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仪舟迷糊抬手在脸上抚了一下,指尖抓到了什么。 她睁开眼,看见江景之矮坐在床榻边,手正被她抓着。 “醒了?” 谢仪舟眨了眨眼,“嗯”了一声,目光越过江景之往外看去,见层层纱幔都落了下来,阻挡了外面的情况。 不过声音听着,十分清寂,似乎已是深夜了。 “往里去。”江景之拍了拍她的腰。 这有点痒,也太亲昵,谢仪舟僵了僵,这才发现江景之已经洗漱过,身上穿着的是单薄寝衣。 要洞房了,她该给江景之让出位置的,可她太累了,侧躺着没动。 江景之啧了一声,道:“等我来抱呢?” 谢仪舟抿唇一笑,没说话,江景之哼笑一声,站起来躬身把她抱起,抱出床榻在屋中走了半圈,再掂量下她的重量,问:“要不要喝水?” 谢仪舟摇了头,他才把她放回床榻上。 放下后,他顺势翻身覆了上去,沉重的身躯紧实地压在谢仪舟身上,让她“唔”了一声,两手抵住了江景之的肩膀。 江景之把身体撑起一些,捋着她微乱的长发,低头亲吻她鼻尖、脸颊,亲到嘴唇时,被谢仪舟按住。 “你的皇家机密还没与我说呢。” “现在说?”江景之挑眉,“你确定?” 现在不适合说那种事,但谢仪舟太累了,一点都不想动,只想被人亲密无间地抱在怀中,安静地说说话。 她也很想知道答案,她已经等了几个月了。 “行。”江景之看着她没骨头似的软绵绵的样子,压下心头异火,在她额头亲了几下,道,“我早就知道你有离开的想法,那晚也的确在林乔赶去前就找到了你。” 因为谢仪舟表现得太异常了。 她总说喜欢他,说不论他怎么样,她都喜欢,姑且认为这是谢仪舟的真情流露,那么,她一面怀疑他不是饿死鬼,一面毫不抗拒他的亲近又怎么解释呢? 两人的行为对没有婚配的男女来说着实出格。 再有,她说他会是个好皇帝。 这些行为放在一起,怎么看都像是诀别前,为了不留遗憾,尽可能地享受当下。 既有所察觉,江景之不可能听之任之,早就命侍卫紧跟着她了。 谢仪舟不知道,当罗启明朝她举剑时,江景之的箭矢也架在了弓弩上,朝着他的咽喉蓄势待发。 是坠星猊突然冒头抢先了一步。 江景之离得远,见谢仪舟安全了,就没放箭吓她,快速赶过去,到了她身旁,见她紧紧抱着坠星猊,瘫坐在地上,脸上沾有几点血迹,模样看起来很凄惨,表情却沉静又迷茫,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徘徊在某个选择的两端。 天太黑,谢仪舟遭逢危险,精神紧张,没发现他就在不远处看着她,独自寂静地思索着。 江景之知道她出府时带了行囊,知道她计划着离开,正巧四下无人,不远处就是马车。 他想上前抱起谢仪舟,想问她在想什么,也很想知道谢仪舟到底会不会狠心离开他,于是他没有惊动谢仪舟。 “……该走了。” 江景之听见谢仪舟这样喃喃自语,然后林乔兄妹出现,他们三人上了马车……就像他们来时一样。 林乔还顺势处理了罗启明的尸体,在河边放了谢仪舟的鞋子,制造出她失足落水的假象。 她终究是选择离开。 带着她的狗,带着林乔兄妹,唯独抛下了他。 倘若江景之没有任何关于饿死鬼的记忆,他会对此谢仪舟的选择和做法感到失望、恼怒。 为什么要离开他? 难道就因为他比饿死鬼多了些身为太子的记忆吗? 可她明明说过,不管他是什么样子,她都喜欢。 偏偏江景之已经恢复了饿死鬼的记忆,有了他的感受,他脑中便只剩下一个想法了:她抛弃了我。 江景之望着离去的马车,在风雪中伫立了很久,久到侍卫来问他怎么了。 江景之没事,他只是在想,也许他在谢仪舟心中只是一个路边随手捡起的伤患,她那晚说的“永远陪着我”只是因为她孤单,单纯地需要人陪伴,而不是喜欢他。 所以在他亲吻、追问她真实身份时,她会惊怒地把自己推开。 是他想多了,是他误解了。 他对谢仪舟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他是真的连那只丑狗都比不过。 “殿下,可要追上去?”侍卫又在问。 要追上去吗? 江景之也这样问自己。 他只犹豫了一瞬,便命人将马车拦停。 谢仪舟不愿意为他停留,他留不住她,也许应该顺应她的意思,放她自由,但他要亲耳听见谢仪舟说不爱他,说她要离开他。 然而刚追上,马车就自己停了下来,江景之立在车厢外,将里面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 但江景之不打算把这些事无巨细地告诉谢仪舟。 并不是所有疑问都需要解答的,就像清水镇的那晚,谢仪舟面对他的追问,愤怒地逃避、推搡……他已经不需要谢仪舟亲口给出答案了。 “你比林乔先到的?”谢仪舟大惊。 江景之屈指在她脸颊上轻刮着,道:“很难以置信吗?” “不是。”谢仪舟道,“你比他先到的,为什么不出声?你是不是想装鬼吓我?” 她对自己当时的状态只字不提,攀着江景之的肩膀抱怨:“那时候我好冷,好害怕的。” 好冷、好怕,但并不需要人陪伴,那时候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思考自己的归宿。 江景之道:“秘密。” 谢仪舟回:“那我也有一个秘密。” 江景之问,她不肯说。 “那我不问了。”江景之轻易就放弃了,从她身上起来,放下床边纱幔,道,“夜都这么深了,正事还没办,我确实没心情拷问你的小秘密。” 说完他返身扑来。 方才说了会儿话,谢仪舟精神了起来,提早看出了他的意图,在他扑来时肘部一撑往床榻内侧翻去,躲开后,抚了下垂下来的凌乱青丝,红着脸朝江景之压去。 江景之迎着她,顺从地被压了下去。 “你想掌控主动权?” 谢仪舟脸上红晕很重,双臂按着他的胸膛摇头,翘起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摇摆,为她增添了几分可爱。 “……我是担心你又晕倒。” 被戳到耻辱处的江景之面色一变,扣住谢仪舟的手腕就要将她掀翻过去。 谢仪舟边笑边匆忙按住他,道:“我说笑的,你不会,你身体里的毒素已经完全祛除了,不会再无故晕倒了……你不会的。” 安抚好了江景之,她才又轻声道:“……我想看看你的伤疤。” 江景之皱眉。 谢仪舟不管他答不答应,伸手去解他衣裳。 寝衣很好脱,轻轻拉扯两下就敞开了,江景之腹部那条命途多舛的伤疤露了出来,蜈蚣一样蛰伏着,丑陋、可怖。 江景之自己也低眼瞥了下,浓眉皱得更紧。 太丑了。 他伸手想把谢仪舟拽进怀中,还未有动作,就见谢仪舟忽地低下身子,朝着他腹部凑了过去。 江景之脑子里轰的一声响,随即感受到腹部有温热的触碰,眉心猛地一跳,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他一把拽住谢仪舟的手臂,十分粗鲁地将她提了上来。 “哎呀!”谢仪舟没有一点点防备,上半身重重跌在他胸膛上,被他绷得紧实的肌肉撞得生疼。 江景之也不关心她一下,脸色不太好地说道:“不许亲!” 谢仪舟手肘撑在他胸膛上,微微起身,道:“我又不嫌弃。” 江景之不语,只眯着眼睛瞧着她,就在谢仪舟疑惑地想要开口时,江景之突地翻身,将谢仪舟严丝合缝地压在了身下,然后激烈地亲吻起来,同时手掌张开,大力地抚摸揉捏。 再后来,皱成一团的寝衣被抛出纱幔。 纱幔内,江景之的唇从谢仪舟额头亲吻到她脖颈,狂风过境般往下蔓延,到了腹部仍未停下。 谢仪舟满身是汗,浑身通红,十指用力抓着身下床褥,死死咬着双唇不让喉间的叫声溢出,这时才崩溃地明白江景之为什么不许她往他伤口处亲吻。 春夜温柔绵长,三月的风吹得外面的枝叶摇晃了一宿,天将明才堪堪停下。 屋中也停了下来。 谢仪舟面色潮红,浑身无力地侧躺着,身后是紧紧拥着她的江景之。她不适地动了下,腰间手臂一收,身后的身躯贴得更紧了。 “怎么了?”江景之声音喑哑地问,说话时唇瓣在她耳垂处摩挲,痒痒的。 谢仪舟抓住他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哼哼了两声,没有回答。 江景之没听懂,撑起上半身看了看她,没看出异样,俯下来在她耳尖亲吻了几下,重新拥着她躺下。 谢仪舟也这样睡去。 睡梦中,依稀又回到清水镇的那个夜晚。 谢仪舟从来没有和江景之说过,其实那天晚上,她想与饿死鬼说的不是“我想你陪着我睡”,而是“我想你抱着我睡”。 那天晚上,她从昏睡中睁眼,撞入饿死鬼温柔的眼眸中时,突然很想让他抱着她,紧紧抱着,就好像要把她揉在骨血里一样,永远不要放开。 就像现在这样。
第58章 故地重游(一)“你是谁?”…… 仲秋八月,炎夏将过,稻田还差最后一抹金黄才能收割,百姓算不得忙碌,闲暇时,除了割草采菇,就是去河畔捕捞鱼虾以补贴家用。 江波一带多水,其中宜城紧临汶水,百姓最爱往这儿跑。 眼看着四五个青年壮汉提着巨大的渔网出水,围观百姓均探头张望,看清后,大呼出声,连路上匆忙赶路的行人都被吸引了注目,驻足眺望过来。 “花鲢、翘嘴、鲈鱼……”捕鱼的青壮年看围看的人多,当即呦呵起来,“刚出网的大鱼,肥美着呢,炖汤清蒸都美味,有想要的您喊一声,咱按市价给您算,也省得您多跑……” 都是靠河生活的百姓,多少都会点捕鱼垂钓,不差鱼吃,但这么大的,多少让人稀奇,买的也不在少数。 青年们手脚麻利,抬着渔网供人挑选,瞧见老妇老翁,还热心肠地帮忙宰杀好。 河畔上一时热闹。 有九岁大的小童瞧着心痒,提着垂钓上来的巴掌大的两条小鱼跟着叫卖,渔船上的壮汉听了,哈哈大笑道:“这样小的鱼塞牙缝都不够也想换银子?拿回家让你娘给你熬汤补补,个头比鱼长了再学人做买卖吧!” 旁边百姓听了,哄堂大笑起来。 小童下不来台,恼得从木桶里掬了一捧水朝最先笑话他的青年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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