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种种都是为父的错,你莫要再和我置气了,哪怕是为了蓉儿,或是……为了你母亲,回家吧。” 对上他殷切的眼神,徐溪眸光一沉,不禁在心底冷笑一声。 抛妻弃女的人是他,他有什么资格劝自己回家? “我已入道门,三元观才是我的家。”说罢,他决然转身,冷淡地走出了院门。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徐二爷的心底翻涌起强烈的悔意。 是他被道义捆绑,又受姚瑾所骗,亲手斩断了父子情缘。如今兄妹俩都怨他恨他,可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徐二爷失魂落魄地走在院子里,他没脸面对一双儿女,也无颜再去见徐彦,只能颓丧地离开侯府,回到郊野去给章氏守陵。 次日午后,腹部不再坠胀,得了大夫的允许,云笙才终于起了床。梳洗过后,徐彦亲自陪她去了徐蓉的屋里。 看着面色苍白的徐蓉,云笙愧疚难安地红了眼眶。 “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婶婶千万不要这么想,一点小伤而已,很快就能好,你和孩子能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 面对她温柔的安慰,云笙的喉间泛起了一股酸楚,心中越发自责。 “婶婶若觉得欠了我什么,等我的伤好了,就陪我去游湖吧,我一直想去泛舟,却始终找不到玩伴。” 对上她憧憬的眼神,云笙含泪点了点头:“好,我陪你去。” 云笙坐在房中陪她说了很久的话,直到丫鬟进来换药,她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告别。 离开香芙院后,他们又去辞别了老夫人,临近黄昏才坐上了回徐府的马车。 好好的端午节,却生出了这么多事端,分外令人糟心。 节后徐彦回了詹事府,云笙则独自待在府里。用过午膳,韩平却领来了华阳公主。 一见云笙,她就关切地询问起了她的近况。 闲聊之际,看着华阳欲言又止的神情,云笙眉心一动,柔声说道:“公主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必如此为难。” 见她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华阳讪讪一笑:“你也知道我父皇和姑姑兄妹情深,黄歆又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姑姑已被圈禁,黄歆若再丢了性命,定然会有人指责父皇冷血。” “所以呢?”云笙眸光一紧,一颗心逐渐沉了下去。 “你能不能劝劝徐大人,让他别再追究了。真逼死了黄歆,只会让人觉得我皇兄无情无义、赶尽杀绝。” 徐彦是太子的左膀右臂,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连到太子。 云笙睫翼微颤,掩去了眼底一闪而逝的悲凉。 说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天子毕竟是天子,有权力护身,谁敢苛责? 见她缄默不语,华阳轻声劝慰道:“只是留她一条性命罢了,往后她回了公主府,这辈子都不会再出来了。” “我明白了。”云笙缓缓垂眸,纵然不甘,却也只能妥协。 见她情绪低落,华阳安抚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 到了傍晚,徐彦回府后,云笙就将华阳所说的那番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徐彦沉默片刻,而后溢出一声叹息。 “笙笙,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迎着他幽深的眼神,云笙敛眸答道:“若为她伤了君臣的和气,吃亏的还是咱们。更何况她还怀着孩子,真逼死了她,大哥大嫂也会恨你一辈子。算了吧,别再追究了。” 徐彦眸光一沉,喟然叹了口气。 “可若是妥协了,我总觉得愧对于你。” 云笙柔婉地环住他的腰,语气淡淡地说道:“朝堂之上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我明白你的难处。公道自在人心,她做了那么多 坏事,总会有自食恶果的一日。” 死从来都不是最可怕的,失去自由才是。 余生漫漫,对她那样骄纵跋扈的人而言,一辈子关在公主府才是最痛苦的惩罚。 几日后,婢女暴毙一案有了结论,黄歆被无罪释放,而她的心腹莳萝则被定了毒杀之罪。 被送回公主府后,黄歆的脾气越发古怪,动辄就打骂下人,弄得整个公主府都人心惶惶。 许是日日都处在愤怒和狂躁之中,她都没熬到足月就提前发作,死在了生产那日。 夏日将尽之时,在床上休养了三个月的徐蓉终于能出门走动了。 韩平来传话的时候,房门正紧紧关着。 他抬手轻轻叩击,温吞地说道:“三爷,三姑娘来了。” 屋内没有任何回应,只隐隐传出一声急促的低喘。 韩平面上一热,羞赧地清了清嗓子。“咳咳……三姑娘说,她约了夫人去游湖。” 他尴尬地站在门外,没得到徐彦的回应,始终不敢离开。 一盏茶的功夫后,他再次开口催促:“三姑娘还在花厅等着呢……” 话音刚落,屋内就传来了一声低哑的回答:“让她等着!” “是。”得了这句答复,韩平眸光一紧,忙不迭离开了内院。 花厅内,徐蓉一连喝了两盏茶,云笙都没有过来。 她不禁暗暗生疑,扭头看向回来复命的韩平:“婶婶什么时候能来?” 眼下已经过了未时,再耽搁下去,等天色昏暗,还怎么欣赏湖心的莲花? “姑娘再等等吧,夫人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看着他泛红的面颊,徐蓉狐疑问道:“你很热吗?” 韩平被她问得一愣,瞬间红了耳根:“是……是有些热!” “那你进来歇会儿吧。” “多谢三姑娘。”韩平讪讪垂眸,沉默地走到了冰鉴旁。 等候的功夫,徐蓉已经喝了三回茶,又吃了一碟点心,徐彦才搀扶着云笙缓缓走到花厅。 见到云笙后,徐蓉并未表现出不耐烦,反而露出了温柔的笑。 “三叔、三婶,我没打扰你们午睡吧?” 徐彦眸光一敛,低头看向了云笙,却见云笙有些羞赧地说道:“没有……是我贪睡,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望着她含笑的眼神,云笙止住了羞涩,笑着应道:“嗯,我们走吧。” 马车停在玄武湖时已临近申时三刻,湖面上仍有几艘游湖的船只。 韩平去租船时,他们正站在湖边等候。 这时,一艘画舫缓缓停靠在湖边。站在船头的男子从容地上了岸,而后脚步一转,径直走了过来。 “徐三叔,徐夫人。” 男子神色恭谨地朝他们拱了拱手,待徐彦温声应下后,才转向徐蓉,疏离地唤了一句“徐姑娘。” 云笙正疑惑于他冷淡的态度,却见徐蓉面色一紧,低声喊了句“陈公子”。 不过片刻,她就猜出了男子的身份。 原来,他就是陈愿! 第104章 幸运谢谢你娶我 察觉到徐蓉的不自然,徐彦眸光一敛,眼底划过一丝冷淡。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场面顿时变得尴尬。 就在这时,韩平带着船夫划来了一艘精美的游船。 看着站在岸边的几人,船夫热络地招呼道:“贵客们请登船吧。” 沉默被打破后,徐彦抬眸看向陈愿,嗓音疏淡地说道:“我们还要游湖,贤侄请便吧。” 感受到他的冷漠,陈愿面色一僵,讪讪地垂下眼眸:“那就不打扰三叔了,告辞。” 纵然受到冷待,可他依旧礼数周全地拱了拱手,恭谨地站在一旁。 徐彦不置可否地收回视线,扶着云笙登上了画舫。 见状,徐蓉立刻跟了上去,可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心不在焉,登船的那一刻她脚一滑,竟踩进了水里。 “姑娘,你没事吧?”丫鬟倚翠慌忙走上前去,面上满是忧色。 徐蓉瞬间涨红了脸,眼底满是懊恼,却还强作镇定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听到动静的徐彦立刻向她伸出了手:“不急,我拉你上来。” 徐蓉面上一热,尴尬地拉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道顺利登上了画舫。 想到陈愿还站在岸上,她始终不敢回头,只能硬着头皮走入船舱。 见状,云笙立刻跟了进去。 “蓉儿,你没事吧?” 对上她关切的眼神,徐蓉强忍住心中的失落,笑着说道:“只是湿了鞋袜,没关系的。” 纵然她表现的云淡风轻,可云笙还是看出了她眼底的落寞。 “你身子弱不能受寒,快把鞋袜脱下来让倚翠拿出去晾。” “三夫人说的是,姑娘,奴婢帮你脱吧。” 说着,倚翠便蹲下身子,利索地脱下了她的鞋袜。 许是猜到她要清理,徐彦守礼地站在船头,一直都没进去。 倚翠走后,云笙支开了紫英,坐在她身边柔声安慰道:“别太难过了。” “我只是觉得有些丢脸……” 不管是在谁的面前出丑,她都觉得难堪。何况那是她爱慕已久的男子,就算他不喜欢自己,她也不想让他见到自己蠢笨的一面。 见她情绪低落,云笙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 “每个人都会有丢脸的时候,在乎你的人只会关心,而那些不在乎你的,你又何必去介怀呢?” 徐蓉神色一滞,眼底浮现了一抹苦涩。 一个不喜欢她的人,又怎会在乎她是否丢脸呢?比起及笄那日的拒绝,今日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此处,心口又酸又胀,一股难言的酸涩涌上喉头,堵得她连呼吸都有些难受。 “蓉儿,你还记得那日我和你说的话吗?” 耳畔传来云笙轻柔的嗓音,徐蓉心弦一颤,迷惘地看着她。 “暂时先将他抛到一边吧,把那些倾慕和爱都收回来,好好地认识一下你自己。” 徐蓉听得愣住,半晌后才沉默地点了点头。 云笙告诉过她,只有学会爱自己,别人才会爱她。经历了生死之后,许多事她都看开了,也不像从前那么在意陈愿了。 可一旦放下执念,再回想从前的种种痴迷,她就觉得自己很蠢。 “婶婶,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已经没那么喜欢他了。只是忽然遇见,又这样丢脸,心里总是有些不自在。” 迷惘退却后,她的眸光渐渐变得清明。 看到这样的转变,云笙颇觉欣慰:“时间长了就能释怀,等真正放下的那一天,你就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他。” “嗯。”徐蓉轻声应着,算是认可了她的说法。 画舫驶入湖心时,隔着轩窗,她们看见了一大片清丽的荷花。 暮色渐沉时,倚翠带着晾干的鞋袜回到了船舱。整理妥当后,徐蓉就扶着云笙缓缓走到了船头。 画舫在湖心停了许久,徐彦甚至亲自为她们折了两株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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