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秉笔赵彦和魏令两人上前来问安,“干爹。” 王植嗯一声,道:“主子心情不错,等明日事了了,给你们记功。” 赵彦同魏令对视一眼,皇爷心情好吗?他们怎么没看出来。 不过干爹一向比他们要懂圣心,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两人满是笑意:“谢主子,谢干爹,我们一定将差事办好。” 于是等半夜,两人就迫不及待带着人前往寿明殿,将那群要面圣的秀女叫起,着人梳洗打扮。 等天边露出鱼肚白,秀女们已经跟着他们来到玉熙宫外排队站好。 两个时辰后,玉熙宫大门开启,小宦官站在门口喊她们进去。 秀女们个个屏声静气,踏入那道能决定她们命运的门槛。 皇帝坐在御座上,看着底下依次进来,跪在脚下请安,或美艳或清纯的秀女,眸色沉沉。 不是她。 王植小声道:“主子别急,没准儿下一个就是。”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皇帝眼中原先的怡然逐渐淡去,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凉意。 直到看到最后一位秀女款款进殿,却还不是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王植心头不禁咯噔一声。
第9章 除非,她不是秀女。…… 荷回整夜都在寻思宁王那句话的意思。 她并不记得自己何时同他约定今日要去哪儿。 难不成他指的是太后宫里? 可听着着实不大像。 荷回本就心中有事,半夜又听见外头喧闹不止,更睡不着。 姚朱也被吵醒,端着烛台,过来伺候她起夜喝水,说:“姑娘且忍一忍,今儿是秀女们面圣的大喜日子,因此吵了些,过了今儿,她们许就不住这儿了。” 荷回经她提醒,这才想起此事,一时叹了气。 既伤心往后不能再同秀女们一起说话打趣、猜枚斗草,又着实为她们高兴。 过了今日,这些秀女便成了宫里正儿八经的主子了,再见面就要行礼称呼她们‘娘娘’,说不准往日同她交好的秀女里还能出几个宠妃,到时她也能沾些光。 这样想着,直到外头喧闹声渐消,方才沉沉睡去,谁知这一觉却格外长,等再睁开眼时,已经日近晌午。 屋里没人,四周静悄悄的,日光透过漏窗,在雪白的墙面上印出规整的海棠纹,白花花的晃眼睛。 荷回‘噌’的一下坐起身。 静坐片刻,慌里慌张从枕下抽出裹胸布系上,套上里衣,外裳,穿了鞋就要走,被开门进来的姚朱按住。 “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荷回急道:“给太后请安的时辰要过了!” 姚朱指了指她的衣裳,荷回一低头,发现圆领袍是反的,连忙脱下来。 “姑娘别忙活了,太后今日怕是没空见您。”见她这样着急忙慌的,姚朱忍不住出言提醒。 荷回动作一顿,抬起头。 姚朱接过她手中的圆领袍,将袖子翻转过来,重新披在荷回身上:“今儿秀女们面圣,太后怕也要去看呢,奴婢听见消息,又见姑娘睡得香,这才没叫姑娘。” 听她这样说,荷回这才长松一口气,伸手扯了扯裹胸布,胸前霎时松快些许,边系衣带边坐在梳妆台前。 入宫以来,少有这样得空的时候,寿明殿其余人又不在,没了顾虑,荷回眼皮打架,手肘撑在梳妆台上,昏昏欲睡。 至于姚朱说的什么叫她梳洗过吃了饭再睡的话,也不知听进去几句。 正昏沉间,不知怎么的,平白打了几个喷嚏,倒叫她清醒了几分。 大晌午的,谁在背后念叨她。 姚朱:“姑娘这是怎么了?” 荷回拿帕子捂着口鼻,摇头:“多半是昨夜睡得晚,着了凉。” 姚朱便道:“那奴婢待会儿拿牌子去司礼监,请他们到宫中找医婆过来给姑娘瞧瞧。” 荷回说不妨事,“喝碗热汤,睡一觉就好了,不必这样麻烦。” 两人正说着话,忽闻外边一阵躁动,仔细听,却是司礼监来了人。 两人对视一眼。 司礼监这时来人做什么?那些秀女们不是已经去面圣了吗,难不成是哪位秀女御前无状,冲了圣驾,所以来找麻烦来了? 荷回唤姚朱:“姐姐......” 被姚朱捂住嘴巴,摇了摇头。 司礼监是宫中二十四衙门里权势最盛的一个,平日里其他衙门的人根本不敢招惹,如今他们忽然来此,且声势这样浩大,必定是出了大事。 不过再大的事,左右也与沈姑娘无关,她们关起门来捂住眼睛耳朵就是,外头的火烧不到这间屋子里来。 而此刻,寿明殿的管事牌子和嬷嬷闻听动静,早掀帘子出去,两个人一瞧外头的人,一个两个早吓得脸色苍白。 司礼监秉笔这样的大太监竟亲自过来,还一来就是俩,必是出了了不得的事。 小火者搬来两条太师椅放在树荫下,又奉上茶碗,被眉心紧拧的魏令一掌推开,打眼瞥见来人,当即冷笑一声:“你们办的好差事!” 管事牌子和嬷嬷‘噗通’一声跪下,冷汗涔涔:“不知奴婢们错在何处,还请掌印告知一二。” 魏令将秀女名册甩他们脚下,“仔细瞧瞧。” 管事牌子和嬷嬷慌忙打开册子,看了又看,实在瞧不出哪里不对,“还请掌印告知,奴婢——” “上头是不是少了什么。” 一直端坐在那里的另一个秉笔太监赵彦显然冷静许多,缓缓开口。 “少人?”管事牌子额头满是汗,“回,回公公,当真没有,关乎皇 爷选妃的大事,奴婢不敢欺满。” 赵彦抿起嘴唇,稍顷,问:“早起天黑,秀女们难免有懒怠的,你们到各屋看过没有?” 嬷嬷被日头晒得舌干口燥,连连磕头:“老奴都看过了,一个个亲眼盯着她们起床梳妆,断不能有错。” 大喜的日子,哪个秀女敢睡懒觉,只怕便是爬,也要爬到玉熙宫去。 赵彦:“没记错?” 嬷嬷只差拿命起誓:“绝不会记错,老奴若有半句虚言,愿即刻口里生个烂疮,到寿安堂等死去。” 闻言,魏令与赵彦不免对视一眼。 他们知道,这样的事,底下人不会撒谎,这对他们并没有好处。 可今日秀女面圣,圣上他。 没有给任何一个人位份。 连最低等的选侍和淑女。 都没有。 如此情况,乃是大周开国以来,开天辟地头一遭。 他们这些人,差事办成这样,便是都将脑袋摘了也难赎其罪。 他们的干爹王植,脸难看至极,揣着袖子,闭目养神。 他们本就是在御前待久了的,如今的结果,只表明了一个缘由,那就是,这场选秀,皇爷不满意。 他们跪在干爹脚下,只求他给个话。 干爹当时缓缓掀起眼皮,只说了一句:“你们瞧瞧这些秀女里,少了什么人没有。” 皇帝最不喜欢旁人揣测他心思,他的事儿,一直在跟前侍候的王植能透露这一句,已经是极限,算是给底下人指明了一条活路。 至于这条路能不能被蹚出来,就看要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听干爹那话的意思,像是皇爷他私下瞧上了一个秀女,可是今日,那秀女没出现。 怪事。 若名册有误,那秀女为何不出现? 踏进玉熙宫,便能一步登天,除非她是天王菩萨,否则没理由不心动。 若名册无误,难不成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除非,她不是秀女。 魏令的目光冷冷在寿明殿里,众多屋子的门窗上一一扫过。 忽然,似乎是哪里响起了动静,魏令循着声音,不期然望见最里头角落里一间房门紧闭的小屋,微抬了眼,说: “那里边是什么人?叫她出来。”
第10章 完了,怎么是她?!…… 管事嬷嬷原本跪着,听见魏令的话,连忙直起身来,顺着他目光看去,瞧见他所说的屋子,不禁一愣。 她这些日子忙糊涂了,倒是忘记寿明殿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若她当真是这两位大佛要寻的人也就罢了,只可惜...... 嬷嬷收回视线,磕了个头:“回两位公公,那屋子里是住着人。” 她小心抬头,觑了眼两人的神色,咽了口唾沫,声音颤颤巍巍:“却并非是应选的秀女。” “哦?那是何人?”魏令身后的小火者只以为她在撒谎。 宫中大到太后皇妃,小到女官宫女,都有特定的住所。 这寿明殿从前闲置,两月前选秀女,因主子们大多在西苑,因此着人洒扫停当,将秀女们安排进此处。 除了她们,宫中还有何人能住在这儿? 嬷嬷深怕担责任,连忙道:“是那位沈大姑娘。” 此言一出,魏令和赵彦果然都愣了一下。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来着。 去年宁王同宫正司的一个女官相会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惹得宫中上下非议不断,太后被气得好几日下不来床,不过月余的功夫,便听闻她着锦衣卫叫人从宫外接进一个小姑娘,同宁王相看。 难不成,就是如今屋里头的那位? 此事一直交由太后宫中的人办理,无论是他们司礼监还是御马监,都不允许插手。 难怪他们都对这位沈姑娘没什么印象。 魏令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要亲眼确定真伪,“还是请沈姑娘出来,与我到御前去一趟,如此才可稳妥些。” 嬷嬷大惊,脱口而出:“姑娘是太后——” 魏令:“我们只管为圣上办差,别的一概不理。” 说着就要使人去敲门,管事牌子和嬷嬷拦不住,也不敢拦,只想着往后如何同太后交差。 正惊魂不定间,却见那门忽然‘吱呀’一声,很快,从屋里走出个人。 那人瞧见外头这阵仗,似是被惊了一下,随即便冲管事嬷嬷行了个大礼,眼角泛红: “嬷嬷,我们姑娘昨夜没睡好,又受了风寒,如今浑身滚烫,躺在床上起不来,我唤她,她只是没反应,这可如何是好?” 管事嬷嬷原本就惨白的脸险些变成一张白纸。 若是沈大姑娘在她手底下出了事,也不必等司礼监来治她的罪,太后那她就要提前将小命儿给交出去。 这都叫什么事儿...... 急忙推开姚朱进了屋子。 魏令和赵彦在外头瞧着这一幕,互望了一眼,脚步停在门槛外。 看来里头还真是那位沈大姑娘,不是什么秀女。 姚朱瞧见两人神色,上前请了个安,恭敬道:“两位公公的话奴婢方才在里头也听了一两句,嬷嬷他们确实未曾有丝毫隐瞒,寿明殿的秀女们确实都在名册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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