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瀛冷哼着回击,“你不就是想说我攀附权贵,卖女求荣?那王大人是不想还是不能,为何那东宫入住的不是王氏女?” 两人还在你来我往的打嘴仗。 他爹以公谋私,朝天那事确实不光彩,他母亲软弱可欺,现在在寺庙里静修,都是为了给那个女人让路,一品大员还能干出来这种宠妾灭妻的事来,荒唐又糊涂,京城里的人谁人不看笑话。 从他到京都以来,他从没上太妃宫里请过安,他怕按耐不住脾性拔了她的皮,阿姐性情敦厚都能受制于辈分被她磋磨了些时光,一个勾引养兄的半老徐娘,靠着卫家的大树现在苟且偷生,到底有什么脸面对他们姐弟俩。 卫礼盯着地面沉着脸想着,越发觉得恼怒与不甘,虽说世家大族都有些腌臜,但亲爹和后宫的女人搅合在一块这种还是头一桩吧。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上早朝,他走进大殿扫了一圈殿内,司礼监和王宰相以及八王各路人马都到了。 程淮之高高坐在主位,他穿了件后背绣宝相花的绯红圆领袍,金玉革带勾勒出玲珑的轮廓,面上端的是审慎威严,人手握大权的时候,没人敢过度关注他的美貌。 座下皇太子陈锦琮穿两肩绣金盘龙纹的衮龙袍,玉带皮靴,坐在堂下梨花木交椅上呷茶,眉眼锋利深邃,神态波澜不惊,交叠伸展在前的双腿显示了他的恣意放荡,右边空了两个位置,似是给他们父子留的。 卫礼挑了下眉,从善如流地走过去坐在了皇太子旁边,皇太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小舅子,颔首表示了态度。 后脚急匆匆挽着宽袖的卫瀛也落了座,当岳丈的殷勤地和皇太子说话,得了个不冷不淡的回应以后复又转过身去蹙眉看着没规矩提前落座的小儿子翘起的二郎腿。 随着王侍郎落座,八王这边的人算是齐活了,选了八王的人都是剑走偏锋,为了抢个从龙之功之类的,皇太子身边一堆能人名臣,还有权势滔天的亲家的,哪里轮得到他们出头,夺嫡是九死一生的大事,一旦选定了立场生死都是跟着主子走的,既然和皇太子已经登台打擂了,那做的更狠一点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是以刚才王侍郎一个小小五品官敢当众寒蝉一品大员。当然卫家倘若行事光明磊落,也是让人抓不到把柄的,他们言行有亏,遭了挤兑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司礼监有批红的职责,程淮之面前堆积了一大捧红笔审过的奏折,官员围着江南干旱和边境小国的摩擦争执的是面红耳赤,绝不相让。 随着政务讨论落下尾声,殿内陷入沉默,来到了众人最关注的部分,皇上的近况。 内殿外雨连成线和雨幕似的,将众人困在了这小小殿内。 上方的程淮之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葱白的指尖盈润光透,指甲修的圆润,殿内众人都寂静无声像在等着刑场宣判,大明的皇位全系在一个宦官身上。 他也不卖关子,着绿袍小乌帽的李鱼机灵地送上红木圆盘,上面放着澄黄的圣旨。 皇太子慵懒地抬了一下眼皮看了下上方,又事不关己地低下头喝茶,似凡事在他的预料之中,又像是漠不关心。 程淮之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下方,庸碌的八王和一众幕僚看上去分外惊慌,哪里有半分明主的风采。 大明是要完了,当然陈锦琮偏执若狂,也不是明主,每个朝代都有命数,从皇上下令处死他们程家十几口人开始,这个王朝就走了下坡路,他只是给它送到既定的命运而已,即使后世人送他一个奸臣的号子又何妨。 总得有人出来担王朝覆灭的锅,不是女人就是他们宦官,他程淮之认了,最起码大仇得报,无愧于地府爹娘。 他清润的嗓音传遍大殿,轻飘飘的一段话将皇亲贵胄定了生死,一品大员落了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太子陈锦琮下毒谋害官家和先皇,罪加一等,现贬为庶人,即刻打入宗人府。卫家助纣为虐,削去官职,斩立决。特赦无关人等卫礼龙虎将军将功补过,即刻启程回边疆镇守十年,无诏不得回京。皇太子妃卫婉恭良舒德,产下皇太孙后立刻前往孝陵为先皇念经赎罪终生。皇太后德行温良,乃天朝福星,抱皇太孙在其宫温养。” “八王性情敦厚,立刻立为皇太子,代政朝事,司礼监提督程淮之为辅政大臣,内阁宰相王刘大人为皇师。钦此。” 陈锦琮似笑非笑,凌厉傲然的眉眼依然看不到半分颓唐和落败的凄惨,轻飘飘地扔下一句,“孤去给皇太后请个安就自行上宗人府去,提督大人不会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吧。” 手下败将还有什么资格再去博得魏杏瑛的关注,死不足惜。 程淮之攥紧了手指,手心被指甲磨出红痕来都不知所觉,他蹙眉盯着他半响,也笑出声,“皇太子孝心天地可鉴啊,一会还望废太子殿下能遵守诺言,,别让微臣为难啊。在皇太后宫里还动用武力将废太子殿下绑走,那画面实在是太难堪了。” 皇太子挑了下眉,勾着唇角,状态游刃有余,不像是刚被定罪而是去决定去皇室游园踏青。 他没给卫家父子二人半分眼神,利落转身,一个人走出了殿走进了雨幕,有种孤傲赴死的洒脱。 他是天横贵胄,到死都不低下头颅,甚至不屑于辩解。 他的岳丈倒和他没有半分相似,落马的卫瀛瘫倒在交椅上,一朝天子一朝臣,堂堂一品大员成了丧家之犬。他惊恐地大喊冤枉,程淮之你这宦贼不得好死,皇太子救命之类的。 面冷心黑的小火者已经上前来带他下去,他挣扎最后被捂住嘴像拽一条死狗一样拖拽了下去。
第53章 打小就偏心 殿里烛火随着刮进来的风雨摇晃,座下的卫礼眼里的锋芒迸发,高声道,“提督大人快速结案定罪且不是心中有鬼,不论皇太子和卫家是否有罪,这案件不是隶属于大理寺的么,何时判案都成了司礼监的活计?皇上尚且在病中,醒来时间极少,你怎么证明这密诏不是你篡改撰写的?” 程淮之嗤笑,他爹是个草包废物,他倒是个有脑子的,但于事无补了,笑了笑说,“卫小将军好雅兴啊,是在怀疑臣假传圣旨?那你下次侯在养心殿,官家清醒了你亲自问他。?” 八王人逢喜事精神爽,人有了权力,憨厚的脸也显现出威严来,他蹙眉吩咐人送卫小将军回府,然后对着程淮之和煦地笑,“提督大人劳苦功高,别和这种脑子糊涂的计较,败了兴,以后朝廷的事孤有做的不妥当的地方,还得劳烦大人您多辅佐,多指点。” 程淮之委婉地笑,面对新储君姿态已然低了下来,“谢皇太子殿下赏识,但主子是奴才的天,皇上这边一点都离不开人,待之后有空闲时间一定登门。” 他说得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毛病,皇帝还没死,凡事便没有落槌定音,现下档口上不能得罪他。 八王讪讪笑笑,表示理解,随后在亲信大臣的拥捧里走出了大殿。 殿内人走的干净,只剩下被众人无视的卫礼和收拾奏折的程淮之。 程淮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臣知道你武功高强,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恨我也好,别冲动,多想一想你阿姐她肚子里那个小的,我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倘若不是你阿姐对皇太后有恩,你以为我会留下你们姐弟性命?” 卫礼颓唐坐在地上,殿外冰冷的风刮得他冷静下来了,“提督大人谋划了很多年吧?若说家仇,当年我十岁,对程家灭门之事有所耳闻。我知道你不是会姑息子孙的人,你需要我做什么?只要你发誓留下我阿姐和皇太孙的命即可。” 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浪费太多口舌,程淮之撩起曳撒走下来,俯身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你是个聪明的,你死了那阿姐就能活,想来你知道怎么选了。” 两人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殿内像在此起彼伏的奏乐。 卫礼喘着粗气,胸腔剧烈抖动,突然仰头大笑,“程淮之,这一世我们是仇人有点可惜了,魏家算我半个仙师,你照顾好魏杏瑛和我阿姐,别告诉她们真相。至于你这黑黢黢的心肝的恶人,不知道魏杏瑛知道了会不会离你而去,你没有了权势又是否能忍受默默无闻,我在地底下等着看那一天哦。” 待人跌跌撞撞走了,程淮之眼里才闪过悲凉,在空荡荡的殿里绕了一圈,又走回来缓缓往后坐在交椅上。 临近黄昏,廊庑下摇曳的风灯哐啷作响,雕梁画壁的辉煌宫殿在这时显着颓败的态势来,随着太阳褪去,慢慢被黑夜吞没。 仇报的这一天他没感到爽快,而是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挖去了心脏,阿礼说的没错,他就是个黑心肝的,一路走来利用和杀了这么多人。 魏杏瑛闭上眼睛不看不听,不代表她是个傻瓜,总有一天她会知道这一切,但也是他罪有应得,偷来的幸福能攥几天就攥几天。 他自私自利,给不了魏家子嗣,程家的仇报了,他可以改姓魏,还他魏家一个人口,反正他死了要和魏杏瑛葬在一个墓,上一个碑,生生世世都要纠缠在一块。 待八王走时,李鱼也跟着出了大殿去了皇太后宫内传信,他没带伞到了宫门前,全身湿了个十成十。 提督问过他的选择,是隐姓埋名还是继续在宫里蹉跎,他是个俗人,做不到像提督那样洒脱,他一个习惯了权力倾轧,尊卑有序的奴才能去哪呢,再说祈春在宫里再熬两年就能当上女官,资历再老一点就能当上管事嬷嬷,主子可以退隐,他们做下人的不是得给主子们留个后路么,以后万一有个紧急事,他们还能在宫里搭把手救个急。 祈春一早就知道这件事,双银暂不知情,但想来以后跟着她当个管教姑姑,两个人搭个伴,也没得让人欺负了去,这都是娘娘的财产,她一定会保护好。 就是她非常不舍,娘娘这一去就不知道何时能再碰面,一但成了家,凡事都得自个操劳,所幸提督是个可靠会怜惜人的,但从这金位上退下来在民间生活,到底是由奢入俭难啊。 初初体会过情事的女人褪去了一些天真,举手投足带着些自然的风情了。 祈春穿了件红黄交织的宫 装,低头给已有了些风情的魏杏瑛开着脸,眼神悲伤。 魏杏瑛感受着脸颊上的绒毛被线子绞去,脸抽抽地疼,呲牙咧嘴的一转头看到祈春蹙着眉,快要掉下泪来。 她立刻严肃起来,不会是小夫妻两个闹别扭了吧,旁敲侧击地问,“祈春,李鱼给你气受了?这小子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结婚前说得好好的,婚后就大变活人,你别怕,我给你撑腰,我找人给你揍他一顿。” 祈春听到这儿,登时是忍不住了,低下头抱着魏杏瑛哇哇大哭,吓得后面拿着鸡毛掸子扫灰尘的双银赶紧过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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