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顿时明亮起来,观沅忍不住松了一口气,那种黑暗恐怖的氛围,实在让人紧张。 “你明明怕黑,怎么不多带几个人?”五七再次发问,将最后一只火把在泥塑处固定好。 观沅道:“我想着是来见你,带着外人总不大好。” 五七放好火把,也不走过来,远远看着她:“为什 么?怕别人知道你出城私会外男?” 观沅摇摇头,并不理会他话里的讽刺:“你如今身份不一般,想杀你的人太多,还是越少人见过你越好。” 五七沉默片刻,目光在观沅脸上徘徊,似乎在寻找什么答案。 最终,他苦笑了笑:“你变了!” 观沅低头看一眼包裹在斗篷下的自己,笑道:“是啊,又胖回去一些,爹娘将我养得太好。” 她知道五七说的不是这个,但她暂时不想谈,便看一眼五七:“你倒是瘦了许多,一路打过来很辛苦吧?” 五七摇摇头:“还好,隐蔽行军,并没有碰上什么像样的抵抗,可能皇上也没想正儿八经镇压我们。他对自己儿子,还是心存期待的。” 观沅点头:“是啊,皇上仁善,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久了,还下不了手除掉祁王。公主她……” “所以,”五七打断她,声音变得冷淡,“你是来劝我投降娶公主的吗?” “怎么能叫投降呢?”观沅不解。 可想了想,她摇摇头,“算了,虽然我不赞同你投降的说法,但我今天来,并非是因为这件事。” “哦?”五七有些意外,“那是为了什么?” 观沅看了他一会儿,咬咬牙道:“五七,我不想骗你,原本我确实是想来劝你娶公主,毕竟这样做于祁王,于公主,于二爷,于我,甚至于所有的岭南将士还有上京百姓,都是一件好事。但二爷说,我这样你肯定会生气,所以我后来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生气。” 五七静静听着。 “在见到你之前,我怎么也想不出答案。因为这件事太完美了,只要你娶了公主,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而且我们俩也早已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不存在你还想娶我,所以不想娶公主的情况,那还有什么值得你生气的呢?” 五七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观沅像是没看见一般,继续道:“可我刚刚见到你,便突然间明白,你为什么会生气。” 五七冷笑:“哦,为什么?” 观沅定定看着他:“因为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件可以任由别人摆布的,冷冰冰的工具。” 五七脸上微动了动。 观沅朝他走过去,眸中有泪光闪动:“五七,仔细想想,我很多时候都忽略了你的感受。比如我在并不确定自己爱不爱你的情况下,贸然答应嫁给你;在你并不那么情愿的情况下,跟着二爷回去寻找记忆;又在记忆恢复后没有及时告诉你,我对你的真实感情;最后,更在没有与你好好道别的情况下,跟着二爷离开岭南回到上京……所以,五七,我今天来,是特意来向你道歉的,对不起!” 五七脸色沉下来,扭头不去看她:“行了,这又是什么新型劝降套路吗?还是省省吧,无论你今日说什么,我都不可能娶公主的。” “我知道。”观沅含泪微笑,“五七是个向往自由的人,不可能被祁王控制后又被公主控制。可这样的五七,在拿到解药后却没有离开,是为什么呢?” 五七皱眉。 观沅轻轻吸了吸鼻子:“是因为我,对吗?你不甘心,想要一个答案,所以你来了!”
第100章 五七眉头紧锁,想要冷笑或是嘲讽一句,可最终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定定地将目光投向观沅。 “是,你说得没错。”五七的声音低沉却清晰,“我之所以没走,确实是因为你。我想亲眼看见你好好的,还想知道,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是那段被遗忘的过去里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还是……哪怕只有一点点特别?” 观沅望着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五七,你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无足轻重的。在我失去记忆的那段日子里,是你给了我温暖和依靠,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即便后来记忆恢复,那份感觉也没有消失,只是……只是我意识到,那是一种亲人的感觉,并不是我以为的男女之情。五七,倘若没有二爷,我愿意与你相守一辈子,举案齐眉。可惜我心里已经有了二爷,便再也做不到欺骗自己欺骗你,你能理解吗?” 观沅站在跳跃的火光中,白皙俏丽的脸在黑色斗篷中若隐若现,衣袍翻飞,显得她像泥潭中即将被冲走的一截嫩枝,摇摇欲坠。 五七想,这时候,他应该稳稳地将她抱在怀里。 可惜,他再没有这种机会了。 他于是苦笑:“其实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总是不死心,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吧!谢谢你的坦诚相待,心结已解,我确实轻松许多。” 观沅泪眼婆娑:“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五七摇摇头:“没关系,毕竟,你是我的小九啊!” 观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角缓缓淌下。不想被五七看见,低头擦了擦,复又笑道:“今日之后打算去哪里呢?还是想策马江湖,四海为家吗?” 五七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呢?听说窦炤已经被关进大牢,还受了大刑?你今日若不能劝服我,你的二爷怕是再也出不来。所以,看在我们过往情分上,我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现在劝我娶公主,我可以答应你!” 观沅怔了怔,脸上有明显动摇的表情。 五七静静看着她,没有讽刺,也没有试探。 因为,无论她做出任何选择,他都接受。 观沅心中一阵天人交战后,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我来这里,最开始的目的确实是劝你娶公主,然后救出二爷。可如我刚刚所说,自从见到你,我才发现,从心底里,我希望你自由,自由地去做你想做的事,不要被任何人束缚,包括我。所以,你去走自己的路吧,我会想其他办法救出二爷,你不必为此有负担,这是我的真心话。” 五七低头突然笑了一下,抬头时眸光清浅:“小九,你跟窦炤,确实是天生一对,配合得真好!所以,谢谢你,我不能走,我走了,公主会伤心的。” 观沅愣住,满脸的不解:“五七,我是认真的。” 五七微微笑着:“我也是认真的,老实说,公主于我有恩,当初不是她,我大概要死在窦家私牢里。如今她有求于我,于情于理,我都要帮她。再者,你的二爷,也给我开了一个不得不娶公主的条件。” “二爷给你开条件?”观沅完全没想到,“什么条件?” 五七道:“解药!上次 你留给我的解药,窦炤说只能算一半,能控制毒素十五年,若想完全治愈,还需要另一颗。” “这不可能!”观沅急了,“二爷他……” “我知道你不信,”五七笑道,“因为我也不信!他这么说无非是给我多一个选择娶公主的理由,算是给我一个台阶下,我谢谢他。我无法拒绝的,是他说解药还有一些,若我能娶公主,他就将解药全部给我,如此我的那些兄弟,便都能脱离祁王掌控,去寻找属于他们的自由。” 观沅久久没有出声。 五七道:“所以你看,你跟窦炤是不是配合得天衣无缝?你来放我自由,从此与我两不相欠,他再给我台阶,给我无法拒绝的条件,再加上公主于我有恩,我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观沅却摇摇头:“可是五七,我并没有这样想,我真的希望你……” “希望我无拘无束畅游四海?”五七再次打断她,“可是那样,我也不会快乐。小九,我现在可以诚实地告诉你,我愿意娶公主,如此,我才能真正体验另一种人生!” 他说着,将一条绿色披帛从贴身的地方拿出来,缓缓走到观沅跟前:“这个,当初你救了我,后来我却用它骗了你。所以小九,不必对我心存愧疚,是我,用了不够光明的手段想得到你。偷来的东西注定不能长久,现在物归原主,也真正还你我自由!” 观沅望着那条熟悉的绿色披帛,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那柔软的绸缎,仿佛能感受到五七曾经的温暖与执着。 两人的目光在这一刻交汇,望向彼此的目光清亮如夜空星辰,彼此照亮,却又遥不可及。 周围的火光跳跃着,映照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交叠在一起,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拥抱告别。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任由火光在身旁晃动,任由夜风轻轻拂过脸庞。 后来,观沅在城楼上,看着五七在盛大的仪式中牵起公主的手,带着她和万千将士们一起,在人群的欢呼喝彩中离去时,忍不住会想到这一晚,两人静静相对而立时,他眸中的祝福与释然。 所以,他一定会幸福的吧?跟公主一起,体验那些他曾渴望的自由与不同。 …… 五七带着公主走后,已经奄奄一息的窦炤终于被放了回去。 可是,窦相国因包庇甄氏一事,被皇帝勒令闭门思过半年,其实已经相当于贬斥,等他再回朝堂之时,已经不可能是他窦相国的天下了。 而窦炤此番大刑之下,接回去之后便大病不起,听说即使治好了,也是个废人。 显赫百年的窦氏,竟就此元气大伤。 但窦老太太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元气不元气,她一心只想救活自己的乖孙子。 此前已有高人算过,只有齐遇棠的女儿能让窦炤化险为夷,因此窦老太太见窦炤药石无医,便打起萧红锦的主意,叫她赶紧嫁过来,一方面了却一桩大事,一方面给窦炤冲喜。 萧红锦如何肯应? 她此前一心想嫁给窦炤,无非是看中窦家家世和窦炤身份品貌,如今窦家败落,窦炤成了废人,她再嫁过来岂不是自毁前程自讨苦吃? 于是萧红锦又开始在家里闹,闹着让家里人给她退亲,不然就死给他们看。 齐遇棠无奈,只得厚着脸皮找窦嘉山退亲。 窦嘉山虽然心寒,却也认为他们的选择乃人之常情,本想答应,奈何窦老太太死都不同意,说他如果敢退亲,她就一脖子吊死。她的孙子,必须立刻马上,娶他齐遇棠的女儿,不然他们就是要故意谋害人命。 窦嘉山无奈,总不能不顾老母亲的性命,去迁就别人的错误。只得一次次拒绝退婚,并且按窦老太太的意思,给萧家施压,限他们半个月之内将萧红锦嫁过来,不然就去告御状。 萧家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境地。 齐遇棠看着在家中哭闹不休的萧红锦,心中烦乱不已。他深知窦家的衰败已成定局,窦炤的未来更是渺茫,将女儿嫁入这样的家庭,无疑是将她推入火坑。然而,面对窦老太太的以死相逼和窦嘉山的强硬态度,他们似乎已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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