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宋灵珊好面子,竟也假模假样地学着姑娘们吃蟹,旁人吃完之后,蟹的壳、腿、螯完整,甚至可以还原成为完整的“螃蟹”。 但宋灵珊头次用这些工具自然丑态百出,素来与他不对付的市舶司副提举家李二姑娘就嘲讽了她几句。 宋灵珊气性大,直接将手中的小锤丢了出去,好巧不巧地砸中了李二姑娘的脑门,小姑娘的额头顿时就起了个大包。 李二姑娘也是个跋扈的性子,二人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不知怎么地宋灵珊就被李二给推到湖里去了。 适才沈持玉就发现宋灵珊的头发是湿的,想来刚刚是换了衣物,好在人没事儿。 她又看向李二姑娘,方才她躺在软榻上,又被李夫人挡着,这会儿李二姑娘抬起头,沈持玉才看到对方额头竟肿起核桃大的包,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可是让大夫瞧过了?”沈持玉知晓脑袋上的伤可大可小,虽未毁容但是伤了脑子,日后痴傻了可怎么办? 未免李夫人说得太过,陈夫人竟抢先开口了,她道:“大夫瞧过了,说是瘀血汇聚,十二个时辰后便会消了,只是就怕伤到脑子。” 闻言,李夫人有些不满地嘲讽道:“我家惠娘被砸之后就一直头晕、恶心,这会儿连路都不能走,日后倘若痴了傻了让为娘可怎么办啊?” 她说着竟开始抹眼泪,哭得毫不伤心。 沈持玉甚少出来交际,更不会安慰人,但看向宋灵珊那一脸不服的模样,更不指望她道歉了。 “对不起,是我教导不严,我替灵珊向二姑娘致歉。”顿了顿,她又道:“您放心,二姑娘定会没事的。” 宋灵珊听罢,整个人都炸了,沈持玉不仅没有替她做主,还朝别人伏低做小。 “凭什么要向她道歉,明明是她先开口骂我乡巴佬土包子的,而且她还将我推入湖中,分明是想淹死我,若不是陈家下人将我捞上来,你此刻来便只能给我收尸!” 这时,躺在床榻上的李二姑娘忽然开口道:“娘,我头疼,恶心想吐。” 李夫人原本收敛的情绪也被点燃了,她搂着自家闺女哭道:“真是没有天理了,明明是宋姑娘先动的手,况且你也没少一根头发,而我家惠娘……呜呜……” 沈持玉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半晌才道:“那你想如何?” 闻言,李夫人不哭了,她揩去眼角泪痕道:“倒也没什么,只是想要夫人一个承诺罢了,倘使日后我李家有难事求到夫人,还望夫人能够施以援手。” 沈持玉愣了愣,“只是这样?” 李夫人点了点。 “我答应你。” 原本陈夫人还想阻拦,奈何沈持玉一开口便答应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李夫人这才向陈夫人致歉,而后带着自家闺女离开了陈府。 沈持玉正要辞别却被陈夫人留下说了好一会儿话,末了叮嘱她日后常来。 宋灵珊见她被陈夫人留下说话,本就心里有气的她不等沈持玉就自行离开了,走的时候坐的还是沈持玉来时的马车。 一直与陈夫人说话的沈持玉所有神思都被陈夫人的一句话吸引,根本就未曾注意到宋灵珊的离开。 直到临走时才发觉宋灵珊坐着马车先回去了,她算了算时间猜测县衙的马车此时应该返回了。 但红豆却说马车一直未曾来接。 陈夫人笑道:“你坐我陈府的马车回去也是一样的。” 说着便让仆妇套了马车,亲自送沈持玉出了府门。 红豆生气道:“依奴婢看,定是二姑娘使的坏。” “不过是些许小事,你莫要太过计较。”沈持玉想起下晌在拂云楼花厅时宋灵珊气恼的样子,心中不由叹气,灵珊太过骄纵,眼下不过是在奉化县就敢公然与官宦之家叫板,日后回到京城遍地权贵,她这性子怕是要惹出大祸来。 红豆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夫人就是性子太过软弱,宋灵珊那丫头敢在陈府造次还不是仗着夫人的出身狐假虎威罢了。 夫人去救她,她还敢给夫人甩脸子,真是岂有此理。 红豆忍不住劝道:“夫人您莫再纵着她了,当心教出个白眼狼。” 沈持玉正要开口训斥红豆,马车突然一阵剧烈摇晃,她整个身子都朝前倾去,红豆亦被重重撞在车壁上。 车帘被掀起一角,昏暗的光线里,她撞入一个陌生又紧实的怀抱,尚未来得及慌乱,脖颈处便传来一丝寒意。 马车恢复了平静,红豆从地上爬起来,一抬眼就瞧见了沈持玉身后的陌生男子,张口便要喊,那人动作却更快,一记手刀落在红豆后颈,她双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别伤害她。”沈持玉心底是慌乱的,双手攥紧了裙裾,冷静开口道:“你想做什么。” “调头,去陈府。”男子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声音竟然有几分耳熟,只是那人远在蜀地,定是自己听差了。 鼻息间有淡淡的兰草香气,是从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持玉心思微动,这人应该不是一般的劫匪。 见她迟疑,男子压在她脖颈的匕首不由紧了紧。 颈间传来刺痛,沈持玉不敢再犹豫,咬了咬牙,开口道:“车夫!请马上调头回陈府,我……我有件重要的东西落在府上了。” “好嘞,夫人您坐好,小人这就调转马头。”车夫未曾犹豫,立即勒停了马车调转了方向朝着来路行去。 许是心里太过紧张,马车再次行驶时她重心不稳,身子朝后倒去。 沈持玉这次是真的慌了,手下意识地乱抓,慌乱中不知抓到了什么,一手的湿热。 鬓边一缕寒光擦过,一绺青丝悠然飘落。 肩背处多了一只有力的手撑着她不至于摔倒,沈持玉惊魂未定,就听身后响起压抑地抽气声:“松、松开你的手。”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正在压在他的腿上,只是触手有些黏腻,她愣愣地将手举到眼前,晦暗光线下手指上的暗红血迹却是有些触目惊心。 沈持玉吓得瑟缩了下身子,脸上的血色也尽数褪了个干净。 ----
第4章 秦王(修) == 马车辚辚驶过青石路面,很快便到了陈府,身后那人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压低声音道:“让马车入府。” 沈持玉强装镇定,沉声道:“直接送我到二门处。” 车夫愣了愣复又驾着马车入了外院,心里还在嘀咕这县令夫人好生托大,竟在陈府这般摆谱。 很快,马车在二门处停下。 县令夫人的去而复返让婆子很是惊讶,主动走到马车前唤道:“沈夫人,请下车。” 她等了等,马车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婆子又看了眼车夫,车夫道:“人刚才还在的。” 婆子又唤了两声,见无人应答,心头不由一紧,快走两步上前一把掀开车帘,见到沈持玉时不由松了口气,可这口气尚未咽下便瞧见了横在她颈间的匕首。 男子的声音自马车内响起,“去请你家老爷来。” “啊——”婆子大叫一声,这才察觉到马车里的异常。 匆忙放下帘子退了出来,喘着粗气去请主家了。 沈持玉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颤抖着嗓音道:“你究竟想做什么,我奉劝你别做傻事,陈家护院甚多,便是你想逃也逃不出去。” 她本无意牵连陈家,万一这歹人借机对陈老爷动手,她岂不是成了帮凶。 身后之人轻笑了一声:“都自身难保了,还顾忌着旁人。” 一炷香后,陈老爷来了,身后还带着数十名手持刀剑的家丁。 陈老爷并不敢贸然上前,扬声问道:“车上何人,可否报上名来?” 车上响起男子醇厚的笑声:“陈老,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闻言,陈希成愣了愣,迟疑道:“您是秦……” 他话未说完便被打断,“陈老,别来无恙啊。” 车帘被人掀起,一道儿修长挺拔的身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青年慢慢抬起头来。 夜色空濛,琉璃灯火之下,那人眉飞入鬓,灿星朗眸,身姿禀如青竹,华似芝兰,竟是世间难得的好相貌。 这般丰神俊朗的儿郎若是在京城,岂不是匆匆骑马过,满楼粉袖招。 随后下来的沈持玉同样愣了愣,她从未见过如此俊朗的男子,当然她鲜少出门见的男子本也不多。 原本还万分警惕的陈希成在见到男子相貌的瞬间立即变得热络了起来,他挥退身旁的护院,上前躬身施礼道:“老朽有失远迎,还望秦……秦公子勿怪。” 说着便请他入内,秦公子笑了笑,抬脚欲走,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瞧见立在马车前惴惴不安的沈持玉,初时在马车里光线暗淡,他并未注意她的样貌,此时乍然瞧见她的样貌,不由得怔住了。 女子沐浴在月色中,宛如油彩剥尽的一块玉璧,纯白洁净得让人不敢亲近。 他嘴唇翕动,轻轻吐出两个字:“迟迟……” 沈持玉满脸震惊地望向男子,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乳名。 这时,陈夫人已匆匆赶来,乍然见到这一幕,不由上前挡住秦公子的视线,柔声道:“这位是县令夫人沈氏。” 秦公子似是突然回过神来,笑了笑道:“方才吓到这位夫人了,还请陈夫人帮我送一送沈夫人。” 陈夫人自是满口答应,亲自点了几个身手好的家仆护卫在马车左右。 “方才那人是谁?”沈持玉到底没忍住问出了口。 陈夫人显然是有所顾忌,她眸光闪烁,沉声道:“是京城来的公子哥,行事有些浑不吝,你别放在心上。今日害你受累,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沈持玉就算再不通人情,也猜出陈夫人是刻意隐瞒便不再多问,笑道:“无妨,您不必再送了。” 马车上的红豆已醒了过来,见到沈持玉完好无损这才将悬着一颗心放下。 “今日之事回去之后不要告诉任何人,便是晴雪也不可以。”沈持玉依旧在回想那位秦公子脱口而出的‘迟迟’二字,难不成当真是自己听错了。 她的记忆中并未有过这样一位俊秀不凡的年轻公子,她万分确信自己不认识他。 回到县衙后院,刚走到二门处,就看到一道儿清隽的身影,沈持玉的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她还记得昨日他离开时的冰冷模样,想到此后腰处也跟着隐隐作痛。 许是出于难堪,在他望来之时,她快速退了几步,隐入身后的树影之中。 然而脚步声却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垂花门前。 秋风吹起他月白衣衫,青年一肩星辉,满身舒雅,目光在树影后小小的一团影子上停驻,许久后道:“灵珊之事,谢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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