 “每一封我都写了日期和地点,按上面的时间送给她,每年一封,不许忘了。” 他说这话时苍白的脸上带着笑意,行舟却直想哭:“公子你别这样,郎中说您的病还有得救,您别吓行舟……” 傅修远听着行舟的哭腔,微微抬眼,看向面前燃烧殆尽的蜡烛。 他在想,过去三年,他耗尽心血,想要挽救摇摇欲坠的大越。但靖靖和父亲说得对,他一个人救不了大越,他提出的想法难以推行,想要施展的抱负处处受阻。他只能抱着冀豫二州得过且过,到头来却白白熬坏了身子。 他这一生,顶着傅氏长公子的身份,拥有诸多让人艳羡的名头,可其实,想爱的人没留住,想做的事没做成。 只剩下一条烂命,大概也留不住多久了。 何必再强留呢。 他扭脸去看行舟,对他笑:“知道了。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行舟擦擦眼泪,不放心地走了出去。 来到药壶边,他刚刚蹲下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落水的声音。 行舟一惊,猛地跑进舱中。 只是整条船上,都没再找到傅修远的身影。
第147章 登基前夜 “我觉得你就是最好的。”…… 腊月十九,登基大典的前一日。 天还没亮,屋中烧着地龙,沈京墨睡梦中觉得口干舌燥,闭着眼去摸放在床头的水。 上京的冬天十分干燥,她自小就习惯睡前放一杯水在床边,渴了随时能喝。 抓住杯沿,她迷迷糊糊地半支起身子来,将杯子放到嘴边,仰头——却一滴水也没有喝到。 沈京墨意外地睁开眼,怔怔地回忆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这杯水早在昨晚胡闹过后就喝光了。 她动了动腿,想要下床倒杯水来,可还没坐起身,身后就伸过来一条结实有力的长臂,把她捞回了怀里。 陈君迁的声音也有些哑,一边啄咬她的肩一边低声问她要做什么去。 “我渴。”沈京墨拍拍他的手,让他松开。 陈君迁没有松,把脸埋在她发间深吸了一口气,算是清醒了几分。 他拿过她手中的杯子,连衣裳也没穿,翻身下地给她倒了满满一杯水,坐到床头喂她喝。 沈京墨只喝了半杯润喉就不喝了,陈君迁把剩下半杯一口饮尽,又给她倒了一杯放在床头,掀起被子钻了回来。 虽然只是下地走了两圈,屋中也不算冷,但他身上还是有些凉气,带进被中,激得沈京墨抖了一抖,卷了被子往床里滚去,想离他远些。 陈君迁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被角,将她连人带被拽了回来,倾身压在她身上,低头亲她的眼尾,边亲边说她:“刚伺候完你就跑,没良心的。” 沈京墨困得厉害,扭动身子试图挣脱:“别挨我,凉。” 陈君迁不听,把她抱得更紧,埋头吮咬她的颈窝,手也跟着往下探。 沈京墨这下不得不醒了:“你又来?” “天还没亮。” 眼下正是冬季最冷的那几天,上京的天酉时就黑辰时才亮,沈京墨自是习惯,不觉得稀奇,陈君迁却觉得新鲜——永宁县在南方,一年到头日出日落的时辰都差不多。 在上京这两个月,这人只要不忙,就缠着她在床上做那事,说上京的夜晚那么长,总不能都用来睡觉。 昨天晚上他倒是换了个理由,说二十就要登基,十九这晚得早些歇息,十八再不做,到下次起码得等三天。况且那时就是皇帝和皇后,跟现在不一样了。 他歪理一套一套的,沈京墨定力不足,上了他的恶当,足足折腾到后半夜才睡下。 她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就来气,狠狠在他耳尖咬了一口,气息颤抖着提醒他:“昨天不还说今儿有大事要办?” 正在四处点火的陈君迁动作一顿,就在沈京墨暗暗松了口气时,他把头一低,边咬边含含糊糊地说:“来得及。” 沈京墨经不住他撩拨,又让他得逞了两次。 之后他叫水、帮她清理、喂她喝水,沈京墨都昏昏沉沉印象全无,等到她睡饱醒转过来,已经是晌午了。 陈君迁先她一步起了身,此时一身锦衣华服,看上去倒像个正经人。 见她睁开眼,他拿着一身干净的新衣裳来伺候她起身。 因还未登基,这几日他们并未住在宫中,也没有去尘封多年的沈府,而是另择了一处宅子居住。 陈君迁说,他这些年攒下来的银子,刚好够给她置办这座大宅子。虽说他们很快就要住进全天下最大的宅子里,但他还是觉得这里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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