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伤痕累累,从不被爱的小女孩。怯懦,卑微,小心翼翼,不懂得人情世故,不善于融入这个社会。 她躲在观沅厚重而懵懂的盔甲中,等待着有一天被看到,被无条件接纳。 被爱。 终于,她等到了。 这时,嘈杂的脚步声从石桥两边传来,朦胧晨光中,能看见许多人影朝这边靠近。 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五七冷声道:“现在也由不得你选择了,窦炤,放弃抵抗,我留你一条全尸!” 窦炤看着两边逐渐逼近的大部队,浅笑了笑,从腰间取下那枚黑棋子,将其覆在观沅手上:“阿沅,若有万一,记得我在矿洞说过的话!” 观沅看着手上的棋子,黑亮,润泽,像黑玉一般。 那是二爷曾经最宝贝的东西,从不离身,也从不让人碰。 如今,他将它给了她。 观沅咬着唇,突然深吸一口气,将棋子重新塞回给窦炤,一双清亮的眸子炯炯看着他,压低了声音:“二爷,该记得矿洞那句话的人,是你!” 她说完将窦炤用力一推,大声道:“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五七也不会变成今天这幅让我讨厌的模样。” 她一边说,一边退到石桥栏杆边,背对着桥下滚滚水流,满脸恨意看向五七:“五七,原本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真心待我,我打定了主意要嫁给你,跟你回去好好过日子。可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信任我,怀疑我心里还有二爷。我在你心中,难道是这样三心二意朝秦暮楚的人吗?我观沅所求,从来都只有一点全心全意的爱。可你到这种时候,还在逼迫我选你还是选他,你真的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呵,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答案,你们俩,我都不选。我选择——我自己!” 她说完,朝窦炤跟观海深深看一眼,然后身体往后一仰,整个人便如同一片青翠的落叶,翩然入水,连浪花都没翻起一朵,便消失在汹涌河流中。 “——阿沅!” 窦炤目眦欲裂,根本来不及多想,紧随她之后,也翻了下去。 五七顿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他冲了过去,也想往下跳,却被观海用剑拦住。 观海咬牙切齿:“畜生,你害得二爷跟观沅双双殒命,我今日定要与你不死不休!”
第88章 五七被观海死死拦住,眼中满是震惊与绝望。 他怎么也没想到,观沅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这一切,更未料到自己的执着与冲动,竟会将三人推向如此绝境。 观海毫不留情,一招一式都是要取他性命的架势。 五七勉力招架着,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跟随观沅从桥上跳下去,无论生死如何,只要与她同去。 然而,观海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步步紧逼,绝不给他任何机会。 两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转眼间已经过了几十招。 很快,暗卫们与赶来的祁王精锐也陷入了激战,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 观海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趁着五七分心,他瞅准破绽,一个前冲突然发力,长剑反刺入五七大腿。 五七吃痛,身形一顿,观海趁机一脚踢在他的胸口,将他远远踢开。 “今日暂且饶你一命,他日再遇,定要你血债血偿!”观海一声呼哨,转身带着暗卫们向城外突围。 没了窦炤这个需要保护的拖油瓶,他们很快便杀出重围,消失在茫茫晨雾之中。 五七倒在地上,被赶来的同僚扶起来,问他:“姓窦的人呢?” 五七目光空洞地望着河流方向:“被我刺中要害后掉进河里,想必已经死了。” 他很清楚地知道,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已经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观沅和窦炤生死未卜。 起码,说他死了,没人紧追不舍,若他们命大,也还能有一线生机吧。 那同僚看一眼桥下河流,正是涨水期,浪涛滚滚,哪怕不受伤跳下去也难活命,受伤的话只能死路一条。 他皱眉想了想:“可惜没有尸体不好交差,我带人沿着河流搜一搜吧,看能不能找到尸体。” 五七苦笑了笑,正要说话,突然看见在观沅跳下去的地方,有一个小木匣端端正正放在石栏杆上。 他的心猛跳起来,连忙走过去将木匣拿在手里,打开来,赫然便看见那颗解药还原封未动放在里面。 很明显,这是观沅特意留给他的! 同僚走过来问:“怎么了?” 五七迅速将解药收起来:“没什么,刚才打斗时不小心掉在这里的东西。你派人去慢慢搜寻尸体吧,不用着急,我先回去养伤。” 同僚不疑有他:“好,你先回去,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五七点点头,等那人走了,他才望着空荡荡的河面,心中的悔恨与绝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将他淹没。 他紧握着那个小匣子,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小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五七低声呢喃,眼眶泛红,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哀伤与不解,“是为了保护他吗?还是,真的对我彻底失望?” 回想起与观沅共度的三年时光,像是偷来的一场梦,模糊而又遥远。 她的笑容,她的眼神,她的一切美好,此刻都化作了冰冷的河水,轰然远去。 五七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受伤的腿传来阵阵剧痛。 他咬紧牙关,对着河水咬牙切齿:“你们最好活着,不然,我五七,这辈子都瞧不起你们!” …… 水下世界一片混沌,窦炤水性不大好,被湍急的河流无情拖拽着向前,他拼命划动四肢,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根本没法掌控自己的方向,更别提在里面寻找观沅的身影。 河水灌入口鼻,让人感觉窒息一般痛苦,但他知道观沅还在等他,只能咬着牙,用尽所有力气在水里挣扎。 就在他即将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时,一只纤弱而坚定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抓紧我!”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是观沅。 观沅虽然身体虚弱,但凭借着出色的水性和对这条河流的熟悉,带着窦炤很快靠近岸边。 湿漉漉的两人艰难爬上河岸,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就这么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良久,窦炤终于强撑着坐了起来,转头看向同样疲惫不堪的观沅,眼中满是责备与后怕:“你……简直胡闹!” 观沅脸色苍白,湿哒哒的头发贴在鬓边,气都喘不匀,却看着窦炤哈哈大笑起来。 窦炤皱着眉:“笑什么?说你胡闹还错了吗?这么急的流水,万一你被冲走了,我再上哪去找你?” 观沅还是笑着,停都停不下来。 窦炤相当疑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结果一摸之下,手上全是污泥。 观沅笑得更厉害了,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指着他,像是从没见过这么好笑的事。 窦炤咬着牙,深吸一口气,一不做二不休,爬过去将她按住,手上的泥便往她脸上抹:“胆儿肥了是吧?敢笑我,我倒要看看待会儿谁更好笑。” 观沅一边笑,一边挣扎着讨饶:“二爷别,我错了,饶了我这一次吧,再也不敢了,二爷……” 窦炤终是不忍心给她抹太多,将她放开,冷脸道:“还敢笑吗?” 观沅想到自己脸上也全是泥,果然笑不出来,委屈巴巴道:“不敢了二爷。” 一边答着,一边用手想将泥巴弄下来。 可她不知道哪些地方有,一双手在脸上胡乱抹着,结果越抹越多,最后一整张脸被抹得跟黑关公似的。 窦炤本来能忍的,可看到这里也实在憋不住,只得转过头去。 观沅看着他肩膀抖动着,禁不住大恼,顺手也抓了一点泥在手中,扑过去也想抹在窦炤脸上。 可她哪有男人的力气大,窦炤身体一偏捏住她的手,翻身又将她压住。 他忍笑:“阿沅怎么不讲道理呢,明明你脸上这些是你自己弄的,我抹了一点在你额头而已。” 观沅气哼哼:“二爷才不讲道理,你脸上都是泥,我笑一声罢了,爷就往我脸上抹,这难道公平吗?” “笑一声?才笑一声吗?”窦炤伸手捏她鼻子,“如今说谎脸都不红。” 观沅趁他松手的空挡,手上的泥便“啪嗒”全覆在他脸上。 她笑着跑掉,窦炤哪肯放过?追上她,将她扑倒,两人一起在泥地里翻滚嬉戏起来,笑声与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许是劫后余生,又许是太久没有这样亲密接触过,两人笑着笑着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窦炤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他停下动作,与观沅四目相对,彼此的眼中都映着对方脏兮兮的样子,可笑,又带着奇怪的幸福感。 他轻声道:“阿沅,别骗自己了,你爱我,对不对?” 观沅的心跳加速,她感受到窦炤话语中的深情与温柔,心中有丝丝暖流在涌动。 然而,她故意道:“二爷,你很缺爱吗?为什么非要让我爱你呢?” 窦炤没回答,见她笑着,泥点在脸颊上跳跃,却丝毫不减她的美丽与灵动。 他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泥污,动作轻柔而珍惜,生怕弄疼了她。 观沅却因为这样浅淡的触感,麻麻痒痒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窦炤皱眉,伸手在她头上轻敲一下:“不识好歹!” 然后干脆起身,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两人就这样相拥而坐,任由泥泞沾满衣衫,却毫不在意。 “你知道吗?阿沅,在矿道里,还有刚刚你跳河的瞬间,你知道我有多害怕?那一刻我便知道,我不可能放你离开,死也不能。哪怕你恨我,要杀了我,我也要将你绑在身边,活着,死去,化为枯骨,也要在一起!”窦炤的声音低沉而真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溢出,带着观沅从未体验过的情感。 观沅的身体在他怀中微微颤抖,思绪开始混乱,仿佛有无数种情绪在胸腔中翻涌、碰撞。 她这辈子也没想过,有一天能听到二爷对她说出这些话来。 她只是一个奴婢啊,即便曾经被他喜欢,被他伤害,又何德何能让一个如二爷这般的天之骄子为她折腰? “二爷,你不要这样说,奴婢担不起。”她有些慌。 窦炤摇摇头:“我知道你不信,但没关系,来日方长。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会让你看见我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 观沅禁不住鼻头发酸,她很想正面回应他,可他们之间,毕竟还隔着那么多的问题。 “二爷,我,我没有不相信你,可是……”观沅声音很轻,“我害怕,怕回到上京,我们又会因为周围各种各样的事情,变成原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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