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弧一时哑住,他没能当面逮住太子已然失了先机,如今让窦炤立刻将人带回来是不可能的,若等明日请了旨,这边早就移花接木换个与太子相似的人,再两相对质不是自己找死么? 这时,一个胆子大些的美人笑道:“萧侍郎想必认错了人,刚刚那位公子我们都见过的,一副没见过世面乡巴佬的样子,怎么可能是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 “是啊!”另有美人附和,“我们见过的王孙公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可能连太子跟泥腿子都分辨不出。” 被她们这么一说,萧弧心中更虚了些。 如今反正是没逮住正主,又没法将人抓回来对质,他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辩不过来,回头真闹到圣上面前,吃亏的还是自己。 想来想去,只得一咬牙,拱手道:“既如此,想必真是有人看走眼,萧某这便告辞!” 转身要走,却听窦炤淡声道:“慢着。” 同时,一柄锋利长剑横在身前。 萧弧瞪一眼拦住他的观海,不得不回头:“窦少师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窦炤懒懒抬眸,一脸轻蔑笑意:“刚刚萧侍郎不分青红皂白当着众人面大喊窦某为太子,不仅诬陷我私带太子出宫,还顺带辱没了太子名声,如今只一句认错了人,就想走么?” 萧弧眼珠转了转,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便再次拱手道:“认错人是我不对,在此向窦少师和太子殿下道歉,可以了吗?” 窦炤嘴角勾起:“不可以。” 萧弧终于沉下脸:“你想怎样?” “跪下,认错,道歉。”缓缓几个字,听在众人耳中,只觉寒意彻骨。 萧弧大怒:“你做梦!” 窦炤冷笑,眸中带着明显的挑衅和轻视:“我是不是做梦,明日拉着祁王一起,问问圣上就知道了。” 萧弧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 这件事确实是他鲁莽了,虽然接到密报就以最快速度赶来,却没想到太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如今没有证据闹到圣上面前,即便圣上能开恩饶他一命,祁王为了自证怕也留不得他。 只得恨道:“窦炤,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好歹是堂堂兵部侍郎!” 窦炤直直盯着他:“欺的就是你这个兵部侍郎,有问题?” 萧弧长这么大何曾被人如此欺辱过,一时急怒攻心,几乎没晕过去。 他颤着手指着窦炤:“你,你……好个窦氏小儿,如此狂妄,我今日便跪了,你可担得起?” 窦炤收回目光,一脸云淡风轻地继续品茶:“这就不劳萧大人操心,跪还是不跪请大人快些决定,我这儿还忙着呢!” 萧弧脸已经涨成紫色,想来想去,一咬牙,噗通跪下:“对不起,今日是萧某的错,请窦少师与太子殿下原谅。” 窦炤牵了牵嘴角:“那我带来的人是谁?” “是窦氏远房穷亲戚。” 窦炤这才放下茶杯,满意道:“不错,这次便算了,若明日有任何关于太子的谣言传出,后果都由你萧弧承担,明白了吗?” 萧弧捏紧拳头,牙根咬碎:“明白!” “滚吧!” 等萧弧狼狈而去,雅间里早被窦炤迷得七晕八素的美人们情不自禁鼓起掌来,掌声才起,被窦炤寒眸冷冷一扫,瞬间僵住。 哎,传闻果然不虚,这位窦公子美则美矣,却实在太过冰冷不近人情啊! 在全醉烟楼的注视之下走了出去,观海不禁擦擦额头:“公子,这下你逛青楼的名声可就压不住了,被老爷知道……” “知道又如何?”窦炤满不在乎,“他不正为我断袖的传闻不自在么,这下如意了。” 观海暗自咂舌,断袖的谣言虽破了,可逛青楼又是什么好名声? 两人坐车回府,路过惠丰楼时,窦炤道:“去买一份酥饼,明早给老太太送去。” 观海停下马车去买饼,窦炤刚好瞥见路边一个卖钗环的小摊,其中一支白玉雕成的荷叶莲蓬簪十分精致,让他想起观沅那张芙蓉般的脸,倒与这簪子十分相配。 想去买下来,又觉有些不妥,难道自己要送个簪子给大哥的女人么? 一时想起自己生辰快到,观沅即将离开,心中更是烦闷。 如此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下车将簪子买了下来。 观海买了饼回来,看见窦炤在小摊跟前,赶紧过去问:“爷要买什么?” 窦炤将簪子反手藏入袖中,冷着脸:“随便看看,走吧!” 观海哦了一声,眼睛却盯着摊上一对耳环,一动不动。 窦炤皱眉:“你发什么呆?” 观海这才笑道:“我是想,今日不是七夕嘛,其他院里的丫头们都有吃有玩的,咱们院里却冷冷清清,若是观沅她们出来看到这些东西,想必也喜欢得紧。” 窦炤脸上微不可见地红了红,轻咳一声:“既如此,你选几样给她们带回去,就当给她们过节了。” 观海喜出望外:“是,我替她们谢过二爷!” 观海倒是实在,用窦炤的银子买了观沅和木蕙的礼物,却用自己的钱给水菱买了刚刚看中的那对耳环。 回至窦府,窦炤发现好些院子里还灯火通明有嬉闹声传出,想起老太太爱凑热闹,说不定还没睡,便打算过去看看,顺便将酥饼送过去。 两人行过长直院,路过一段假山溪流,到了老太太院子附近池塘边,突然听见一阵笑声。 “哎呀你们到底行不行, 穿不赢就在这儿捣乱,再不然你们一人叫我一声姐姐,我便让你们一回又何妨?” “想得美呢,我看你是心里想着谁手不稳穿不进去,却反倒来怪我们,看把你兴的。” “好你个观沅,如今也学得鹦鹉一般贫嘴咂舌的,明儿敢情要变个碎嘴子。” 观海眼睛一亮,磕巴道:“是水……观沅她们。” 窦炤伸手嘘道:“别出声。” 水菱她们闹了一阵,把些针线全掉在地上乱成一团,眼见是没法斗巧了,只得染指甲玩。 木蕙道:“这会儿可别闹了,好容易找来的凤仙花,染好了也叫巧娘娘保佑咱们心灵手巧。” 观沅笑道:“巧不巧的无所谓,好看就行!水菱那样的巧手染不染都一样巧,咱们这样笨的手,就是染一千回也还是笨。” 水菱趁机笑她:“怎么无所谓,明儿来了大爷这边,指不定就生个大胖小子,还不得给他做些小衣服小鞋子的?” 木蕙推她:“这可不好笑,观沅都愁死了,你们大爷那样把丫鬟不当人,她去了能有好日子过么?” 水菱便有些泄气:“也是,好好的女孩儿,给大爷就糟蹋了。也不知二爷怎么想的,我们嘛是半道儿进的长直院,走了就走了,可观沅六岁就跟着他,按说也算是一块儿长这么大,他怎么舍得把观沅送人?是模样儿不好,还是性格不行了?” 木蕙摇头:“天仙也没用,主要还是二爷不喜欢女人,不然也……” “好了快别提这个,”观沅赶紧打断她们,“多好的日子,染指甲要紧,不想这些不开心的。” 灯光昏暗,观沅将凤仙花放在陶碗里,轻轻捣出汁来,然后小心翼翼将鲜红的花汁一点一点覆在指甲上。 她做得那么认真,夜风一阵一阵吹过,将她耳后一缕一缕的碎发吹在脸颊上也没空理会。 月光淡淡洒在少女娇俏的脸上,将她面部轮廓衬托得软润饱满,像梦里的花精灵……窦炤静静看着这一幕,心里想着她们刚刚说的话,不觉呆住。
第20章 窦炤跟窦熠虽是兄弟,平时却很少有交集,窦炤从不理会窦熠做什么,更不用提他是如何对待房里人。 他一直以为,丫鬟们削尖了脑袋想做他兄弟二人的通房或姨娘,他自己不会纳妾,自然这府里最好的归宿就是窦熠那边,让观沅跟着大哥是对她最好的处理方式。 可听见她们一席话,他才意识到,这些丫鬟心中怎么想的,他根本一无所知。窦熠如果是她们口中那样的人,他便是亲手将观沅推入火坑。 心口沉得难受,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看着认真染指甲的观沅,窦炤有一种强烈冲动,想带她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人,可以与她静静说会儿话,说什么都可以,只要跟她在一起。 可惜,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 她只是个丫鬟,一个身份低微的丫鬟而已。 观海见窦炤一动不动的,忍不住出声道:“二爷,要不要我过去,将咱们买的礼物给她们?” 窦炤这才收回目光,摸了摸袖子里的玉簪,半晌才道:“去吧,酥饼也给她们尝尝,我明日再给老太太重新买。” 观海喜出望外,连声答应。 又听见他叮嘱:“别说是我买的,也别让她们知道我来过。另外,明日帮我查一查,被大爷收房的丫鬟们,最后都怎样了。” 观海不解:“二爷查这个干嘛?” 窦炤瞟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观海叹气,心想这个二爷是纯粹给自己找罪受,喜欢人家就收了呗,非要搞这么多事,一天天神叨叨的,也不知脑子里哪根筋没搭好。 等窦炤走远,观海站在原地给自己鼓了鼓劲,然后带着酥饼和礼物走去亭子。 远远地打招呼:“木蕙,观沅!” 那两人抬头见是观海,不禁对视一眼笑了起来,水菱却红着脸背过身去捣腾自己的手指。 观海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们笑什么?” 观沅道:“你别管我们笑什么,说说你来做什么?这半夜的,不是不让来后院吗?” 观海道:“我陪二爷出去办点事,送二爷回来路过这里,正好带了些小玩意儿,给你们过节凑个趣儿吧!” 他将两个装着小铜镜的匣子递给木蕙跟观沅,单独将另一个匣子放在桌上推向水菱:“这个,这是给水菱的。” 水菱仍是弄着指甲不理他。 观海有点尴尬。观沅便将小匣子拿在手里,笑道:“这里面也是小镜子么?” 观海的脸腾一下红了,不敢回答,只慌慌张张将手上酥饼递过去:“还有这个,酥饼,也是给你们吃的。” 木蕙有些疑惑:“这不是惠丰楼的酥饼么,是老太太的最爱,怎么给我们吃了?你可别拿二爷的东西作人情,明儿挨打我们竟不理的。” 观沅捂嘴笑道:“若是有人肯赏脸尝一口,他挨个打又算什么?” 观海脸上实在烧得厉害,不知道怎么解释,便将酥饼往小桌上一放:“你们尝尝,我先走了。” 观沅不想放过他,在背后喊:“别走啊观海,正经话还没说一句呢,不然这礼物我收了哟。” 观海哪里还敢理,有鬼追似的匆匆跑了。 观沅摇头:“没意思,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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