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话可说不得。”喜鹊吓了一跳,捂着心口左右查看是否有人听见,这种话可是以下犯上啊! 香雪铺的张掌柜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在她们二人身后幽幽喊道:“霍小姐。” 喜鹊吓得一个激灵,一蹦三尺高,又把张掌柜给吓着了,他讪笑着看着眼前古古怪怪的二人,问道:“二位这是怎么了。” 果然不能再背地里说人坏话,喜鹊苦着一张脸摇头。 霍令仪则坦然平静多了,见他空手而来,不禁皱眉:“我要的东西呢。” 张掌柜目光恳切地看向霍令仪:“东西已经制作妥当,可否请二位到里间说话,小人有些事想请教一下霍小姐。” 二人也算熟识,霍令仪并未推脱就随着掌柜进了里间。 香雪铺分为前庭,中庭,后院以及阁楼货仓几个区域,里间是中庭一个待客的小雅间。 临近窗户开了一扇小轩窗,可以看到后院正在配香的工人劳作,叮叮当当凿石研磨,咕嘟咕嘟煮汤滤取,分工合作,有条不紊。 张掌柜把托盘放到霍令仪面前,有三个鱼白色细嘴瓷瓶,都是香雪铺专用的香粉瓶。 大概装得匆忙,并未张贴字条,只在瓶塞上用颜色做以区分。 “霍小姐,东西已经磨好,这几块矿石还真是罕见,不仅料子足,颜色还很纯,这样的矿石可是十分难找,不知道霍小姐打哪儿找来的?可否告知在下?” 霍令仪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怎么还是遭人惦记上了? 张掌柜察言观色,主动拿起一个瓷瓶推到霍令仪面前,介绍道:“当然不会白白问霍小姐,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这是什么?”霍令仪打开瓷瓶,一股淡淡的芳香从瓶中溢出,似玉兰又似腊梅,中间夹杂着淡淡的柏木味,气味清雅芬芳,令人流连忘返。 “这是我们今年将要往宫里进贡的香粉,名唤藏春香,小人想着赠予霍小姐,权当感谢您对我们香雪铺这些年的光顾,若能换来霍小姐一句矿石出处的消息,那也是值得。” 原来是有求于她。 霍令仪不解问道:“你一个胭脂铺要矿石有什么用?” 张掌柜解释:“香雪铺最近在研究花钿的样式,款式虽多但着实很难出新意,所以想在颜色上下些功夫,霍小姐送来的这两块矿石,一块青金石,一块孔雀石,研磨成粉状,颜色当真鲜艳动人,那是植物萃取不出的颜色。” 民间虽允许采矿,但私矿课税极重,矿场大部分还是被朝廷管控,香雪铺要进矿石,大多都是去工部所属的虞部登记购入。 像这种孔雀石,青金石都是极罕见的矿石原料,非一般矿洞可探,因此价格非常高。 而且做成颜料之后,多数都会流进宫廷里给画师作画,民间几乎难寻。 民间也有许多游山玩水时捡矿的人,大多要看运气,十之八九是捡不到这样好的矿石。 如果霍令仪真是自己捡的,说不定能让他捡个漏。 张掌柜摩拳擦掌,似乎都能幻想出采石的路有多难走,但只要想到用这些矿石粉末研制出独树一帜的花钿,让香雪铺再次名扬天下,心头就是一阵火热。 不料霍令仪一张嘴,便浇熄了他的美梦。 “哦,可惜了,这两块矿石是我朋友赠予我的,我也不知道她打哪儿弄来,怕是让张掌柜破费了。” 她拔开塞子检查另外两瓶颜料,粉末颜色干净,明度与亮度都不是一般的艳,和她在杂货铺里找的那些普通颜料有天壤之别,张掌柜应该没有骗她。 张掌柜露出失望神色,知道此事没有后续以后,他悄悄地伸手想将藏春香取回。 霍令仪眼疾手快,将三个瓷瓶一起收入囊中,笑道:“虽然是我朋友相赠,但我也可替你问问,若有多的,再卖给你。” “哎,如此,小人多谢霍小姐相助!”这下,张掌柜终于笑逐颜开,忙躬身作揖表达感激,将人送到门外。 离开香雪铺时,天色尚早。 街上行人比来时多了几倍,沿街的摊贩、 卖货郎售卖的货物新奇有趣。 燕子纸鸢,猴子面具,玩偶木雕,鲤鱼灯笼,还有孩童爱玩的桃木剑,九连环,鲁班锁,全是有趣的玩意,霍令仪顿时玩心四起,走不动道了。 若是直接打道回府,就得乖乖做母亲交代的功课,不论是女红,练字,算账,烹茶,练琴,插花,一坐就是一整天,想想便觉得腰肢酸疼,头昏脑涨。 人生得意须尽欢,岂能辜负春光! 她和喜鹊弃车而行,打算先逛两圈再回府。 掌管着小姐荷包的喜鹊精打细算:“小姐,咱们的预算可不多。” “就几文钱的东西,咱们还没有吗?” “有是有,但是小姐要想想,如果买了这些没用的玩意,那《神龙墓秘史》的下卷咱们就买不了了,还有小姐爱吃的棠梨果脯,蜜饯青梅,统统都没有了哦。” 喜鹊不过低头拿荷包的功夫,再抬头时,霍令仪已经左手挂一个螃蟹灯笼,右手夹一只老鹰纸鸢,头上挂了猴子面具,左右手拿着颜色各异的布老虎互相比较。 喜鹊头痛地扶额,把东西一一摘下来归还给店主。 对上霍令仪委屈的表情,耐心哄道:“大小姐,不是不让你买,只是这些东西咱们库房多的是,你再买回去也是浪费银钱,万一被夫人瞧见了,又得说你玩物丧志,到时候再缩减用度,咱们可就没钱买话本子了。” 霍令仪当然知道喜鹊说的有道理,她只是有些收集癖。 颜色不一样的总想凑齐,花式不同的就想组成一套,没见过的款式也想收集起来。 出了门要是两空空回家,也会觉得浑身都不得劲。 “那就什么都不买了吗?如果连喜爱的东西都不能尽情享有,那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呢?”霍令仪可怜兮兮的朝喜鹊眨巴眼。 她本就生得娇俏,每当撒娇卖乖时,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像林间小鹿那般惹人怜爱,很容易便让人动恻隐之心。 喜鹊:“……”怎么就活着没意义了?! 喜鹊最后还是妥协了,只许她买一件商品。 霍令仪挑挑拣拣,最后选择了一个漂亮的藤球蹴鞠。 喜鹊有些惊讶,霍令仪竟然挑选了一个刚刚没看上的东西:“小姐怎么选了蹴鞠?” 霍令仪掂了掂球,很是满意:“给阿珣买的,国子监的蹴鞠比赛快到了,但是我看阿珣这两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我送一个新的给他,让他开心些。” 霍令仪的弟弟霍珣今年十四,正在国子监念书,平日里是个活泼机灵的小郎君。 最近不知怎么了,从国子监回来总是闷闷不乐。 蹴鞠比赛在即,霍令仪猜测也许作为主力的他压力太大,于是就想买个蹴鞠哄哄他。 喜鹊去交钱,霍令仪拿着蹴鞠在街边抛着玩。 街道上有马车经过,速度不疾不徐,与站在街边的霍令仪擦肩而过。 有两个打闹的小孩不知道从何处蹿了出来,嬉笑打闹间丝毫没有注意到挡路的霍令仪。 矮个子的直接撞到了霍令仪的腰上。 她猝不及防,蹴鞠脱手而出,被抛落在马车的宝盖上。 “我的蹴鞠!” 霍令仪顾不得那几个孩子追了过去,可惜四条腿的骏马眨眼间就跑出去老远。 第3章 追逐你要是踩上来,你也是我的 马车辕座上坐着两个侍卫打扮的人,一人拿鞭驱车,一人闲坐旁侧嗑瓜子。 驱车那人不苟言笑,坐得板板正正,名唤青山。 而一旁嗑瓜子的叫江野,靠在栏杆上盘腿而坐,随意许多。 一张嘴巴极碎,就算身边的人不搭理自己,也可以自言自语。 江野伸了个懒腰,感慨道:“春光真好啊,也不知道出城的小胡会碰上哪家姑娘,他的桃花运可比咱俩好多了,上回有个崴脚的直接跌到他怀里,上上回还有个拉着他一起落水的,我一直以为盛京的姑娘都挺内敛害羞的,没想到手段还挺多,什么时候也让我碰上一个玩玩呗。” 青山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警示道:“玩什么,你的职责是保护景王安全。” “你这人真无趣,难怪殿下……嘿嘿,殿下倚重你。”江野被青山刀了一眼,懒懒笑了声改口。 车轴轧过一块凸起的青石板,晃动起车檐四角悬挂的青铜銮铃。 江野耳朵忽然动了动,周遭嘈杂的人声中,竟然夹杂着一两声清越动人的女子呼声。 好像在叫谁停下。 而且随着马车的前行,还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 江野探出了个脑袋往马车后面看去,这一看了不得,竟有一个少女竟朝他们狂奔而来。 少女提着鹅黄浅粉的裙摆,裙裾翻飞如波涛云雾,满身珠翠璎珞叮当作响。 许是跑得久了,芙蓉面上浮着浅粉红晕,眼睛晶亮闪着粼粼水光。 看见车上有人注意到她,挥手示意他们停下。 江野一骨碌坐直了身子,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的场景,拍打着青山的肩膀吆喝:“青山,我没有眼花吧,霍家大小姐在追咱们的马车?” “稀奇,今儿个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霍大小姐竟还有追着咱们王爷跑的一天,有趣有趣。”江野一边磕瓜子一边吐瓜子皮,一副看戏的模样。 “别贫嘴了。”青山比江野稳重些,玩归玩闹归闹,这种情况,还得跟车里的主子请示。 于是敲了敲门框,沉声道:“殿下,霍大小姐在追着咱们的马车,需要停下吗?”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撩起了车窗上的竹帘。 日光从竹帘罅隙里穿过,如利刃撕开一道口子。 光线照射在他精致的眉眼上,眼窝处落下一道暗影,长睫下一双狭长幽深的眼眸,此刻正有些玩味地盯着街上那道纤细的倩影。 霍令仪也不知道追了多远,力气殆尽,有些跑不动了,干脆停下来。 顾不得仪态,双手叉腰以平缓自己的气息,擦了把脸颊的汗,目光幽怨地盯着那辆离去的马车。 她很确定,车上的人明明都看到自己了,但是不管她如何呼喊,就是不肯停车,只是减慢了车速。 但始终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既不让她彻底失望,但又不给她追上的希望。 她也渐渐回过味来,这是在故意耍她罢! 也不知道车上是谁,这样大的架子! 一个蹴鞠,不要也罢! 她正欲转身离去,却听见一声马匹嘶鸣,不远处的马车竟然停靠在了街边。 但车上的人傲慢得很,车夫不下来,马车的主人也不肯露面。 就这么沉静地伫立在路旁,仿佛在等她主动上前。 霍令仪站在原地等了他半天,见他没有别的举动,这才肯定对方是为了她停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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