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炤一个趔趄差点没跌倒,转身指着长宁:“你敢!” 长宁挑着眉二流子一般:“我有什么不敢的?这么好的事,相国大人还得感谢我呢,有了相国大人亲自站台,我怕你?” 窦炤瞪着他半天,气得要死又无可奈何,好半天,终于决定先咽下这口气,点点头:“行,宁贤弟要玩什么,我陪你!” 长宁将手一拍:“这才对嘛,我就知道老师舍不得丢下我。玩什么不用咱们操心,我还叫了一个人,他会玩,跟着他就好了。” “谁?” “你表弟啊,沈知淮!他让我们去醉烟楼门口等他。” 窦炤心里又有一万匹马奔腾而过。 沈知淮是他舅舅忠武侯独子,从小不学无术惹是生非,大了便只会寻花问柳走鸡斗狗,是上京鼎鼎有名的纨绔。 窦炤除了母亲还在时与他一起玩过,后来便都只有点头之交,两人是一般的互相看不顺眼。 太子既然出来玩,找他确实没错,还有谁比这个上京第一纨绔更会玩? 可是,醉烟楼? “醉烟楼是什么地方太子可知?” “当然了”长宁一副很懂行的样子,“不就是秦楼楚馆嘛,咱们又不是真要干嘛,老沈告诉我说,想体验七夕之乐,去醉烟楼最合适,今晚所有的花魁娘子都会齐聚那里,乞巧的同时还要比赛才艺。此乃上京第一风流韵事,多少文人才子都在那儿,咱们不过白看看,你怕什么?” 窦炤不想说话。 他知道太子既然冒着巨大风险出来,要做什么肯定劝不住的,便打定主意,今晚主要任务是保护太子安全,其它就当眼睛瞎了看不见。 七夕的长街热闹非凡,凤箫声动,玉壶光转,层层叠叠的花灯将街道装饰成一条流动的光龙,人潮涌涌,夹杂着香车宝马,如同天上银河街市一般。 长宁兴奋得像个刚进城的乡下小子,这也好奇,那也喜欢,买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三四个侍从都抱不下。 窦炤看着不禁也好笑,这个太子,真不知道该可怜还是可羡好。 一路走走逛逛到了醉烟楼,沈知淮早在那儿等着,还搞了好大的阵仗,整整齐齐十几个千娇百媚的姑娘站在他身后,看到窦炤他们来了一起娇声呼唤:“欢迎宁公子。” 长宁吓了一跳,赶紧躲到窦炤身后:“老,老师救我!” 窦炤眼皮一掀,退在旁边:“自己造的孽自己受!” 长宁一身青衣布衫被拉入花丛中。 姑娘们已被沈知淮叮嘱过,说今日的贵客是外来巨富公子,必须伺候好,若对方不满意他就将醉烟楼给端了。姑娘们见他穿得这样,以为是他喜欢这身调调,并不怀疑,十分热情地将他簇拥进去。 窦炤摇摇头,看一眼满脸得色的沈,冷声道:“玩是玩,叫她们注意分寸。” 沈知淮一拍他肩膀:“放心吧表哥,都打过招呼的,连酒都不劝,就陪着看会儿节目,保证他怎么进来的,还怎么完璧地出去。” 然后又讨好地凑近:“表哥你呢,要不,弟弟我给你找个好的?” 窦炤冷冷瞟他一眼,跟在太子后面进去。 沈知淮说得没错,醉烟楼的乞巧节目花样繁多,新鲜有趣,是外面不能比的。更兼有一年一度的花魁才艺比赛,热闹程度比之宫廷盛宴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玛瑙烟光迷人眼,娇花炫彩若仙踪……听着耳边喧闹的娇声笑语,看着台上婀娜的琼影仙姿,窦炤又不合时宜地想起观沅。 那个蠢丫头,在干什么呢? 正在掐巧芽儿的观沅突然打了个喷嚏,手上掐断的芽儿便全掉进碗里。 “哎呀,我都没好好扔,能重新卜吗?”观沅想将碗里的芽段都捞出来。 她们正在卜巧,将准备好的巧芽儿掐成小段小段扔进装水的碗里,然后放在灯光下看巧芽倒映在水里的影子,不同的形状是巧娘娘对女孩们不同的预示与祝福。 水菱赶紧将碗端走:“别,这就是天意了,卜到什么就是什么,哪有重新卜的?你别耍赖。” 等木蕙的那一碗也好了,水菱便将三只碗放在光线最亮的地方,一起查看巧芽儿在水里投下的影子。 木蕙的影子像一把镰刀,水菱便笑:“好得很,这是说你勤劳本分呢,以后也会勤劳致富,平安和乐的。” 木蕙点点头,心中很是满意。 又去看水菱的,她自己看一眼,便用手去遮:“行了我的就不用看了,还是老样子。” 说完要把水倒掉,观沅赶紧将她的手拉住:“刚刚还说我不许耍赖,快给我们看了好多着呢。” 把她的手一推,却见水里面映出一个十分规整的鸡心形状,观沅笑着拍手:“瞧瞧,我就说嘛,巧娘娘果然灵验呢,这一颗心又大又实在想必是观海的了。” 木蕙也笑起来:“当真有些意思,难怪今儿观海特意问起你来,原来你俩早就暗中勾搭上了。” 水凌脸一红:“呸,你也跟着那坏蹄子胡说,我都几个月没见他,勾搭什么啊勾搭,别给我瞎扯,快看看观沅的吧!” 木蕙怕她真恼了,偷笑一会儿就此打住,一起去看观沅那一碗。 观沅后面那几段巧芽是一股脑掉进去的,没想到在里面慢慢漂成一个圆形,像圆月一般印在碗底。 木蕙笑起来,“这个好,说的是团团圆圆,以后肯定能跟你哥一起,过上圆满……” 她一下子停住,因为看见观沅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然后见鬼一般伸手将碗掀翻。 水菱吓了一跳:“干嘛呀观沅,团团圆圆不是挺好吗?” 木蕙赶紧给她打眼色,水菱这才注意到观沅脸色不对。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观沅,像被什么突然咬了一口,又是惊恐又是紧张,额头上还渗出薄薄一层汗来。 木蕙过去握住她的手:“观沅,你怎么了?” 观沅呆呆看着碎碗,好半天,才微动了动唇角,带动面部肌肉活动起来,然后僵硬道:“对,对不起,刚刚不知怎么,腿上突然疼了一下,心一慌便失手打了碗。” “没事没事,”水菱拍拍她的背,“你这腿还要休养好些天才能好呢,想是累到了,快先坐下,我们再来比赛穿针吧!” 观沅强笑点头:“好!” 窦炤这边还在欢歌笑语中,他们包了醉烟楼最贵的一个雅间,正对着下面舞台,能看到每一个花魁最美的样子。 太子是看一场喝彩一场,把嗓子都快喊哑了,身边的娘子们虽然不敢劝酒,却将茶当酒一杯一杯喂给他喝,当真是笙歌燕舞美女环绕,好不快活。 沈知淮当然是跟着太子一起闹得欢,只有窦炤一人超然物外一般,叫了一杯茶坐下,便不再与里面的人有任何互动。 沈知淮当然也嘱咐过姑娘们别去理他,可架不住有人就是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见窦炤生得谪仙一般,看着比闹的那两个更显清贵,便忍不住想上前撩拨。 暖香扑鼻,软若无骨的纤瘦身子靠了过来:“公子,妾……” 话才出口,一把未出鞘的剑便挡在美人脖颈处,窦炤眼皮都没抬,观海已低声喝道:“滚!” 那美人吓得花容失色,一声不敢吭,默默退下。 这时,窦炤发现楼下异样,眉头一沉,起身扯过沈知淮,低声道:“带他从暗道出去,快!” 沈知淮很不耐烦,“干嘛呢,玩得正开心!”突然手腕一痛,已经被观海扣住脉门。 “呀呀呀,松手松手!” 沈知淮这才回头,看到窦炤结冰的眸子,终于怂了:你,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暗道?” “少废话,快滚。” 窦炤说着将长宁一拉,“弟妹在找你,快回去吧!” 长宁吓了一跳,但一看窦炤的脸色就知道不是开玩笑,只得依依不 舍跟着沈知淮离开。 事发突然,雅间里众美人面面相觑,只听观海道:“大家照常玩乐,不必理会。” 还不待她们反应,又听见外面一阵喧闹,接着雅间门被推开,有人哈哈笑着大声道:“太子殿下既然来了,怎么不叫下官一起乐啊?”
第19章 门外,兵部左侍郎萧弧满面春风地走过来。 他这毫无遮拦的一声“太子”,几乎让整个醉烟楼安静下来,连台上表演的花魁都忍不住停下动作向这边张望。雅间里原本的几个美人更是大惊失色,眼睛盯着窦炤以为他就是太子。 窦炤却背对萧弧坐着,不慌不忙端了杯茶慢慢品。 萧弧耐不住上前,鞠躬行礼:“下官萧弧拜见太子殿下。” 窦炤这才懒懒掀动眼皮:“许久不见,萧侍郎耳朵不好也就罢了,如今怎么连眼神也不济了?如此大礼,我可受不起啊!” 萧弧听着声音不对,赶紧起身走过去一看,顿时额冒青筋:“怎么是你?太子呢?” 窦炤轻笑着挑眉:“太子?何来的太子?我倒不知,萧侍郎竟是约了太子来这种地方玩么?” “呸呸呸,胡说什么?”萧弧赶紧道,“我是听说太子殿下在此,特来拜会,谁带他来了?怕是窦少师你带殿下来的吧?” 窦少师?! 这个称呼一出,雅间里的美人们心跳都漏了一拍。 太子也就罢了,身份太过尊贵,她们肖想不上。可眼前这个是全上京贵女们都津津乐道的窦氏二少爷窦炤啊。从来只在传闻中仰慕过他的如玉之姿,如今看来,竟比传闻中更显孤高俊美,比那雪山孤鹰,画中仙人更觉不凡。 在众美人钦慕羡叹的目光中,窦炤脸色渐渐冷下来:“还请萧侍郎说话注意分寸,究竟何人见过太子殿下在此,你叫他过来,我与他亲自对质。” 萧弧只是临时接到祁王密报,让他赶紧来这里戳穿太子身份,好叫太子名声扫地。匆匆忙忙的,根本没能准备充分,一时找不出证人,便指着雅间里的人道:“她们不都见过吗?之前这里,可只有你窦炤一人?” 窦炤淡淡瞟他一眼:“刚刚确实不止炤一人,还有沈知淮和本族一个远房穷亲戚,这亲戚好不容易来一趟上京,我们带他出来见见世面,才不过因一件急事先走了。怎么,萧侍郎对他有意见?” 听窦炤这么一说,美人们恍然大悟,难怪那男子看着奇奇怪怪,一点也不像首富,倒像是哪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原来还真是。 萧弧有些气急败坏:“什么穷亲戚,那分明就是太子殿下。” 窦炤轻轻笑着:“你有证据吗?” 萧弧顿时有了底气:“你将他叫来,与我当面对质不就行了?” 窦炤嘴角微勾:“倒也不是不行,还请萧侍郎明日去圣上那儿请旨,着大理寺下个文书,我立刻就带我那穷亲戚与众美人一起,去圣上面前对质,如何?”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5 首页 上一页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