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管事妈妈,也没有可供使唤的仆妇,守着她的只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小丫头。 炭盆早已燃尽,只剩下一堆冷却的炭灰。 “姑娘,屋里好冷啊!”小丫头冻瑟瑟发抖,连嗓音都有些发颤。 看着她冻得通红的脸颊,云笙将手中的暖手炉塞在了她手上。 “先焐焐手吧,等明日管事送了炭来,咱们就可以烧炭取暖了。” 望着手里的暖炉,小丫头嘴一扁,难过得差点要哭出来。 “还以为来了侯府就能过上好日子,却还是一样受人欺负……” “能有一个容身之地就已经很好了。”看着小丫头伤心含泪的模样,云笙嗓音轻柔地安慰着她。 “若不是老夫人好心收留,咱们还不知会落到什么地方去,也许早就活不成了。” “姑娘……”小丫头哽咽地看着她,瞬间就红了眼眶。 瞥见她眼底闪动的泪花,云笙抬起衣袖,轻柔地擦了擦她湿润的眼角。 “只要能活下去,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见她小小年纪却如此坚强早慧,徐彦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敬佩。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梦见这个叫云笙的小姑娘,可他醒不过来,只能漂浮在梦境里看着她一天天长大。 她聪明善良,从不给人添麻烦,比起另外两个寄居在侯府的表姑娘,她显得格外乖巧。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过得很好。 管事总是找各种理由克扣她的份例,她却不吵不闹,像是毫不在意。 “冬日里缺炭,夏日里少冰,这马上都要赶制秋天的衣衫了,春日拖欠布料还扣着没发呢!好像这侯府竟是他李管事当家做主了!” 面对枇杷的抱怨,她也只是淡然一笑:“再忍忍吧,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离开侯府了。” “侯府尚且如此,真嫁到外头去,还不知是什么光景。”枇杷郁郁寡欢地叹着气,眼底蒙上了一层忧思。 “听说夫人正在给世子挑选妾室,若是能选中您就好了。如此,那李管事就再也不敢欺负咱们了。” 说到此处,她的眼中生出了一抹期盼。 看着她眼底的希冀,云笙却不抱任何期待。 “可我不想留下来。” “为什么?”枇杷诧异地看向她,眼底满是疑惑。 “我不想再过寄人篱下的日子了。”云笙嗓音淡淡地说着,眼底流露出一丝抗拒。 “可若是能嫁给世子,您就是这侯府的半个主子。不说锦衣玉食,至少不会再有下人欺负您了。” 纵然枇杷说得再好,云笙仍是郁郁地叹气:“我不想做妾。” 望着她一脸抗拒的模样,枇杷终是将满腹的劝诫咽了下去。 她拎着茶壶离开后,云笙独自坐在窗前,心事重重地望着院子发呆。 徐彦能理解她不想做妾的心思,却和枇杷一样,觉得给徐陵做妾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纵然她并不情愿,几日后陈氏还是在一众表姑娘里选定了她。 枇杷高兴坏了,觉得云 笙隐忍多年,总算迎来了好日子。 可事情并没有像她期待的那样顺利。 陈氏的侄女薛藜因为爱慕徐陵而针对云笙,总是想方设法地给她使绊子。 后来徐陵的亲事定了下来,那位跋扈的郡主就气势汹汹地找上了云笙。 知道那是未来的主母,云笙只能忍气吞声任由她欺负。 她的乖巧懂事很快就换来了徐陵的怜惜。 有了他的照拂,云笙在后院的日子果然比从前好了许多。 见她有了依靠,徐彦本该为她高兴,可不知为何,每每看见她和徐陵亲近,心里总会翻搅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 这一年的冬天,徐陵声势浩大地娶了郡主进门。 第二年春日,他求了陈氏好几回才终于定下了纳妾的日子。 他与云笙成亲的那一晚,徐彦第一次感受到了强烈的酸涩。 只是一个梦而已,他作为旁观者本不该有任何情绪,可不知为何,当云笙投入徐陵的怀抱时,他竟荒唐地产生了妒忌。 徐彦本能地闭上眼睛,挣扎着想要从梦里苏醒,却仍被困在深渊之中,无法挣脱。 当他意识到无法逃脱,颓败地睁开眼睛时,眼前却又换了一幅场景。 夏日将尽时,云笙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看着她隆起的腹部,枇杷的眼里充斥着难掩的期待。 “要是能生个小公子就好了。” 云笙唇角含笑,眼底同样满怀期许。 看着她温柔的笑靥,徐彦压下了心中的情愫,真诚地期盼着她能苦尽甘来。 可老天像是没有听见他的祝愿,几日之后,云笙就被郡主的婢女从台阶上推了下来。 鲜血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裙,那个她期盼已久的小生命终究还是无情的剥离了她的身体。 因为看护不周,枇杷被逐出了侯府。 小产之后,云笙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时,徐陵却并未守在她的床前。 好不容易等到他出现,云笙哀婉地说出了自己被害的经过,祈求他将枇杷找回来,徐陵却淡漠地拒绝了她。 “是母亲撵她走的,我不能再让她回来。往后就让香雪在你身边伺候吧。” “世子,你替我求求母亲,求她让枇杷回来……” 面对云笙的哀求,徐陵为难地垂下眼眸。 “母亲向来说一不二,她决定了的事谁都改变不了。” 将他的逃避看在眼里,云笙心寒得红了眼眶。 不过是去陈氏那里替她说个情罢了,他却为难成这样,余生漫漫,她如何还能指望他为自己出头? 想到此处,她心中越发悲凉,强忍了许久的泪水源源不断地落了下来。 见她伤心落泪,徐陵心有不忍地宽慰道:“别伤心了,好好休养,往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对上他关切的眼神,云笙却觉得心如刀割。 她推开徐陵为她拭泪的手,悲悯地低吼道:“不,我们不会再有孩子了……” “云儿,你不要胡思乱想,大夫说了,只要你好好休养,半年之后就还能受孕。” 听着他的宽慰,云笙的眼泪越发汹涌,一颗心又酸又胀,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你休了我吧!我要离开这里。” 枇杷的离去让她悲愤不已,徐陵的软弱更让她彻底死心。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侯府,逃离这身不由己的境遇。 “不,你不能离开。” 徐陵愤怒地捏住了她的肩膀,残忍地宣告了她的命运。 “就算是死,你也要和我在一起。” 徐陵的强硬在这一刻展露无遗。他让人锁上了院门,将云笙隔绝在了这偏僻的院子里。 香雪原是徐陵的贴身丫鬟,如今分派给了不受宠的云笙,心中自然怨气颇深。 一开始徐陵还会隔三差五地过来,可云笙心里存了怨恨,从不肯与他说话。 “你到底要赌气到什么时候?” 见她沉默地望着窗外,徐陵愤怒地握住了她的肩膀。 桂花树上开满了鹅黄色的小花,明明是满院的芬芳,她却闻不到任何香味。 “云笙,你说话啊!” 得不到回应的徐陵开始剧烈地摇晃着她的肩膀,明明很疼,云笙却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仍痴痴地望着窗外。 “你难过了可以跟我赌气,可我呢?我的委屈又能和谁说?你以为我不伤心吗?可再伤心我也不能休了她。云儿,我那么爱你,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 他说的很动情,云笙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反应。 “你连看我一眼都不肯了是吗?” 见云笙无动于衷,徐陵悲愤地松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那扇轩窗就被人用木板封死了。 唯一的光亮被夺走后,云笙的世界就陷入了一片昏暗。 看着她日渐消瘦的模样,徐彦心里充满了无力感。 他很想帮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焦急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徘徊悲叹。 消沉了两个月后,她彻底厌倦了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香雪来送饭时,云笙破天荒地叫住了她。 “我想喝一碗甜汤。” 香雪眉心一紧,正要开口刺她几句,却见云笙拔下了腕间的玉镯。 看着那只白玉手镯,香雪愣了许久。 那是新婚时徐陵跑了好几间首饰铺子才买到的镯子,如今她却为了一碗甜汤糟蹋徐陵的心意? “请你帮帮我……” 望着她憔悴苍白的面容,香雪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她接过镯子,沉默地走出了屋子。 一炷香后,她捧来了一碗甜腻的红豆汤。 “谢谢你!”云笙接过汤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唇边浮现了一抹久违的笑容。 “一碗甜汤而已,也值得你这么高兴?”香雪蹙眉看着她,眼底满是质疑。 直到甜汤见了底,云笙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受到冷待的香雪不悦地撇了撇嘴,很快就转身离开了屋子。 徐彦也不明白她为何会向香雪讨这一碗甜汤,就在他疑惑不解时,耳边却传来云笙悲凉的低语。 “父亲、母亲,很快我们就能一家团聚了。” 徐彦心头一惊,抬眸时却见云笙已经拔下了发间的银钗。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用力地踹开,几个仆妇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见她握着银钗,跑在最前头的仆妇立刻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快,把人绑到蔷薇院去!” 在她的吆喝声中,几个仆妇立刻拿了绳子将她捆了出去。 “你们要干什么?”她屈辱地质问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就这么一路拖拽着去了蔷薇院,一进花厅,仆妇就按着她跪在了冰冷的地上。 “云氏,你疯了吗?你竟敢对主母投毒?你可知道毒害皇亲国戚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陈氏怒不可遏地痛骂着她,因为愤怒,甚至亲自拿了鞭子抽打她。 劈啦啪啦的抽打声回荡在花厅里,浓重的血腥味快速地蔓延开来。 “我没有……” 云笙嗓音干哑地辩解着,可陈氏压根就不听她的。 站在一旁的郡主倨傲地望着她,毫不掩饰眼底的嘲弄和恶意。 “母亲,云儿不是这样的人,她不可能谋害郡主的!” 看着云笙气息奄奄的模样,徐陵急得红了眼眶。可他的维护反而激怒了一旁的郡主。 “母亲,此事证据确凿,您若不秉公处理,儿媳就只能送官处置了。到时候若是连累了侯府和世子,您可别怨我不留情面!” 面对郡主的威逼,陈氏面色一沉,当即就做出了取舍。 “云氏心思歹毒,断然是不能再留了。念在她伺候了你一场的份上就赐她个痛快吧,红袖,拿酒来。”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14 首页 上一页 10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