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上手,忽然发现了一个令人难过的事实:他没法靠近吕妙橙。 于是他只能在自己身上比划着教她认位置,吕妙橙记性不错,沂水指过一遍她就全部记了下来。接下来按照册子所写的,一步一步引气,运气…… 把气顺下去。 可是吕妙橙顺不下去。 那内力想要引出来很容易,周身运转也很容易,一旦试图压住它,它就桀骜不驯得像一头野兽。 越是和它对抗,吕妙橙就越清楚,它似乎生来就是往上走的,从体内散至体外。 两者僵持不下之际,她又开始咳血。 吕妙橙只好打消了压下内力的念头,勉力起身,却感到头脑发晕,又跌坐下来。她吐的血太多了,这副身体支撑到现在已然是极限。 “尊上,你还好吗?”沂水见她嘴唇都发白了,心里焦急,“我去给你找一些药草……对,这里肯定有补气血提神的药。” “哎等等——” 吕妙橙点了点头,刚想叫住他,这人兔子似的跑没影儿了。 他认识补气血的药草么?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还真让沂水找回来一种她认识的草药。 吕妙橙的手指拨开奇花异草,夹出几根豆芽一样的黄绿小草放进嘴里咀嚼。 “这是药草?” 沂水愕然。一路上他凭感觉挑了许多花草,唯独这几根焉不拉几的小草是不小心混进去的,他甚至还把它们挑了一些出去。 吕妙橙将药草嚼碎了咽下,“它叫黄风沉,一般都是晒干了入药。” 沂水吃了一惊:“原来这个就是黄风沉?它晒干后是红色的针叶……怪不得我认不出来,还是尊上见多识广。有这样的神药,想必尊上的身体很快就能恢复。” 吕妙橙呛住。 “你说它是神药?”她问。 “对啊,十分稀有,市面上按根卖,一根一两金。” “一两金?!” 她爹爹平日里泡水喝的小草,一根一两金?他每次泡都是捻十几根放进壶中,滚水浸泡饮用,日日不断。 爹爹说自己气血虚,喝茶养身。 吕妙橙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也就是说,她的爹爹住在破草屋里,每日稀粥小菜,衣着朴素,但与此同时,他每天要喝掉价值几十两黄金的茶?
第20章 今夜是下弦月。 罕有人至的广阔草地上,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着,他们在巨大的月轮下渺小如蝼蚁。 夜间的风甚是凛冽。毕竟是初春,草叶尚结着霜,而沂水能明显感觉到附近有一阵深冬的寒气,毫无疑问,这股寒气源自于他的尊上。 吕妙橙修炼的功法特殊,这他是知道的。 从相识起,她对自身的内力就已经掌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还从未像今日这般肆意施放,沂水不敢靠她太近,否则会被误伤。 穿越蛇巢时在泥水中搅了一身脏污,发鬓散乱,他们这副模样任谁看了不说一句乞丐,可她周身的威压如霜风过境。 沂水看着吕妙橙的背影,心想,有些事情,即使是失忆也不会改变的。 闻倾阁主想要什么,就一定会得到。 是啊,管他窦谣死没死呢。 她一言不发,想来是十分迫切,定要连夜赶到望月崖…… 实际上,吕妙橙只是口渴了。嗓子干得要冒烟,喉咙里像有一把粗粝的小刀慢慢刮着,连吞咽的动作都费劲。 偏偏走了这么久,路上连条小溪也看不见。 好渴,好累,她想睡觉……吕妙橙在内心哀嚎了一会儿,鼻尖忽然嗅闻到一缕似有若无的幽香。 那香气甘润如清泉,闻到它的即刻起,先前口干舌燥的疲态一扫而空,吕妙橙禁不住用力吸了吸,整片肺腑都得到了滋养。 “你闻到没,好香啊……” 她回过头对沂水说。 夜风阵阵,她只看见一丛盛开的不知名野花。 一望无际的草地上,暗紫色的花朵从脚下连绵到天边,开得烂漫。 吕妙橙蹙起眉。奇怪,沂水是谁,她身后有人么? “我是来做什么的……这又是哪里?”吕妙橙面色茫然地向前一连走出十几步。 她隐约记得自己是要找一个人,那个人对她非常重要。 但是脑海里却有个声音告诉她,她找不到那个人了。她应该找另一样东西,那个东西也很重要。 “我到底要找谁?是什么人……什么东西……” 吕妙橙疑惑地垂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她的手为何在发抖? 就在这时,一道分外熟悉的清润男声在身后响起:“小妙橙?” “爹爹!” 她喜出望外,急忙转过身去。 姹紫嫣红的花海中,一位眉目清雅的男子遥遥对她伸出手来。吕妙橙像一头莽撞的小豹子扑进他怀里,揪住他的衣袍:“爹爹你怎么来了?娘说你近来身子弱,要待在家里好好休息的。” 他笑着抚摸她的发顶:“当然是来陪你玩的。嘘,小声些。你娘在山那边干活,她看不见我们。今天教你编草蝴蝶好不好?” 吕妙橙依偎着他坐下,趁他折叶时挑出一朵开得最好的花朵,抬起手别在他耳后。 那朵花儿摇摇欲坠,男子习以为常地空出一只手来将它重新别好。 “花好看,爹爹更好看!” 他笑着嗔道:“小小年纪,就知道学你娘那副撩拨人的做派。小妙橙,等你长大成人了,花可不能随便往别的男子头上戴,知道吗?” “为什么呀?” “因为,花是送给心悦之人的,”他笑起来显出一对浅浅的梨涡,甘甜如蜜,“你今后喜欢谁,就给谁送花,若他乖乖任你戴上,就表示他也心悦于你。” “爹爹,我记住了。” 吕妙橙接过他递来的草编蝴蝶,两手捧着细细端详。 “爹爹你看,蝴蝶会动!” 她仿佛发现了极为有趣的事物,大叫一声,两根指头捏住那蝴蝶的腿上下晃着,蝴蝶灵巧地在眼前扇动翅膀,从吕妙橙这里飞到另一边。 草编蝴蝶坠落在一块石碑上。 吕妙橙的笑意经风一吹,散了。 后背倚靠着那块石碑,触感冰凉,她却舍不得起身离去。 蝴蝶和花朵绕着石碑整齐摆好,吕妙橙伸出手,轻轻抚摸石碑上刻下的“冬儿之墓”四个字。直到爹爹身故,她也不知道他究竟叫什么名字,老娘也不肯说。 “爹爹,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总不可能,真的叫‘冬儿’吧……” 她小声问他,偏过头去,不知不觉靠着石碑睡着了。 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脸上,吕妙橙迷蒙中睁开眼。 手边的铁锹挖断了。这把铁锹是别人遗弃的,有些朽,她没用多久便断成两截,地上还有些零散的树枝,都是她用来挖坑的,不太趁手。 她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 爹爹的墓还能立石碑,两年后轮到娘时,她却只拿的出一块木牌。 练字两年的吕妙橙,郑重写下“吕笛安之墓”几个字。 棺材尚停在家中,她今晚必须要把坑挖好。虽然老娘再三提醒过不要立碑,但她仍是做了。人死怎能不立碑? 吕妙橙一面想着,一面用双手刨起泥土来。 她的手太小了,就连刨出来的土都是一小捧一小捧的,这样下去就算挖到天明也挖不好。 怎么办,不能让娘的身体在屋子里烂掉啊…… 有没有人来帮帮她,哪怕借给她一把铲子也好。为什么没有人来帮她?那些平日里隔三差五请娘帮忙的人呢? 她一刻不停地挖着,十根指头浸出血来。 “别再挖了。” 似乎有人在劝阻。 那个声音越发急切:“你的手流血了……吕妙橙,别挖了,你听得见么?停下来,别挖了!” 我不能停下。吕妙橙心想,那样她的娘亲就要烂掉了。 “有没有人……来帮帮我啊……” 她发出一声近乎哽咽的哀求。 这句话说完,那个劝阻她的声音便消失了。 四下里寂静无声,只余吕妙橙急促的喘息。 忽然,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握住了她沾满泥土的手。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我帮你。” 他说:“我去找一个趁手的棍子和你一起挖,你先停下来。” 吕妙橙依言 停下,掌心的温暖攀升开来,雨声似乎歇了,一切都宁静得过分。那双手在此时松开她,下一瞬就要离她而去—— “不要走!” 她突然生出了力气,一把攥住那人的手腕朝他扑过去,没想到那人弱不禁风的,竟然后仰着摔倒了。 “唔呃!” 对方唇边泄出一丝闷哼。 他的面容逐渐清晰,吕妙橙伏在他的身上,盯着他左眼下的一颗灼灼小痣,道:“窦谣?你没死……” 她猛然清醒,从方才异常的状态中抽离,迅速起身与他隔开距离:“我……我体表有寒气……你还好么?” 窦谣揉了揉后脑勺,慢慢坐起:“什么寒气?” 定睛一看,他周身完好无损,冰霜的痕迹半点不曾显露。 吕妙橙信手握住一株花儿,那花瓣也不见霜冻的萎靡。 “我的内力收回去了?”她喃喃自语,忽又注意到窦谣的面色,忙问:“你哪里不舒服,是我摔疼你了?” “我……” 窦谣感到难以启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伸手指了指那处,“那个……贞洁锁我取不下来……撞到了……”
第21章 就这么对一个女子说出来,太羞耻了。 可这一撞着实疼得要紧,窦谣忍了许久,此刻终于是忍不了了,急迫的想把它取下来。 他都对她明说了,以她的性子,想必下一瞬就要……窦谣红着脸等了一会,没等到吕妙橙的触碰。 “我方才是怎么了?”吕妙橙环顾四周,花野依旧是那片深紫的颜色,这里是千花地没错,她所看见的爹爹和石碑、木牌……都是幻象么。 窦谣取下系在腰间的香囊,“这个是小医师让我带着的,他说千花地有致幻的效果。” 果然是幻象啊。 吕妙橙顿了顿,又问:“你和小医师是如何从濯池里逃出来的?” 一提起这个,窦谣回想起来,心口还是怦怦直跳。白日里被投进濯池,小医师带着他下潜,若不是祭品数量足够,那些圣蜮恐怕就跟过来将他俩撕碎了。 池底有一个被水草遮盖的小洞,窦谣极力抗拒,但拗不过小医师,被生生推了进去。一股强大的吸力,裹挟着他的身体在甬道中飞速穿梭,窦谣被水流冲击得失去意识。 醒来时,小医师已经带他来到千花地,生起火堆将衣物烤干。他说那濯池底的甬道直通这里的暗流,可惜不能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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