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面相觑。 “我……” 窦谣手足无措起来。前脚才对别人表露出畏惧,后脚便发出这般的声音,真是羞得……想跳进河里了。 “不是这样的,我……”窦谣羞愤欲死,“是那个锁,对,是锁有问题!” “嗯,是锁的问题。” 吕妙橙配合地点点头。瑟缩的花儿终于又鲜活起来,这令她舒心不少。他可以在她面前大嚷大叫,争论狡辩,只要不畏惧她,一切都好。 窦谣咬紧下唇,匆忙扎起衣带。一着急,衣带怎么也系不好,一把小火在脸上烧得滚烫,他真是抬不起头了…… “啪!” 一声抽响轰然炸开,近在咫尺,吓得他顾不上穿衣,直往吕妙橙怀里扑。 回头看去,他方才躺倒的位置附近,赫然是一道狰狞的长痕,抽断了一丛花枝,力道之大,连泥土也留下深深的痕迹。 一人高的花丛在晃动。 吕妙橙一手护着他,一手缓缓抽出刀横在身前,密切观察着前方的动静。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破空声! 吕妙橙看得清楚,那是一根长鞭。这次依旧是抽打在脆弱花枝上,娇妍的花朵被高高扬起,像是下了一场范围极小的花雨。 花雨中,有一个人影沉默站立。 “谁在那里?” 对方没有应声,抬腕一甩,劲风直冲他们而来,被吕妙橙横刀挡下。她将窦谣往身后一推,“你躲远一点!” 窦谣借着她的力,一连退出去几十步,远得几乎都要看不见影了。 与此同时,持长鞭的人也从花丛中现身。 早在见到长痕时吕妙橙内心便有了猜测,现在看见那张意料之中的脸,她立即出声道:“祝少侠,你这是何意?” 难不成是因为闯禁地的时候没带上她? 祝姑娘杏眼圆睁,直勾勾地盯住她,那眼神里含着滔天的恨意,仿佛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你必须死……” 这话从咬紧的齿间挣脱出来,吕妙橙不明就里的与她对望,察觉到危机,她谨慎地退了一步,重新摆出横刀的架势。 没了那股极寒暴躁的内力,要想反制祝姑娘,凭她一人做不到。那鞭子抽得既快又猛,她能勉强招架已是不易。 要寻得机会钉下她的长鞭。 吕妙橙严阵以待,可接下的事情却出乎意料:只见祝姑娘红着眼眶,胡乱向周围甩起长鞭,鞭风所到之处花枝尽折,而执鞭的人每抽一鞭就歇斯底里地咆哮,“我要杀了你!” 这不对吧? 被摧残的花朵淌着异常芬芳的汁液,空气中的花香越发馥郁,吕妙橙的眼神也逐渐飘忽,那一朵朵花儿旋转,散开,从娇蕊中探出清俊的面容。 她端坐高位上,十几个身着单衣的男子披发而立,尽力仰起脸,好叫她看清他们的面容。 只需一刹,吕妙橙便认出窦谣来。 他也恭敬地立着,同其他男子一样眸光熠熠地等待她的垂怜。 吕妙橙没法控制身体,可她能依稀感受到自身的情绪。她原本只是粗略不耐地一扫,看见窦谣时忽而起了兴致。 她的情绪里,有猜疑,有惊艳,有探寻,更多的则是……跃跃欲试。 吕妙橙看着自己的手抬起,指尖对着窦谣,说道:“今夜就这个吧。”
第23章 小医师往火堆里添了两根木柴,“噼啪”地溅出火星子,他不闪也不避,只是盯着炽亮的火光出神。 一旁的沂水酝酿着话语,忽然一展衣袖,清了清嗓,道:“你是在想窦谣的事情吧?” 他也不等小医师回话,自顾自的继续说:“我出发拿到了关于他的情报。窦谣,原名窦小九,黎州窦姓商户的庶子,生父是窦正夫的陪嫁侍从,趁窦女君酒醉爬床上位。他长到十二岁,窦正夫便找了个由头把他发卖了。那一日月蚀门少主武攸恰好在黎州,便用……九两银子将他买下。” “你的意思是,”小医师抬眼看他,“窦谣是月蚀门安插进来的暗针?沂水护法好手段,查得这么清楚。” “不过是从前的一些人脉而已,”沂水将话头转回来,“窦谣他居心叵测,现如今尊上失忆,受他蒙蔽,而你我……是尊上唯一臂膀,我们要想办法解决他。他只用不到一月就爬了尊上的床榻,你甘心吗?” 若是回到闻倾阁,那群暗卫恐怕要领了尊上的命护住窦谣。 小医师定然是心系尊上的,既如此,窦谣亦是他的眼中钉。拥有同样的敌人便是盟友。 这一路沂水都在计划着此事。此时的尊上眼里只有窦谣,若当着她的面杀他,必遭厌恶。他需要一个帮手。 在看见小医师提议兵分两路时,沂水还以为他是忍不住先下手了,没承想小医师当真是带人进禁地拿天狐心。 也罢,他年纪是小些。十六岁的年纪,男子是最傻的,那时候喜欢上一个女子就会把全副身心都交上去,只知道一味讨好。 同样,这个年纪的男子也很容易受挑拨,容易生出忮忌。相信他这么一挑明,小医师定会赞同。 设想中一拍即合的场面没有出现。 小医师为人静若寒蝉,沂水还从未见过他表露出强烈的情绪,这次也不例外。 “沂水护法是何时起了心思要查窦谣?” “他刚入闻倾阁我便查过,”沂水索性和盘托出,“我的消息……一向很准很快,莫说窦谣的身世,就算是他在月蚀门里何时何地被人调笑过,我也是知道的。” “嗯,不错。” 小医师双手交叠,拢在袖中。 不错。不错是什么意思? 是答应还是拒绝?沂水倾身过去,压低了声音同他耳语:“你可否助我,在行动时引开尊上?” “你果真要动手?” 沂水反问:“怎么,你忍不下这个心?小医师,你可要想清楚,你尚未成人,而他已经要哄骗尊上成婚了。届时可没有你的位置。” “护法莫要妄自揣测他人心思,”火光一闪,小医师的眼瞳晦暗不明,“我从不曾想过与尊上结亲。” “哼,”沂水冷笑,“果真吗?” 他眼底翻覆暗潮,直直投进小医师眼中,仿若搅碎黑暗的雷电一般,势要揭开他表面的伪装。 面对他的挑衅,小医师压了压眸子,避其锋芒,只说:“若是护法坚持这么想,那我……” “小医师!沂水!” 窦谣跌跌撞撞冲上前,差点一脚踹进火堆里,“吕妙橙她出事了!那边有个人……” 他的话语仿佛落闸一般停住。 火堆旁两张清清冷冷的面容,头顶月色,面映火光,依旧消不去面上的阴沉气息,就像两只交锋试探的兽,对准彼此的利刃因为他的出现而晃了过来,一齐瞄着他。 二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梭巡,从嘴唇到脖颈,往下时在胸膛略微停留,最后定在他松松垮垮的衣带上。 如果世上有“眼刀”功法,窦谣此刻已经被开膛破肚了。 后背生出细密的冷汗,他不敢再轻举妄动,甚至连话也忘了继续说,还是沂水反应过来,问他:“尊上现在何处?” 窦谣便也跟着说道:“在那边,跟我来!” 花丛成片成片地倒伏,一人状若癫狂地挥舞长鞭,似与娇花有不共戴天之仇;另一人追逐着花丛中的彩蝶,口中不住叫道:“窦谣……窦谣!” 沂水正欲拔剑,被小医师伸手拦住。 他从怀中抓两个纸包朝二人一撒,白色的烟雾云一般飘过去,手执长鞭的祝姑娘蓦地收了手,而追逐彩蝶的吕妙橙两手罩住那宝蓝色蝴蝶,勾起唇角,将两片绚丽的翅膀撕成碎片。 “窦谣,抓住你了。” 熟悉的冷意直窜到天灵盖。 那破碎折翼的蝴蝶被捏在她手里,细细端详。吕妙橙看罢,敛起笑容,随手将它抛开。 做完这个动作,她吸入烟雾,神情变得木然,一眨眼,明净的茶色眼眸又换了回来,周身森寒的气息也荡然无存。 吕妙橙看看三个男子,又看看同样呆滞的祝姑娘,道:“小医师你可算是来了,再不来,我就要被她抽死……” “真是对不住。” 祝姑娘向她作揖道歉。 一行人回到火堆旁,吕妙橙习惯性地揽住窦谣,发现他这回又在发抖。抖得跟筛糠似的,她轻轻拍他一下,他就跟着抖一下。 她忍不住问:“怎么了?” “……妙橙,你方才看见了什么?” “我……” 她可不能说出来。幻象里,窦谣被抬上床后奋力挣扎,她看见自己拿了铁链把人栓住。结果窦谣宁死不从,张嘴就咬,身旁看不清面容的暗卫抽出鞭子替她狠狠抽打,窦谣被打得遍体鳞伤。 紧接着他挣脱铁链跑了,吕妙橙就在身后追啊追,终于追上他,她张开双臂紧紧抱住窦谣的身体,骨骼濒临破碎的声响在耳边不断放大。 吕妙橙想停下,她猜测窦谣的胸骨已经断了,可幻象里的她丝毫不受控制,异常暴虐,直到把人“完全”按在怀里。 太可怕了。 “妙橙……不想同我说吗。我看见你在追什么,是不是,和我有关?” 吕妙橙急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梦到捉兔子呢。” “抓它做什么?”窦谣眼神闪烁地问,“你喜欢兔子?” “当然喜欢。” 吕妙橙坦坦荡荡地点头。 还没等窦谣放下心来,就听她继续说道:“杀了炖菜很好吃。” “……”他强忍着逃走的冲动,试图劝说她,“兔子很可爱,养着玩也不错。” “你喜欢养兔子啊。”吕妙橙心想,十天半个月才捉得到一只,留在家里做什么?若是养了,还要给它找草叶回来。 “那回去我们养一只?”她尝试提议道,“只不过要用铁笼子关起来,否则它会跑的。” 窦谣小脸煞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小医师正在盘问祝姑娘:“你是如何进来的?” “趁乱混进来的,”祝姑娘回答道,“吕小姐挟持的王子发了很大的脾气,不少人都入了禁地杀你们。” “你来禁地是想要何物?” 祝姑娘坐正身子,“不瞒你说,我也是为了天狐心而来。” 闻言,小医师眸色深了深。 他知道,整个望月崖上,只有一株天狐心。它每月,只结一粒心籽。
第24章 越过幽紫的千花地,云端的高崖若隐若现,大半被浓云掩住。山壁有一条人力凿成的陡峭石梯,窦谣的细白胳膊一搭上去,更显其粗拙难攀。他伸直了脖子也望不到头,一想到自己要徒手爬这险峰,窦谣人未上、腿已经先软了。 “主人,”小医师拱手,“石梯艰险,山顶亦有毒物,我独自前去即可。烦请诸位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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