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平安符上都是如此,其他盒子的平安符有的因为时间而越发暗黄易碎。 宁泠不知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求得这么多平安符,不知他六年里怀着怎样的心情风雨不阻前往寺庙。 她心绪复杂,慌忙地上塌将被子拉过头顶。 下午这个午觉睡得极其糟糕,整个人浑浑噩噩。 连晚上哄宁泽铭时都有点心不在焉。 “怎么了?”见她心神恍惚,裴铉问道。 宁泠回神:“没事,有点累了。” 裴铉以为她是今天走累了:“晚上我给你烧水泡脚,好好睡一觉。” 宁泠点点头。 第二天,宁泠在被窝里睡得香甜,感觉到什么温热软软的团子一直往她怀里拱。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是宁泽铭。 “你怎么在这?”她嗓音还带着早起的沙哑,她看着外面大亮的天色。 估计是昨日走累了,下午又没休息好,今天睡过了。 “早上我找不到娘,央求爹带我来找你。”宁泽铭回答。 小孩子的精力恢复很快,现在又是精神满满。 宁泠下意识去寻裴铉,却发现他竟也睡在床塌上。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吵醒他,眉眼舒展,很安静地睡着。 不算大的一张床,自然挤不下三个人。 他高大的身躯挂在床沿外侧,一不小心就要摔下去。 宁泠醒了,宁泽铭更不老实了,毫不收敛地床上乱滚。宁泠皱了下眉,想要阻止。 裴铉被宁泽铭的动静吵醒,睁开眼发现两人都醒了。 他起来给宁泠倒了一杯温水:“灶房有热水,不要用冷水洗漱。” “嗯。”宁泠看了眼身上的寝衣,“你先出去。” 裴铉在她不好换衣服。 “好。”裴铉笑了笑难得没贫嘴,还把宁泽铭一起带了出去。 宁泠穿好衣裳起身洗漱,今日该返程了。 行李昨夜她都准备好了,既然宁泽铭来了这里,她也不用去侯府告别了,直接从这里离开。 出了门坐在马车上,宁泽铭的情绪明显低落。 但他信守诺言,没有开口挽留一句。 到了码头,船票早提前买好了。 宁泠登船站在夹板上看着两人的身影,明明是两道紧靠的身影,却都透着孤零零的感觉,眼巴巴湿漉漉望着她。 溃不成军,落荒而逃。这八个字落在宁泠脑海里。 一月后已是寒冬,冰凉的寒意笼罩在四周,府里的炭火烧着很旺。 林韦德开心地大步走来,手上拿着一封信:“侯爷,夫人给你寄信了。” 裴铉震惊地看着信封,待反应过来后才接过信封,面露狂喜。 一年多来,只有他寄信给她,大多说说宁泽铭的近况。 她一封信都不曾回过。 裴铉着急地拆开信封,一目十行读下来。 面上笑容寸寸裂开,信上宁泠说她要嫁人了。
第72章 裴铉怀疑自己看花了眼,不相信地又看了一遍。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宁泠要嫁人了,新郎还是白洲言。 她说与白洲言相伴度过六年,兴趣相投,互生情意。 此前一直担心宁泽铭,现在孩子在侯府,她很放心。希望裴铉能够放手,让她去寻找自己的自由和幸福。 裴铉楞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纸张跌落于地面,林韦德弯腰捡起,将上面的信息扫了个大概。 林韦德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没想到宁泠会做出这种选择。 “侯爷,属下前去处理?”他粗声问道。 只要侯爷愿意,这场婚事办不成易如反掌。 裴铉沉默,回想着与宁泠的点点滴滴。 他自嘲笑笑,他不过和宁泠相伴一年,还都是他以强权硬求的。 白洲言再窝囊也陪了宁泠六年,而且他脾气好不强迫宁泠,还是宁泠的救命恩人,又悬壶济世的大善人。 她看不上自己,喜欢白洲言这件事,细细想来好像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情。 在宁泠心里,他何德何能与白洲言比。 林韦德再次提醒:“侯爷?” 只需侯爷一声令下,他马上派人搅黄这场婚事。眼下最着急的是时间速度,待两人拜堂入洞房后可一切都迟了。 裴铉的心像是忽地被人用钝刀,一点点割开,疼得难以呼吸。 他缓了缓平复情绪:“我要去江南。” 一月前,宁泠在甲板上吹着风,听着大家闲聊。 穿着绯红色衣衫的大娘拉着家常:“林家这位新妇,听说长得可漂亮啦。” “是呀,拖了这么多年他早该娶了。”另一位稍瘦些身着墨蓝色衣裳的大娘搭话,“听说他在江南这些年做生意,发了好大一笔财呢。早该娶个主妇料理家务事,不然一个人忙完外面忙家里,有点闲暇还有教孩子,那怎么行?” “理是这个理。”旁边稍胖的大娘面色忧愁接话,“只是有了继母,不知道原配的孩子能过得好不?” 几人似是一起去江南参加婚宴,宁泠不动声色听着她们谈论。 “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绯红色大娘语气无奈,“有什么办法啊?没了亲妈的孩子自然矮别人一截。” “是呀,不过也说不定。当年林氏和原配举案齐眉,感情好得很,元妻病故后一直不肯再娶,林氏对她念念不忘,爱屋及乌对孩子也不会差。”稍胖的大娘说道。 瘦些的墨蓝色大娘面露不屑:“男人这种东西哪有什么忠贞深情,娶了漂亮的小媳妇,什么孩子元妻立马抛之脑后了。他要真担心孩子受欺负,就不会再娶妻了,你看嘛等正妻生了孩子后,有着亲妈帮衬,家里产业大多都要落到这个小孩身上,老大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 “什么家产不家产的。”有人偷偷小声说了句,“能平平安安长大就可以了。” 其余两人不吭声,大概也是赞同的。 为了争家产,宅斗之类屡见不鲜。 宁泠静静聆听她们的交谈,不由想到宁泽铭了。 作为一个母亲,她希望孩子过得好,希望孩子能继承裴铉的爵位。 她的身份已入了皇室族谱,他是板上钉钉的嫡长子。 嫡长子不是成为世子,绝对不可能有好日子。 虽然裴铉信守承诺请封他为世子,但太子之位尚且能立能废,何况是区区世子之位? 自古废太子没有善终的,废世子估计也是。 男人的爱镜中花水中月,可望不可即。 或许他现在爱她,这份爱又能持续多久?当他不爱了转身另娶,泽铭又该如何自处? 虽然她嘴上态度强硬,说他娶妻她会马上带走孩子。 可她有能力护住泽铭吗? 刚才几人的谈话紧紧萦绕在宁泠心头,一路上她都在胡思乱想。 其实在盛安城的一月多时间,她感受到了她小时候家的温暖。 泽铭像她小时候那般,有爹娘的爱,快快乐乐。 只是她一离开,原形毕露。 她也曾动摇过离开的念头,可若留下她害怕裴铉的禁锢和掌控。 宁泠径直回了佳蝶铺子,将盛安城的特产和口脂给白佳。 “怎么快回来了。”白佳亲热搂住她,“我还以为没个半年,你不回来呢?” “两人的店让你一个人干活那行?”宁泠有些不好意思。 店铺的盈利都是两人平分,可宁泠一个人走了这么久,她数次提出过减少分成,可白佳坚持平分。 白佳附在宁泠耳边小声说:“我哥要成亲了。” “哪家姑娘?”宁泠觉得有点突然。 白佳继续分享八卦:“是我们老家的姑娘,人家等了他好几年。以前暗示了好几次,可我哥不愿意,这个月不知怎么忽然同意了。” “挺好的,苦等几年终成正果。”宁泠满脸赞同,“而且白大哥年纪也不小了,我比他小一声,孩子都这么大 了,他还孤身一人。” 白佳听了这话,内心暗暗叹气,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啊。 所幸他哥开了窍,现在知道撞了南墙回头。 那位侯爷无论是气度,身份,容貌样样都拔尖。而且两人有旧情,孩子都有了,他哥拿什么去争。 “不过还要麻烦你一件事情,我哥在附近租了一处宅子做婚房。”白佳继续说道:“我未来嫂嫂家离江南远,想到时候从这个院子出嫁,住我那间屋你看行吗?” “当然没问题。”宁泠爽快点点头,“那婚期什么定好没有?” 人来了住白佳的屋子,基本上对宁泠没有影响。而且白家兄妹帮了她这么多,她没什么好推辞的。 “估计一月后,两人年纪都不小了,双方意思都是趁早办了,不拖延了。”白佳回答。 一个月的时间内,宁泠想了许多。 她已经二十五了,对于她来说好像情爱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责任和现实。 她不是十来岁年少不知的小姑娘了,之前将近一年来的旅行,她也算看见了世间百态。 情爱飘渺不定,前一刻还爱得死去活来,下一刻另娶新欢再正常不过了。 她不想去追求烟花般易逝的东西。 其实细细算来她以前很厌恶裴铉,憎恨他的强迫,但时过境迁后他曾经的罪大恶极,好似在多次舍身救她后淡化了。 人不能只活在过去,现在和以后是最重要的。 以现在的眼光来审视裴铉,无论是父亲还是丈夫这个角色,他都是极好的,无可挑剔。 但他能持续多久没人知道,宁泠一直不回应后他会不会再娶妻也无人知道。 她最不喜裴铉的地方,在于他的强势和控制。 若裴铉真能做到尊重他,克制住自己的强势和傲慢呢? 那她还执意离开孩子吗? 他们已经纠缠了六年多了,有了孩子还会永远纠缠下去。 宁泠有些累了,是该做个了断了。 日夜兼程裴铉到达了江南。 他马不停蹄去了佳蝶香铺,看见在为新婚装饰的宁泠。 冬季的寒风如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刮在脸上,他几乎睁不开眼。 心脏处被人挖了一个大窟窿,汩汩流出鲜血,痛不欲生。 几日的行程,裴铉苍老憔悴了许多。 他的双腿如同灌了铅,沉重地抬着脚一步步缓慢靠近宁泠。 帮忙布置张贴喜字的宁泠,感受他幽幽的视线回头。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沉默无声。 裴铉嘴唇嗫嚅几次,嗓音才发出声音:“你真的要嫁给他?” “对呀。”宁泠笑颜如花,“侯爷莫非要抢亲?” 依裴铉的强权和地位,只要他想轻而易举。 冰凉刺骨的寒风,寸寸吞噬裴铉的血肉。 他孤寂地站在冰天雪地里不知多久,仿佛周身血液都被冻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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