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文偃气急,蓦地咯血。 血点斑驳地落在明黄被褥上。 晋子瑾将怀里虞珧抱紧了些,不欲让她看到听到任何这些肮脏。晋文偃虚弱至极,即使生气说得话也不过更加虚弱,让虞珧不能听清,能听清到的只有咳嗽。 她待在寒露宫不知外头的情况,这一见晋文偃,只觉他快要死了。 晋子瑾的话她能听清。 这对父子毫无感情。 晋文偃唇上沾着血,抬起头,阴鸷望着晋子瑾,“你这,逆子……你一直,在算计我……” 晋子瑾似笑非笑,“你不死,我和她如何见光。父皇。” 晋文偃倒在床上,缓缓合目。但胸口还有些微起伏,晋子瑾知道他没死。 他放开捂住虞珧耳朵的手,轻声与她说话,“阿珧,现在他知道了。你可还担心?” 虞珧抬头看他,又想回头去看。被晋子瑾将眼睛捂住,他道:“我带你回去吧。” 她没听到晋文偃的声音,心中有所预感,“小瑾。他……” “他没事。”晋子瑾将她抱起,不等她乱看就大步离开太阳殿。
第63章 虞珧不知晋文偃是因何而成了如今病入膏肓的样子。 走出太阳殿,她抬头看晋子瑾。 她似乎仍然不了解他。 “这些事,都与小瑾有关吗?” 晋子瑾垂眸看她,“阿珧这样想得么?” 虞珧默然。她不确定了。 总不能冤枉他,会让他伤心。 她挣扎着让晋子瑾放她下来,双脚落地后,想说回寒露宫。晋子瑾已是先道:“随我回东宫。” 虞珧有所顾忌地看着他。他却是不容拒绝的模样。 俯身,鼻尖撞到她鼻尖上,“如今,已是无人能再管你我了。” 不等虞珧后退,他握起她的手拉她离开。 “小瑾。”虞珧踉跄跟上他,回头看一眼太阳殿,再看向身前的晋子瑾。 心中担忧未减。 东福、粱翕二人站在一块。东福走下台阶,快步跟上离去的二人。 粱翕望着几人走远。 他还记得当初晋文偃湖上泛舟,诱骗虞珧跳入湖中,致虞珧溺水。他通知了东宫后,皇后派人处理了后续。 已经是很久前的事了。 如今皇后与太子的关系相处不错。 他转身回太阳殿,走入内殿里见其中景象,平静地吩咐人请御医前来。 所做对错,他并不清楚。只不过依心而为。 或许太子能做得比陛下更像一个贤明君主。 虞珧被晋子瑾带回东宫。 太子身体无恙的事也传开了。原本还有所犹豫的官员这下也知道,太子继位已成定局,再不站队往后朝中就有被排挤的风险。 寝屋内,虞珧在榻前被晋子瑾放开手。看着他,犹豫着坐下。 她垂着眼帘,显然有心事。 晋子瑾看得出,她并不为这些事而喜悦。这些并非她所想、她所求。 他伸手抬起她的头,“除了我,阿珧还在想什么?阿珧就只能想着我。” 他越来越偏执了。虞珧不知怎么办。 晋子瑾有些怕吓到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在她身边坐下,将她搂入怀里,“阿珧,没人再是阻碍了。我一直在等这一日。” “我做了这么多,才有今日。你不高兴吗?” “小瑾。” 所以,那些“阻碍”他都除掉了是么。 “你所做的,都该是为了你自己。” “是啊。我是为了我。我想留下你。” “小瑾说我在骗你。你也在骗我。” 晋子瑾的声音十分轻,吐息在虞珧耳畔,“我已经不在乎了,阿珧。” 他现在只想,她在他身边。 旁得都不重要。 虞珧未再争辩,“小瑾,你变了好多。” “是吗。”晋子瑾未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于过去。 他唯一的改变,就是对她的感情让他变得柔和了。 他放开虞珧,唤东福进来内室,让他到外间取下墙上装饰的匕首。 东福应声取了来,俯身恭敬呈上。 晋子瑾拿起满身华丽纹饰的匕首,在虞珧的目光里,拔出刀刃。 锋利的刀刃寒芒刺眼,虞珧下意识远离了些。 晋子瑾看着手里的匕首,刀身映出他的样子,“阿珧,我一直都是这样。” 他将饰纹繁复美丽的刀鞘递给虞珧,握着她的手将刀身插入回去。 “只是阿珧在我身边,我才不会这样。我从没变。” 虞珧默然。她抬眸看眼前的晋子瑾。 他垂眸看着她手中握着的匕首,“我很早之前便觉得它很适合阿珧。只是这等利器,怕吓到你,遂一直未当做赠与之物。” 他的指腹抚摸过刀鞘上镶嵌的珧珌,“阿珧就是这样。看着十分美丽诱人,却也坚硬锋利。” 他抬手示意东福,“下去吧。” “是。”东福应声,转身离去。 虞珧侧眸,看东福拂开珠帘出了内室。心中还觉复杂。 耳边又听到晋子瑾的声音:“现在给阿珧也一样。若你觉我厌烦,可憎,就杀了我。” 虞珧瞳孔放大一瞬,蓦然看他。 晋子瑾将她拥紧入怀,轻蹭她的肩膀,“阿珧。” 虞珧受到惊吓,半晌才道:“我不要。” “你会越来越讨厌我的。我本来就是这样,我是个疯子,不计后果。只是你一遍遍的让我要好好的,你担心我。所以我收敛了。我想你爱我,阿珧。” 虞珧无法回应。 她不知说些什么。 他是她的小瑾,她对他的影响太深。似乎真的无法回头了。 虞珧伸手轻轻抱住他,“小瑾,不要这样想。我做不出那样的事。” 她感到他从无望到了一种极端,想要安抚他。却又无法以身体留在这里来达到长久的安抚。 这夜,虞珧留在了东宫里。往后一段时间也都被晋子瑾留在东宫。 东宫似是成了另一个寒露宫。 在东宫之外。 晋文偃被拘禁在太阳殿“养病”,任何人都不再被允许觐见。除御医外都要先请示太子。 郦芜也属于一个特殊,常到太阳殿去,她的儿子就是太子自然与旁人不同。 只是去太阳殿并非探病与照顾。 她只是想知道晋文偃还有几日会死。 坐在床边看着形容枯槁,病到思绪混沌的晋文偃,郦芜脸上冷漠里有几分笑,“陛下当初幽禁我,差点害死阿瑾的时候可有想到会有今日?” 她俯身凑近看着晋文偃人如鬼魅的模样,“我疯癫了那么多年,阿瑾被折磨了那么多年。陛下这受得,可太轻了。” 晋文偃还有神智在,听着她的话颤抖着手,想要抬起手指指向她。 “阿瑾还要等多久才能坐上那个位置,你怎么还不死。对你我也曾一颗赤诚之心。”郦芜说着笑了,“可惜,这心还不如喂狗。入宫之时,我也是个纯真善良的姑娘,如今已是满心怨毒。” “我安慰自己放下,可终究我还是放不下。就像阿瑾与我,再也不可能如一切没发生之前那样心无隔阂。我不能放下,我放不下。” 郦芜站了起来。 晋文偃凝神看着她,气得哽到,“你!你!” 他想说什么,可如今说什么都无用,他不过任人摆布。 “我放不下。”郦芜看着他的神色只剩下漠视。她抽出了发髻间的一根金簪,是晋子瑾后来赠与她的如意对簪。 阿瑾还是希望她心怀开阔,事事如意。 事事皆如意。 她握紧手中的金簪,朝晋文偃刺了下去。她已经看不清眼前,只一味地胡乱地刺在这个人身上。 被子被掀开,淡金的薄衣上红梅一朵朵绽开。蓦地刺得偏离出去,刺入咽喉,鲜血喷溅到郦芜的脸上。 她蓦然回过神,倏地收回手。眼神一瞬的呆滞,而后跌倒在地。 她蜷缩起来,颤抖着哭泣。 粱翕走入内殿里就看郦芜抱腿屈膝缩成一团坐在地上低泣。 再看床上,晋文偃双目瞪圆,满身血迹,瞳孔都散开了。 他怔了一瞬,立刻出大殿让人去禀报晋子瑾过来。 再进殿中,郦芜已经不再哭了。她胡乱擦过脸上的泪水抬头慌张看着他,“粱翕,我……我会给阿瑾添麻烦吗?我是不是……”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能处理的。”粱翕安慰着,又看一眼床铺,“陛下本身就不行了,不会怪到您身上的。” 他走过去将郦芜扶起,扶到一边榻上坐下。到床前将插在晋文偃咽喉的金簪拔了出来,在床上擦掉血迹,走回郦芜身前递给她,“娘娘,您收好。” 郦芜抬头。 她与粱翕一直少有接触,他在晋文偃身边,她即使见他也不曾多注目。 今才注意到,他虽跟着晋文偃,却与晋文偃不同。 粱翕道:“太子殿下应该会过来,娘娘不必担心。殿下都能处理。” “好。”郦芜握住金簪。紧紧握在手中。 虽然得了粱翕的安慰,可她心里并不能安定。她害怕晋子瑾会责怪她乱来,添了麻烦。 她心里憋了太多东西。她无法真正畅快,无法放过自己。 晋文偃就是这个结,她噩梦的开始。 若不亲手了结,怎么如意。 晋子瑾赶了过来,大步流星踏进内殿里就见郦芜拘谨地坐在榻上。抬起头,眼眶泛红含着泪光。 “母后,怎么了?” 郦芜站起身,愈发局促不安,“阿瑾……” 粱翕在旁替她解释了些情况。晋子瑾转头看向床上睁着眼死透的晋文偃,“也到时候了。母后不动手,我也该送父皇走了。” 还没动手,只是想解决好与阿珧的事。可他似乎解决不了。 甚至还有些事她至今未记起。 “粱翕,命人送母后回静和宫休息吧。” “是,殿下。”粱翕恭敬点头。到郦芜面前扶她离开。 出了太阳殿,叫来下面的人送郦芜离开。 郦芜心里还有担忧。但想到晋子瑾似乎并未为此犯愁,心里又安心了点。下台阶离开。 粱翕再次回到太阳殿内。 晋子瑾让他昭告百官,皇帝病体不支崩逝。 —— 郦芜回到静和宫,吩咐流珠打水沐浴,将自己仔仔细细洗了一遍,换了身清爽娇俏的衣裳。 坐在镜前由侍女绾发。 簪了两支小珠花,素净清丽,便不再让侍女点缀装饰,叫来流珠随自己去东宫。 她知道这段日子虞珧在东宫里。 丈夫死了,她觉得自己忽然之间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浑身都感到活力和轻快。 去东宫见虞珧的脚步像个少女。 东宫里,虞珧抱着趴在双腿上的波波抚摸着它,神色却呆怔地在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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