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玉锦没想到一进宫,就闹出个这么大动静。未央宫内,看着皇上为她准备的礼服新衣,不由得对着侍女自嘲道:“我真是个祸国殃民,红颜祸水的美人。”
第4章 吕家生了三只“老虎”,唯独女儿是一只“小猫”,实在没用。一点吕家人的魄力都没有。最大的魄力大概就是非得嫁给一个有妇之夫。 多年前,富家贵族公子们打趣,吕姑娘纵是温柔贤惠到天下第一,家财富可敌国,也不敢娶。娶回来就得应付三个颇为厉害的大舅哥。更怕到时候孩子一生,稍微教训一点,天天往舅舅家跑,找舅舅告状,可吃不消。 吕大哥不说了,年长弟弟妹妹十来岁,说是哥哥,其实跟父亲没有多大区别,典型的人狠话不多。吕二跟宣娘是同胎的兄妹,关系非比平常兄妹,一胎里心眼子全给了哥哥,精明圆滑。 吕宣从小就懂事体贴,两个哥哥,疼爱妹妹要死。三弟又是实打实个姐控。 全家捧着她长大,什么金银财帛没见过,甚至从小连白水都没怎么喝过,平常喝得不是玫瑰蜜水就是桂花蒸露。 偏偏婚事上家里选得温良恭俭的公子不要,为了嫁给一个叛军头子,家破人亡。就连脸上那道疤,都是拜她曾经的未婚夫,那个被她拒绝的公子所赐。 穆沧钧待在门口没多久,吕宣的小儿子跑了出来,众人忙着照顾太子,不曾管他,他见门口来了个生人,把手里的九连环递给了他。 “哦,你是沧灵吧。嗯,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九连环?你是要我解开来了吗?”他蹲下来摸了摸弟弟的脑袋笑道。 他也听说了,这个弟弟好像不会说话。 他也没有拿出什么架子,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灵儿蹲在他旁边。 “上二下一动后,上一下二动后。玩这个是有口诀的。当初我不知道口诀,捣鼓了一两天都没有解开。后来打听了这个口诀,摸索了半天才解开。”穆沧钧念叨着口诀,很快就把九连环都卸了下来。 灵儿难得笑了笑,扑在哥哥大腿上。穆沧钧把他抱到膝盖上说道:“好了,让我把它装好回去,只是反过来就好啦。” 九连环,要上下三百多次,才能把九环解开,同样要上下三百余次才能把九环套上一柱子。灵儿坐在他腿上,简直像变戏法一样,手快得让他有些目瞪口呆,轻车熟路的不像是解九连环,就跟吃饭拿筷子一样,只是一种习惯。 这孩子根本不傻,甚至相当聪明,至少比他聪明多了,穆沧钧心想。 顷刻功夫,灵儿就把九连环装好了。这时候宫人才出来寻小殿下。“走了”他小声开口道。声音很轻很细,以至于让穆沧钧感觉是不是听错了。 屋子里太子见到母后没事,已经冷静下来了,身上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重新换了一套,这幅样子,大概得到明天才能恢复正常。 吕宣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听说夫君的长子来了,赶忙出去迎接,连自己儿子都不顾了。 吕宣见到阳光下的穆沧钧,一下子顿住脚步,不由得恍惚了,太像了,跟自己夫君年轻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再看看自己儿子,都不像他,都像他讨厌的舅哥,况且一病一痴的,也怪不得自己夫君不喜欢他们。 吕宣内心忍不住苦笑,低着头,悲涌感伤。眼眸中泪光点点,又不想让他看见这副丑态,躲在柜子后面,半遮着身子。 又感慨自己没用,拼命生了两个儿子,也都是让夫君丢脸的存在。原配妻子生下来的正经嫡子,才是龙章凤姿,她如果是皇上,也只会让这样的人成为太子。 穆沧钧正欲行礼,吕宣又赶忙退了几步,藏在柜子下的影子里,“不敢,不敢,快起身罢。” 她的声音温柔缱绻,就好似春风拂面又撩拨了琴弦的二三声,浅浅低柔。如果刚才没听错的话,灵儿的声音像极了眼前的皇后娘娘。 “初次见面,也没准备些什么东西。兰若,把我柜子里的竹编匣子拿来。” “是。” “多谢娘娘。娘娘身体可好,太子殿下现在怎样?”穆沧钧关切问道。 “我……如今相貌丑陋,怕吓着大皇子,勿怪。翼儿,已经安分下来了,多谢关心。您母亲一路走来,辛苦了。” 这时候侍女把竹匣子捧了上来,当着穆沧钧面打开,外表普通的匣子里,竟然是一柄纯金如意,如意头部中心镶嵌着一颗食指甲盖大剔透纯净的红宝石,围着红宝石四周镶嵌着一圈绿翡翠石,柄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纹。就这么一个平常人要锁在铁匣子里的宝贝,吕宣就这么随手放着。 穆沧钧觉得很奇怪,回去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娘,南玉锦嘲笑儿子道:“没见过世面的虚头脑子,也不瞧瞧人家什么出生。” 吕宣视金银为“沙砾”,视草木为“金银”。不怪乎穆卫祈说她是个刁钻古怪之人。 穆沧钧寒暄了几句,又听到宫人说太子好像又在发脾气,便不久留了。走前也没看清他这个“娘”长什么样子。 吕宣和穆沧钧聊天时,灵儿把九连环丢到哥哥手上,然后爬到哥哥身边坐着。太子艰难地摇了摇,口齿不清道:“我笨,玩不了这个。” 要解开这个九连环,弟弟才会乐得搭话。太子知道,他一直知道,但是没有告诉任何人。 吕宣没有心情解,而且经常半途而废。只爱教他读书写字,所以他不跟母亲说话。父亲从来只会把九连环丢到一边,不搭理他。太子有毅力陪着弟弟,但是解得满头大汗,解到一半,弟弟看他受不了才会小声说一个“蠢”字。
第5章 南玉锦第一晚以舟车劳顿,想独自休息为由把穆卫祈赶走了。穆卫祈郁闷踌躇在未央宫殿外徘徊到了半夜。最后竟然鬼使神差的走到了西宫。 “我去西宫一事,绝对不能让皇后知道。” “那西宫的这位娘娘。”心腹太监小心翼翼问道。 “她……”穆卫祈低垂着目光,看着不远处的宫殿,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道:“以后再说吧,总不能赶出宫去吧。” 宫人忙着禀报喊娘娘起来迎接,穆卫祈让他们下去在外面侯着。自己则独自进屋,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竹香与花香。 很清新的味道,像置身在绵雨之后竹林之中,给人一股安稳贴心的感觉。这个点,按她的作息,吕宣早就睡了。 真不知道,在曾经敌军军营里,这个点,她会不会睡。 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男人的自尊让穆卫祈从来不敢问吕宣在敌军军营的遭遇。 他记得救出吕宣那晚,她的脚上戴着脚铐,铁链子就被栓在床脚上,穿着几近乎透明的红色薄纱缩在床上。看到他来了,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就朝他跑过去,全然忘记脚被拷着,铁链太短,摔了一个跟头才滚到他怀里。 抱着她上马,战场厮杀混乱,到处都是一片惊呼哀嚎。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紧紧搂着他,等回到军营,穆卫祈把她拉下马时,摸了摸胸前的盔甲,才发现湿漉漉一片,全是泪水染湿的。也不知道她怎么哭得这么厉害,却一声不吭。 因为心怀芥蒂之后很少与她同房,觉得她身上不干净。 但是看着她脸上的伤疤,又忍不住难受郁闷,就像心被揪住了,盯着她那张脸,看久了,自己的心竟然有几分悲苦之意,老实说名为愧疚的种子早就在他心里种下。 但也只是愧疚罢了,他的最爱只有南玉锦,他的发妻原配。太子就只能是他的长子。 穆卫祈在吕宣床边独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回自己宫殿路上,他下命令道:“以后宣娘吃了什么,什么时候睡了都告诉朕,总不能让她突然死了。还有千万别让皇后看见宣娘,明天我要带皇后在御花园里摆宴,明天禁止她去那里。” “那之后西宫那位娘娘要不要彻底禁足?” “不必,以后她的行踪都要告诉我,我会让她避开我们。东宫,西宫少见为妙。” “那东宫的份例,西宫……”侍从不敢说下去了。 穆卫祈应道:“自然是不一样,西宫的东西,朕自有安排。” 心腹太监真猜不透,以后吕娘娘是按照婕妤美人的俸禄来还是按照妃子的位份给。 穆卫祈为了讨她高兴,入宫第二天就把南玉锦的兄弟姐妹,封侯爵的封侯爵,封夫人的封夫人。唯独皇长子,没有动静。没有动静就是最大的动静。 这天,吕家让女眷入宫,吕家二哥遗孀吕陈氏含泪进宫,咬牙恳求道:“皇后娘娘,看在你死去的侄子和哥哥面上,你也争一争,难道你就要把吕家打下来的大半江山拱手让人?!!” 吕宣戴着面纱低着头沉默不语良久,最后叹息道:“嫂嫂,对不起…我做不到。陛下厌恶我久矣。今日也把我禁足在屋里。” “做不到……嫂嫂我做不到。”吕宣愧疚着不停重复道。 “做不到?”她仰头无奈的笑了一声,“那就拼个鱼死网破。”吕陈氏不甘心的擦着眼泪道。 “对不起……”她无力的继续道歉。 “你二哥真的白疼你了。”吕陈氏脸气得通红,她克制不住的浑身颤抖,只感觉呼吸急促,头脑发昏。 透过朦胧的泪水看着吕宣那麻木又不关己事的态度,终于忍不可忍的她,抬手扇了吕宣一巴掌。那一巴掌把她的面纱打掉,打在惨白的脸上,那五指掌印红得像拿朱砂印上去一样。 吕宣急忙跪下来道:“我对不住嫂嫂和哥哥,要是嫂嫂打我两下出气,我也认了。” 吕陈氏捂着胸口,后退两步,直接跌坐在椅子上,胸中有气,竟也一时忘了言语,最后气极反而笑了,“宣娘,你是皇后,皇后呀,堂堂的一国之后,煜朝的第一位皇后。我只是一介平女,我打了你,是要被砍手跺脚的。” 吕宣跪在地上,留着眼泪道:“没有嫂嫂,灵儿活不到现在。为了孩子的性命,嫂嫂我不想争了。他不喜欢我,争了有什么用。安分守己,说不定还能网开一面。” 吕陈氏见小姑子执迷不悟,看着窗外落下的夕阳,见时间不多了,无奈叹了口气,稳了稳心神,把她搀扶起来,最后在她耳边道:“凤印和令牌给我,我和你三弟咽不下这口气。” “不…不。不要。” “我们不怕,不怕死,就为了一口气,我们该做的都能做。宣娘,把凤印给我。” 吕陈氏步步紧逼,但是吕宣不愿意,她摇着头道:“天黑了,嫂嫂快走吧,我没事的。” “给我!” 吕宣不敢直视嫂嫂的眼睛,最后瘫坐在地上,捂面大哭道:“不要逼我。” “好,好,好。吕宣,将来再也无人为你出头。你真是寒了兄弟手足的心。” “要下地狱也是我下地狱。争口气干什么,皇后我不要了,我只想让咱们一家人好好安稳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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