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易萧指着太监说道:“带长公主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太监恭敬说道:“是,奴才遵命。” 梁嗣音步履从容跟在后面,开始想着对策,一开始她是不愿意掺和这滩浑水的。 但听说是陆家女眷,她很快来了兴趣。不为别的,就因陆浅意与自己曾经在将军府相识,而且有很多过节。 毕竟,陆浅意是裴璟曾经有过一纸婚约的妻,还教了她敬茶的规矩,想来不能晾着,得亲自去看看才好。 长而高的红墙下,宫女们低着头结伴而行,高抬轿撵的太监路过,那抹窈窕身影低睨一切,充斥了些许漫不经心。 她与裴璟的账总算要掀开,然后一笔一笔勾还了。 * 另一道宫墙外,正隔着天差地别的两个世界。 裴璟走在前面,他袖口处露出一截纱布裹着手腕,动作显得比平常僵硬,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问题。 反观,陆浅意跌跌撞撞跟在后面,她头低垂着,仿佛要一个劲儿埋进石头缝里,双手双脚锁着铁链,在地面拖拉划过,发出阵阵重金属的声音,听着不免有点刺耳。 她浑身上下没个完好处,发丝凌乱不堪,看起来很久没有打理过,连衣服都是破破烂烂。 此情此景,又有哪个会把眼前人与先前陆家小姐,盛气凌人的陆浅意做对比,简直不能苟同。 引来皇宫不明所以的人停下脚步围观,纷纷猜测裴璟待回来的女子是谁,好奇却又不敢靠近。 陆浅意也没料到,裴璟当真不顾往日情分,把她带回了皇宫,越往前走腿就越发软,直至使不上劲。 她意识逐渐模糊,回头已然看不清来时的路,只觉得晕眩异常。这下真的要死了,再也逃不过。 就在陆浅意即将昏倒时,她依稀看到眼前停下轿撵,裴璟站在前面行礼,说:“臣拜见殿下。” 殿下…… 淑兰长公主不是已经去和亲了吗?难不成是北幽和亲被送回来的怀玉长公主?不过是谁都无所谓了,终归她是要死的。 “起来吧。” 一道疏离又淡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听到这话,陆浅意莫名觉得熟悉,可又不知在哪里听过,她朦朦胧胧感觉到有人按着自己肩膀,往下压。 然后猝不及防“扑通”跪倒在地。 陆浅意能清晰感觉到膝盖传来痛意,她咬紧牙,费力睁开眼,看到的是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肤如凝脂,华袍加身,长公主发丝间满目琳琅,修长脖颈直直立着,目空一切,显得尊贵无比。 她细长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清澈见底的眸,面容冷白不动声色,唇畔似水浸润过,将其间的痣衬得愈发勾人。 彼时,陆浅意还是一众贵女中高不可攀的陆家小姐,亦是与裴璟有过婚约未抬进门的正妻。 而眼前被称为殿下的女子,与将军府里养着上不了台面的外室,除了气质不打相同,可以说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也不为过。 陆浅意看到这番场景,她心头猛地一震,身子不受控制地蜷缩着后退,试图离开此地。 她边退边捂着耳朵,胡言乱语道:“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你是谁,别过来,你到底是白玉还是长……” 说一半,有人适时打断了她的话:“你个流放之人,岂敢对怀玉长公主不敬?” “怀玉长公主……”陆浅意不自觉吞咽着唾沫,止不住地摇头,“她不是,她怎么可能是怀玉长公主……那个被火烧死的白玉回来向我索命来了,是个冒牌货,你们别相信她!” 说着,陆浅意就伸手指向梁嗣音说出控诉,那个她心里所谓的真相,可在场人并没有过多注意,只当眼前女子疯魔了,满口胡言。 梁嗣音倒也不意外陆浅意此时的举动,她步履缓慢绕过裴璟,一步步靠近。 “你说本宫像谁?” 梁嗣音轻描淡写短短一句话,藏着与生俱来的威压。 陆浅意死死盯着,再次确认。 半晌,她回神满含惊恐:“就是你回来锁我命的对不对,假扮怀玉长公主你到底有何目的?”陆浅意打死也不肯承认这个摆在面前的真相。 “索命?”梁嗣音轻笑一声,在她耳边压低声音,以两个人才能听清的高度说道,“那夜的火与你脱不了干系吗?” 是啊。 当初她在雪夜葬身火海,多半是柳尔蓉和陆浅意二人合谋唱的一出戏。虽说眼前人不是主谋,但间接的也害死了曾经失忆的梁嗣音。 况且,陆浅意是流放中逃出来的,迟早是死,梁嗣音不介意再让其背上这个罪名,一同去地底与柳尔蓉见面。 梁嗣音本就是个锱铢必较的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如果要她抬手放过以前伤害过自己的人,那基本上是痴心妄想。 听到这话,陆浅意不可置信地抬头,唇角抖得厉害:“白……白玉?” 梁嗣音挑眉并不否认:“是怀玉长公主,需要本宫亲手来教你规矩吗?” 听见“规矩”二字,陆浅意最后一道防线彻底被击溃,她眼中的泪不停往下掉,掉到地板上染成了圈。 她咬唇:“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样?”梁嗣音失笑,“自然是来送你最后一程。” “你……”陆浅意挣扎几下,丝毫不起作用。 梁嗣音不着痕迹退后几步,向不远处的太监们摆手:“把她带回牢里,听候陛下发落。” 然后她转身就看到了杵在旁边呆愣着的裴璟,眼神空洞,胡茬又冒出不少。 四目而对,相视无言。 还是跟在梁嗣音身侧的小太监提醒道:“裴将军,人已带到,您一路奔波劳碌,快些回府中歇着吧。” 很显然,裴璟脚步没有挪动的意思,他站在原地目光看向梁嗣音有些不知所措。 男人唇角翕动,嗓音哑得厉害:“臣……有事想跟殿下说。” “怎么?”梁嗣音轻瞥过陆浅意被押走的方位,她淡淡反问,“裴将军想为心上人向本宫求情?” “不敢。”裴璟衣袍下拳头一松,顿时像泄了气般,“陆家罪有应得,臣不敢插手。” 梁嗣音转身背对着:“是吗?” 裴璟垂眸回应梁嗣音所说的后一句话,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肯定:“殿下,臣心上人自始至终都不是陆浅意。” 梁嗣音回眸,不愠不火道:“裴将军心上人究竟是谁,好像与本宫并没什么关系。” 意料之中的答案。 闻言,裴璟走近几步,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小心问候道:“殿下,近来身体可安好?” “见到你本宫不太好。” 梁嗣音说完没有搭话,从容不迫向着宫殿走去。 见裴璟还要跟,小太监当机立断拦下,客客气气阻挡道:“裴将军,您该回去了。” 裴璟目光没有离开梁嗣音离开的背影分毫,说道:“我还想再跟殿下说一句话,哪怕半句。” 小太监有些为难,虽不懂二人中间有什么渊源,但眼前人绝对不能放进去,于是他好心说道:“裴将军,这是皇宫,让陛下知道您如此不知分寸,恐怕会惹得龙颜大怒。” 听到这话,裴璟逐渐恢复最后一丝理智,他堪堪退后几步,表情显得憔悴:“多谢提醒,是裴某不知分寸了。” 说完,裴璟慢悠悠转过身,看着来时的路被朝阳打得发烫,明晃晃照进他漆黑的双眼,刺得有些睁不开。 裴璟脑袋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起伏的喘息声历历在耳,瞬间放大了无数倍。 裴璟下意识捂住胸口控制着吃过药所带来的弊端,撕心裂肺的痛意霎时间席卷全身上下,他试图用蛮力将其压制下去。 可惜,裴璟用尽全力支撑也只是摇摇晃晃走了十几步,终于他单膝跪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倒在宫墙之内奄奄一息。
第46章 困在手心 埋二十五下 梁嗣音向宫殿处走着并没注意到身后混乱的场面, 还是红杏扭头时恰好瞥到了男人直愣愣倒在地上。 毫无防备的,红杏心头一紧,她害怕裴璟万一出什么事, 那自家长公主就彻底没有医治法子了。 也不好向皇帝交差。 梁嗣音自然也注意到了身侧红杏的不对劲,她停下脚步,问:“怎么了,你素来做事专注,走神可不像你。” “殿下恕罪。” 红杏面容一僵,顿时垂下了脑袋, 解释道,“奴婢瞧着后面有人昏倒在地,故下意识分心了。” 梁嗣音愣怔, 这才站在高而长的石阶上缓缓回眸, 视线向下看去—— 宫墙之内,男人玄袍落地, 压在身下,任风吹过也浮不起多少波动,死气沉沉, 毫无声息。 距离太远再加上周遭围着一众太监, 虽看不清脸,但她也大抵猜得出是裴璟。 梁嗣音已经记不清从围猎开始到现今裴璟究竟晕倒了多少次, 她打心底里也实在难以理解。 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昏过去, 况且裴璟还是将军出身,想来也不能如此狼狈。 她不禁怀疑,难不成是上次裴璟与野狼搏斗有关,伤还未曾好全? 种种疑虑堵在心口, 没有答案。 见到小太监们就要带着裴璟去太医院方向,红杏不由攥紧了袖口,她向梁嗣音说道:“殿下,奴婢一向对医术颇有研究,所以斗胆想去瞧上一眼,看看是怎么回事。” 梁嗣音眼神淡淡扫过:“本宫知道你痴迷于此,但凡事要把握好分寸,既然下定决心要去,那就别惹出乱子来。” “谢……谢殿下。”红杏连连点头回应,“奴婢遵命。” 说完,红杏得了自家主子的命令后忙不迭退下,只剩下绿桃陪伴梁嗣音旁侧。 梁嗣音盯着红杏离去的身影思量片刻,才慢慢收回视线,道:“绿桃,本宫有些乏了,回去吧。” “是。” 梁嗣音宽大衣袍拖过一层又一层石阶,在最高处停下,长睫轻颤回眸审视着,方才男人倒下的地方。 她尖而细的护甲漫不经心拂过衣衫,清澈见底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怀疑…… 冥冥中,她脑海中总感觉红杏有事瞒着,与裴璟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又没有确切证据,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 裴璟被送进太医院,直接打了老太医们个猝不及防,皆站在不远处,看着红杏施针窃窃私语,不敢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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