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妧轻声安慰,“莫要再哭了,瞧你这副模样,倒像是天要塌了,若叫外人见了,看了笑话去。” 姜献不语,她突然嫁人了,可不就是天塌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来,“阿姐,这是我在路上买的蜜饯。” 姜妧抬眸。 他脸庞透着纯净感,修长白净的手拈起蜜饯,递至她唇边。 蜜饯触碰到唇,姜妧张嘴,轻轻咬住蜜饯,甜甜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 她垂下睫。 这是来上京之后,唯一感受到自在愉悦的时刻。 姜妧转眸,想问他关于春闱之事。 姜献见她忽地转过头,视线移开她唇,连忙说:“这蜜饯不如扬州那家唐记蜜饯。” 姜妧仔细回味:“是吗?我吃着倒是与从前的味道一般无二呢。” 姜献低眸凝她,怎么会一样? 他又拿出一个钱袋子递给她,转移话题:“阿姐,这是我抄书攒下的银钱,你且收下。” 姜妧连忙摆手,没有接:“你与娘来这上京,处处需要用钱,你还要准备春闱,买书、拜师哪样不要花销? 更何况,我怎能要你的钱?谢府也不会短了我的钱。” 姜献向前一步,将钱袋子执意塞到她手中:“阿姐嫁人,我却未能为阿姐添妆。” 他的钱本就是为阿姐赚的。 姜妧抬头看他,这个傻弟弟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每当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先想着她。 他身形如今长高了不少,有了几分大人模样,可他还是跟在她身后的小娃娃性子。 “拜师之事,阿姐无需挂怀。”姜献从怀中拿出拜帖。 “李夫子是我恩师,他与首辅大人素有交情,已为我写了荐书,首辅大人年少成名,才惊朝野,我若能拜入他门下,春闱必然有望。” 姜妧望向拜帖。 沉默许久,才开口:“阿献聪慧,此次春闱定能高中。” “阿姐,待我日后功成名就……”姜献顿了顿。 话锋一转:“我要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阿姐。” 姜妧眼眸含泪,手中沉甸甸的银钱,也不知道他攒了多久,抄书抄了多少个日夜。 她吸了吸鼻子:“傻弟弟,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你要多为自己着想,再过两年,你也该娶妻了。” 姜献目光灼灼看向她。 语气温柔:“嗯,该娶妻了。” 只有功成名就,才有机会娶妻。 “阿姐,瞧这暮色渐浓,我需得去拜见首辅大人了。”姜献只盼首辅大人愿意将他收入门下。 姜妧点头,心中却有些担忧阿献拜师一事,谢岑是帝师,学生只有幼帝一人,会因为李夫子的一封荐书,就答应收下阿献吗? — 松筠居书房。 “公子,金梦瑶台的稚芜姑娘遣人递了信儿来,说是端王近些日子常与陆掌印会面呢。”白缨垂首。 谢岑停下笔,笔尖的墨汁缓缓落下,在纸上晕染开来。 先帝去世前,已赐端王封地,按规制,端王于今年岁末之前便该离京赴封地,此时却与陆掌印频繁接触。 “盯紧了,切莫疏忽,宫中更是如此,让人仔细护着幼帝,不容有失。”谢岑神色凝重。 白缨回应:“是。” “公子,有人手持拜帖求见,说是李夫子李桢举荐而来。”小厮传话。 谢岑抬眼,三年前在扬州,因诗词文章与李桢有了几分交情,只是没想到如今,李桢会为他人写下荐书。 小厮将拜帖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递上,身子躬得愈发低了些。 他淡淡扫了一眼。 神色没有半点儿波澜,轻轻吐出两个字:“不见。” 小厮并未离去,仍举着拜帖。 “公子,此人是少夫人养母那边的弟弟。”
第8章 谢岑眸动了一下。 很快又恢复平静,头也未抬。 语气里透出一股疏离的清冷:“与我何干?” 小厮大气都不敢出,低头默默退下。 谢岑手中毛笔游走在宣纸上,却无心公务,心中烦闷的很。 他紧了紧毛笔。 淡漠的眼下,藏着旁人难以察觉的波澜。 ...... 天色已暗。 素缃沿着回廊小跑进屋,掀开里屋帘子,“姑娘,二公子并未见献公子。” 姜妧斜倚在软榻上,模样慵懒极了,身上的寝衣松松垮垮。 她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谢岑教的是一国之君,即便要收学生,也不会这么容易,定是慎之又慎。 姜妧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箱子,取出零零散散的碎银。 “你且将这些银钱送去给母亲。” 阿献正是用钱的时候,现下恐怕是要另寻他人拜师,乔夫人往日里靠着刺绣养活一家子,日夜操劳,眼睛都不如从前了。 阿献是个有出息的孩子,若是能得到名师的指导,日后定能有一番作为。 姜妧把碎银用荷包仔细装好:“你告诉母亲,先紧着阿献用,若还有短缺,前来告诉我。” “是。”素缃接过荷包离去。 永嬷嬷正巧走进来:“少夫人,老夫人差人送了药膏来呢。” 姜妧看向她手中的白玉瓶,疑惑不解。 “老夫人听说了今日下午在二公子处发生的事,特命人送来这上好的药膏。”永嬷嬷笑着解释。 姜妧接过白玉瓶。 温柔说:“劳烦祖母挂怀。” “老夫人欲办个赏秋宴,为二公子相看亲事,让老奴转告少夫人呢。”永嬷嬷满脸堆笑。 她继续说:“此次赏秋宴,邀的都是上京有头有脸的人家,少夫人可得好好操办。” 老夫人很是看重少夫人,少夫人这才过门两日,连这般要紧大事,都愿交予她操办。 姜妧听到这事儿,想起他。 心里有些不自在。 她语气很轻:“我来府中不过几日,此事关乎重大,我怕有差池,辜负了祖母的信任。” “少夫人宽心,有二夫人在旁协助呢,二夫人在这府中多年,这些事也是熟稔的。”永嬷嬷忙笑着宽慰。 姜妧定了定神。 努力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赶走。 不再去想他。 一想到赏秋宴之事,心隐隐有不安,往日里是二婶管家,如今祖母交予自己,也不知二婶心中会不会生出嫌隙来。 永嬷嬷何等眼尖,岂会不知少夫人心中所想。 她解释:“少夫人有所不知,老夫人年事已高,精力渐乏,大夫人一心沉醉于书画雅趣,无心俗务,三夫人孀居,老夫人这才将管家之权交与二夫人。” 姜妧若有所思,谢崇是嫡长孙,祖母这般安排,想来是有意让自己日后担起管家之责。 倒是没有想到,谢祖母会待自己这般好。 永嬷嬷见她明白后,压低声音:“老夫人的意思,也是想让少夫人多历练历练,往后这府里的大事,少夫人是要多担当些的。” 永嬷嬷这话说得如此明白,姜妧哪有拒绝的道理? 她身在谢府,日子不能不过。 次日,姜妧向祖母同婆母问安,祖母倒是格外担心她后腰上的伤,让她受宠若惊,随后前去寻二夫人。 踏入二夫人院子,便见二夫人正坐在花架下逗弄恩哥儿,神色悠然。 见姜妧来了,笑着迎:“是妧丫头来了,快过来坐。” 姜妧福了福身,语气温婉:“二婶,妧儿今日来,是想与您说说这赏秋宴的事儿。” 二夫人让丫鬟将恩哥儿抱走,拉着姜妧的手,让她坐在身旁椅子上。 她笑着说:“这赏秋宴啊,事关岑侄儿亲事,是桩喜事,也是个大事。” “二婶,妧儿来,就是想听听二婶的意思,这赏秋宴如何安排?”姜妧忙道。 二夫人轻拍她手:“我啊,就想多陪陪恩哥儿,也算是落得一份清闲自在,若有不懂之处,只管来问我就是了。” 姜妧见她真挚的笑容,心中原本的担忧渐渐消散,倒是她心脏了。 二夫人与她讲了许多,各种菜式,园子布置等等。 接连几日,姜妧忙得脚不沾地。 上午,亲自去厨房盯着菜式的准备。 午后,又指挥丫鬟小厮们搬花弄草,布置园子。 夜晚,还得在烛光下核对宾客名单,确保没有疏漏。 — 姜妧仰头,望向高挂在亭台飞檐下的灯笼:“往左边一点。” 几个小厮正站在长梯上,小心翼翼调整灯笼的位置。 “长嫂这几日,真是辛苦了。” 一道寒意的声音传来,像是冬日冰碴子。 姜妧受惊,慌地转身看他。 谢岑一袭雪色长袍,看起来格外不好接近。 他冷着脸,凝向她眼底下淡淡的乌青:“没少忙。” 姜妧避开他目光:“多谢小叔关怀,不辛苦,也不忙的,这些都是我该做之事。” 谢岑眼底沉沉,鼻息间溢出冷笑般的轻哼:“忙也是白忙。” 姜妧轻轻撇过脸去,不再理会他。 向前走去,接过小厮手中的灯笼:“我来调整。” 谢岑看向她,她缓缓爬上长梯,举手挂灯,时不时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腕臂。 她踮着脚,一阵风袭来,浅粉色裙摆摇曳,倒似那花儿。 “瞧瞧挂好了吗?”姜妧轻问。 那小厮正要回复,却冷不丁听见一道冷冽的嗓音传来。 “歪了。” 小厮赶忙仔细瞧着,这明明没歪呀。 谢岑走上前,淡淡扫了一眼小厮。 小厮吓得不敢说话,连忙退下,二公子说歪了,那一定是歪了,自己一个眼拙的,哪里瞧得出来。 姜妧微微低头看了他一下,又自顾自调整角度。 “歪了。”谢岑冷眼盯着。 声音飘进姜妧的耳朵,她继续调整。 谢岑甚至头都未抬:“歪了。” 姜妧仰着的脖颈泛起酸痛,手臂也有些酸累。 他是什么意思? “我瞧着是正的,小叔倒是说说,怎的就歪了?”
第9章 谢岑嗓音清冷慵懒:“我说歪了便是歪了,你且再调调。” 姜妧耐着性子又调整了一番:“这回可好了?” “歪了,往右些。”谢岑声音淡淡的。 姜妧顿时有些恼了。 将手中灯笼杆一放。 “这灯笼都快被我摆弄出花儿来了,小叔这是故意刁难我不成?” 他定是故意找茬。 “既是为我办赏秋宴,长嫂为何这等不上心? 这灯笼挂得歪歪斜斜,莫不是要扫了众人的兴致?“他语气很平静,让人听不出来是不是在生气。 姜妧听了,心中更是来气。 她还不上心? 真是好笑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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