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炤道:“不是叫你好好养伤,怎么养到这里来了?” 观沅苦着脸:“我也不知道啊,养着养着就被人抓来,想是,想是前世偷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叫我这一世不得好活吧!” 窦炤嘲讽:“你倒想得美,敢将自己比作仙女。” 观沅无奈:“是这个意思吗?我没这么说呀,二爷怎么老是误会我?” 窦炤走近细细打量她,在这里关了整整五日,已经瘦掉一大圈,下巴都尖了许多,又这么不见天日,皮肤白得没了血色,脸上那一点雀斑也更显眼了 。加上蹭着的一些灰尘,整个人可怜兮兮像只生病的小脏猫。 然而,更动人了。 他抬手:“让我看看你的伤。” 观沅赶紧将腿往里缩了缩:“别看,我自己都不看的,好吓人。” 窦炤不理她,坐下来强行拉过她的脚,掀开裙子和裤脚一看,小腿上烫伤的一片已经肿得老高,周围红红一圈,中间已经溃烂发炎,看着确实吓人。 观沅忍不住带了哭腔:“我这腿算是废了,二爷你就让我在这儿自生自灭好了,奴婢草芥一般的人,生也……生也……” “这话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窦炤盯着伤口,冷冷道。 观沅一愣,好不容易卖弄一点偷来的才华,居然不是那个意思吗? “那,是什么意思?” 窦炤便抬头,意味深长盯着她:“意思是,不要逞强!” 这时,观海气喘吁吁跑进来:“二爷,查到了,是三小姐授意,夫人首肯的。” 窦炤冷哼一声:“果然是她们,长本事了,敢动到我的人身上。” 想了想,吩咐观海:“去叫人来,带她出去。” 观海还没答话,观沅抢先道:“别,二爷,千万别!” 窦炤不解:“什么意思,你想死在这里?” 观沅头晕得厉害,此刻竭力保持一丝清醒:“不是的,二爷,其实这后院有个规矩,若得了传染病的人隔离在这儿,七日后她自己好了是可以被放出去的。” “所以呢?你是觉得自己命大死不了?还是喜欢这里,非要住够七日让人来给你收尸?”窦炤语带嘲讽。 观沅忽略他的讽刺,诚实道:“刚刚观海已经说了,这是三小姐和夫人的意思,夫人毕竟是府里当家主母,我今日若是被二爷带出去,不就打了两位主子的脸吗?” 窦炤讥笑:“若不是为打她们脸,我救你做什么?” 额…… 观沅吞一下口水:“还请二爷可怜可怜奴婢,爷这么做是解气了,可我往后怕是再没好日子过。爷能救我一时,不能救我一世,我日日在府里,总能被抓住错处的。二爷若真想帮我,不如送我一些药膏,我自己撑过最后两日就行了。” 窦炤却冷下脸来:“你以为你的安危能大得过我的脸面吗?” 说着对观海斥道:“还不去叫人?” 观海麻溜地出去。 观沅哭丧着脸:“非得如此吗?奴婢好歹伺候了爷十年,爷为何一点情面都不讲?” 窦炤起身不看她:“跟了我十年还心存幻想,可见是块朽木。” 观沅晕乎乎的,感觉自己在船上,说话也开始混乱起来:“我就说自己是草木之人吧,生的时候人人踩踏,现在连死也不得选择,二爷还说我理解得不对,哪里不对?这明明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见窦炤不理她,又苦笑了笑,气息虚弱地:“二爷,我问你,你怎么能做到这么冷血无情的?我明明天天跟着你,就是一只猫儿狗儿,也会对它们有感情呀?” 窦炤这才看向她,眸中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深意:“你希望我对你有感情?” 观沅软软地笑:“当然了,谁不想啊,我照顾那些雀儿,它们就很喜欢我,可是你却不这样,真叫人难过。” 窦炤见她说话越来越不着调,一张脸又红扑扑的,有些气若游丝的样子,心中微动,凑过去在她额上摸了摸。 果然,滚烫。 居然是发烧了在说胡话,但人在发烧的时候,说的应该都是真心话吧?如此看来,他一直以来的感觉是对的,这丫头对他用情至深。 可惜,她选错了人。 窦炤心中有些堵,拂袖想要出去透透气,手却突然被抓住:“二爷又生气了吗?为什么总要生气呢?阿沅哪里不好,二爷别生我的气啊!” 滚烫的手,贴在自己手上,竟是一种叫人心悸的触感。 可能这滚烫也能传染,窦炤心中有些温热起来,不忍心推开她,只得在她身边坐下:“你发烧了。” 她的手真软啊,没有骨头一般,似乎稍微用力就能将其捏碎。 观沅像是没听见他说什么,继续道:“我好像什么也做不好,做什么都会惹人生气。是不是我永远做不好,便永远没人爱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让窦炤些难受,他只能答:“别人如何我不知,但这世上,总有人会无条件爱你,无论你好或不好,她都爱你。” “是谁?谁会这样?” 窦炤扫一眼这蒙尘的房间,好半晌,才艰难吐出两个字:“母亲!” 观沅呆住,脸上是一种哀恸又迷惘的神情,然后突然傻笑起来,呵呵呵的:“是啊,母亲!真好,我也有个爱我的母亲,二爷,我终于有与你相似的地方了。” 外面传来嘈杂脚步声,窦炤迅速放开她的手,站起来。 观海带人进来,还有一架藤编春凳。 窦炤吩咐那些女人:“将她好生抬回去,小心不要碰到伤口。” 又吩咐观海:“去请太医,要最好的。”
第22章 女人们按窦炤吩咐,将观沅抬回长直院,安置在卧房外间。 碧心跟采菊看见这个阵仗,万分惊讶。 她们以为观沅被关在废弃院子里,迟早是个死的,没想到被二爷救回来,还放在身边养伤。虽说好了也要被送去大爷那边,可这段日子他们朝夕相处,万一有点什么意外呢? 碧心当即做出决定,暗中通知了夫人那边的人,让她们将事情告给夫人。又叫采菊去老太太那里通气,只说她们担心观沅痨病会传染,求老太太做主。 所以当观海请来太医的时候,甄夫人跟窦婳先一步赶到,将太医拦在院外,说只是个丫头,不劳烦太医,让他回去。 观海不敢忤逆夫人意思,也不敢放太医走,便叫太医暂且等在一边听消息。 甄夫人带着窦婳匆匆入院,见了窦炤笑道:“听说炤儿将个患病的丫头放在屋里,那如何使得?不如交给管事的婆子们料理,自然给她请好大夫医治。” 窦炤见她们来得这样快,不禁皱了眉,半晌,冷笑道:“交给你?不过是个烫伤就被治成痨病,再交给你们还有命吗?” 甄夫人有点不好意思,尬笑道:“痨病也不是我们说的,大夫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了。” “哪个大夫?请他来见见我。”窦炤语气不善。 甄夫人一下卡了壳,窦婳见状直截了当道:“这个丫头冲撞了公主和梦音姐姐,害我在众人面前丢尽面子,关她几天已是小惩大诫,怎么二哥连妹妹罚个丫头也要管吗?” 窦炤冷声道:“你罚你的丫头自然不关我的事,可观沅是我的人,她的生死我说了算,何时轮到你来插手?” 窦婳怒道:“二哥怎能如此说话?一个丫头而已,我明日赔你十个八个也不难,但这一个,我今日必处置了她,不然往后我在这上京还有什么脸面?你都不知道外边的人怎么传的,他们说我连家里下人都降不住,我如何能忍?” 窦炤讥笑:“十个八个?你院里所有人加起来也及不上她一个,况且外面传二妹的可不止这一件事,要不我都说给夫人听听?” 窦婳一时顿住:“你,你什么意思?” 窦炤眸底冰冷:“你们无故关了我的人,我没找你们,你们倒先上了门。呵,三妹,我提醒你,有个书生,还等着我引荐给父亲呢。” 窦婳瞬间脸色惨白,腿一软差点摔下去,被身边丫鬟扶着才勉强站住。 甄夫人觉出不对劲,问道:“什么书生,为什么要引荐给老爷?” 窦炤冷笑着向窦婳:“如何,要我现在就说给夫人听听吗?” 窦婳慌张摇头,转身抓住甄夫人的手:“只是二哥的一个朋友,娘,我们还是回去吧。” 甄夫人满心狐疑:“这件事就算了吗?你不是说……” “算了算了,一个奴婢而已,我犯不着与她一般见识,就当卖二哥一个面子,快走吧!” 窦婳拉着甄夫人要走,却听见有人报,“老太太来了。” 三人只得迎过去。 窦老太太急匆匆赶到:“炤儿,你怎能 如此任意妄为?从前那些个好丫头也没见你上心,如今非要将个痨病的放在房里是怎么一回事?” 窦炤便瞟一眼窦婳,意思是你看着办。 窦婳无法,只得强笑着对老太太道:“其实是我们弄错了,那丫头在我宴会上烫伤腿,并非痨病。” 窦炤这才道:“孙儿一向习惯观沅奉茶,好不容易调教出来人,不想就这么没了,将她放在屋里只是方便诊治,好了还要送回去的。” 窦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想了想又有点恨铁不成钢,瞪他一眼:“婳儿宴会上的事我听说了,你这孩子也是,我看那高小姐就很好,听说你也中意,怎么又闹得这样?人家想喝荷露茶你让她喝点又何妨?难道日后进了门,你也不给人家喝?” 窦炤便淡淡道:“这都是谣传,孙儿对她并没有任何想法。况且这茶祖母爱喝,孙儿便舍不得给外人。” 窦老太太听他这么说,心中欢喜,脸上绷不住笑道:“你这小猴儿,有这会子嘴上抹蜜讨我老婆子开心,怎么就不会哄哄姑娘们呢?也罢,公主小姐什么的,得罪就得罪了。那高小姐想进我窦家门,这些小委屈想必受得住。至于外面嚼舌头的人,婳儿查明白了是谁,叫人处置了便是,何时轮到那些鼠辈对我窦氏指手画脚了?为这点子事闹得兄妹不合,你们也忒上不得台面,哪还有一点当年你们祖辈的行事作风?” 窦炤不出声,甄夫人与窦婳低头称是。 窦老太太又道:“还有观沅那丫头,既然炤儿暂时不能少了她,便养好了先用着,我回头再调教个更好的,将她换给婳儿处置,可好?” 窦炤眉心微沉,冷冷朝窦婳瞟一眼。 窦婳赶紧道:“不必了不必了,那件事不能全怪观沅,我也不想再与她计较。” 窦老太太听见这话终于露出一点欣慰来:“还是婳儿懂事,既如此,这件事就这么过了,你们兄妹往后还是要相亲相爱的,再不能为点小事闹得沸反盈天。我自然知道你们是想争个脸面,可再怎么说,那也只是个下人奴婢,不值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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