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真好看……” 不由感叹上一声,剪雪撇了撇唇,盈盈作笑着:“要奴婢说啊,是楚大人还未见过主子,若是见了,定会对主子动情。” “那楼大人当初不就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 主子只是平日惯于素雅,但若精心梳妆上几分,这秀靥当可艳比花娇。芙蓉如面,雾鬓风鬟。 剪雪再度而观,只感天下公子无人能抵这娇艳玉姿。 温玉仪闻语灿笑,也瞧向镜中的人儿,瞧玉簪插上发髻,娇色月颜洇着曦霞:“你这小嘴真像是抹了蜜一般,说的都是令人欢喜之言。” “主子欣喜,奴婢便高兴。” 忽有跫音慵懒传来,剪雪蓦然回首,猛然一怔。 殿内霎时寂然无声,连同周遭都变得凝肃起来。 温玉仪晃神一望,一抹清癯身姿闲适稳步行来,透出的不怒自威之息令她胆怯上一分。 “大人。” 剪雪慌忙退于一侧,俯身作拜后,抬眸朝主子使起了眼色。 眼前之人一袭朝服未更,立如琼林玉树,一身颇为凛然,深邃眸底晕染着微许倦意,却仍能让所见者望而生畏。 皎皎公子,高山白雪也无可衬之。 万晋十三年,新帝昏庸不谙朝政,朝野之权逐渐旁落。 世人皆知陛下昏庸无能,摄政王独揽朝权,成为凌驾于皇权之上的重臣,暗中操纵着傀儡皇帝。 此摄政王乃是先帝所封。 当年为辅佐年幼太子,先帝挖空了心思,可哪知太子登基后仍是扶不上墙,这一晃便是十年。 摄政王楚扶晏虽把持着朝政,却未娶妻纳妾,年纪尚轻,倒是个极为清俊的翩雅公子,当初仅为束发之年便成为先帝谋士,而今未及三十。 传言此人脾性古怪,寒若风雪,冷如皎月,不喜被人唤作王爷。 皇城内外之人皆唤他一声“楚大人”。
第2章 万分知晓眼前之人便是名震千里,令人胆寒上三分的楚大人,温玉仪匆匆起身,端庄肃拜。 “妾身见过大人。” 她再微抬眼眸,又望上几眼。 这道身影极是淡漠疏离,眉眼似水中冷月,较她所想更是清冷一些。 “本王乏了,都退了吧。”楚扶晏随然一挥衣袖,与她擦肩,直径走向床榻。 “是。”殿中侍从应声而退,她向他背影默然行礼,欲跟步离去。 “你留下。” 凛冽语声陡然一落,四周弥漫起寒凉之气,步子一止,她缓缓行回。 这才将清婉女子正色打量,楚扶晏冷眸微眯,薄唇轻启:“你便是温宰相温煊之女,温玉仪?” “回禀大人,正是。” 原本安之若素的心境忽觉无措,她止步于他跟前,柳眉稍低,不晓该坐还是立着。 她不会不知晓,身前男子命她留下是为何事。 花月云雨,几度春风,她已拜堂成婚,理应安守本分,不得犯上。 夫君所需所念,她应让他满足。 可此人不苟言笑,清冽眉目硬生生地刻上不容抗拒之威,她遽然没了主意,懊悔起自己对服侍夫君一事愚钝不通。 楚扶晏静观眸前秀色抑制不住地颤着身,愣 是立着不动,思忖少时,忽问:“你害怕?” 若说无惧,便是欺人骗己。 威震四方的摄政王此时正让她伺候床笫行欢之事,她的生死,便由着此人一句话语而定。 小心翼翼地坐于他身旁,攥紧袖衫的玉指仍作颤抖,温玉仪将头埋得更低,断断续续道。 “妾身未与男子有过肌肤之亲,不懂榻上云雨,还望大人恕罪。” 寻常女子若得此侍奉良机,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将他服侍得心满意足,只为他施舍荣华与安逸…… 楚扶晏再望这娇女,却不像是惺惺作态,似乎是真的无所适从。 “你已嫁入这府宅,此后便是本王的人,服侍本王乃分内之事,”他若有所思,清眉微蹙,随后厌烦地轻摆云袖,“不懂的,不会的,平素自行多学学,总是这样呆板,会让人感到索然无味。” 未想初次相见,就是这进退两难的情形。 她垂眸沉思,发颤的双手松懈下来:“妾身知晓了。大人所言,妾身定当谨记在心。” “出去吧,不必陪了。” 旁侧男子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长指轻拧眉心,冷声言道:“昨夜一宿未眠,本王独自休憩片刻。” 他不为昨夜寻不见踪影的局势解释分毫,如同她本身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她还想为他解衣,回头再瞥见时,他已阖了深眸。 墨发垂落在薄肩,他斜躺至软榻上,一脚搭于榻边,满身散着不羁。 “妾身告退。” 未听他言明前因后果,温玉仪也知这股疲倦是因照顾了公主一夜。 她端立而起,郑重一拜,悄声轻步离了寝房。 头一回侍寝,她似是以失败告终。 摄政王真如她所闻,生性孤僻,心思令人难以捉摸。 方才相视几瞬,仿佛给他留了极其厌恶之态,她却是为此松下一口气。 本就不为争宠而来,在这一方之地,她唯求息事宁人,相安无事。 况且楚大人心落公主府,不论何人前来争上恩宠,皆比不过公主的一颦一笑。 她瞧得明了,浮生皆乱,心绪静若安澜。 剪雪望主子才在殿内待了一会儿便行步出来,不免心生疑虑。 原以为楚大人是被主子的娇艳容颜勾走了心神,才命她留于寝殿。 不想却被泼了一盆凉水。 摄政王妃与楚大人共处不过半刻钟时,便被赶出了卧房,府中之人可都瞧在眼里。 这言论传遍府邸,都说王妃不受大人待见,主子将来的日子怕会步履维艰。 剪雪前思后想,故作从然地问向温婉行来的主子,回忆适才之景,道得轻巧:“主子与大人相处得如何?奴婢也是头一回见楚大人,光风霁月,品貌非凡,不像是传闻所说的,那暴戾恣睢之人。” “这府宅我还未仔细游逛,听说那偏院还在修着,正巧闲来无事,我去散一散心。” 似对话中谈及的男子暂且不着兴趣,也不想再道榻旁的那一番境遇,温玉仪遥望不远处的僻静院落,有二三府奴正忙里忙外地清扫着,便想去瞧看几眼,躲一悠闲。 偏院坐落于正殿以西,像是荒废已久。 常年无人问津,院中的枯黄落叶堆积得厚厚一层,犹如这些年都未有来人的痕迹。 她驻足片晌,正想张口与修的下人搭上话,好熟知一些这王府的大小事宜。 婉言婉语还未出口,在步调稍滞时,她便听几声不加遮掩的讥嘲飘荡而来,随着清风落于耳畔。 “我道是谁来了,原来是刚入了王府就失了宠的相府嫡女……”言语的是一旁修剪花木的侍婢,许是听闻了她初见大人便被赶走的话语,不禁放肆道。 “身份虽是较我等尊贵,可没了楚大人的庇护,在这府中便与府奴未有两样。” 另一侍女赞同般掩唇嗤笑,不予避讳地将她上下端量,目色生出丝缕鄙夷来:“就是,遭大人冷落,虽为王妃,和侍婢又有何差别,还不如得宠的奴才来得自在。” 这些王府的仆从她一个都不识,只知她们都是察言观色,依照着摄政王的容色行事。 纵使恼怒,此处也不是发泄之地,更何况她根本不在意。 “这可是王妃娘娘,不得无礼!” 剪雪实在气恼不过,高喝一声,引得院中侍婢不敢再嚼上舌根,眸光回转,继续做着手中粗活。 为安身立命,王府内的奴才不得已而趋炎附势,知晓这府宅,甚至是这整个天下皆为摄政王一人所揽,必定会全然听从楚大人之命。 温玉仪走出偏院,莲步轻移,穿过游廊,身影向着府门外远去:“剪雪,随他们说去,不必过多理会。” “可是她们……对主子也太不敬了些,”剪雪愤意不打一处来,思索几番后,愤懑地添上一言,“主子分明和大人才见了一面,她们如何能知,大人是将主子冷落了,说不定将来……” “我不谙床笫之欢,大人确是不满。此事无可厚非,我也不予强求。” 几经辗转,思绪终又回于方才一幕。 她嫣然轻笑,分不清是笑话自己笨拙,还是笑此一生都要被困于这所牢笼。 剪雪察觉出不安愁思,默了良久,轻问:“主子方才……是被大人赶出的?” “是,可笑吗?”她回得悠缓,秀眉弯似皎月,盈盈笑道,“无需他人作答,我都觉着可笑至极。任人摆布的一生,好似已成了定局。” 遵照婚旨走到这一步,主子已逃脱不得,剪雪再作深思:“再怎么说,主子如今也是摄政王妃,绝不可看轻自己。” “就算和楚大人相处不快,也要相敬如宾,明面上羡煞旁人,将余生过得风风火火一些。” 温玉仪身子微顿,端然立于春花柳枝间,樱唇轻缓上扬,心感这缕愁绪是时候释然了。 “剪雪说得有理,趁大人还未醒,我去街市购些首饰来。”今日所戴的玉簪过于素雅,楚大人兴许不喜这淡素装扮,她轻微颔首,断然出了府。 虽不谈风月之情,也要做到举案齐眉,恭谨敬拜,至少于外人眼中,她是摄政王妃。 只因这一层身份在,她万不可失了仪态,不为别的,只为那人不可一世的威严不被践踏。 才来王府一日便擅自出府,主子这是何来的胆……剪雪跟随着踏出府殿,回身作望,谨言慎行着朝里屋一指。 “可楚大人他……”举止一顿,剪雪清了清嗓,小声一咳,“主子该告知一声为好。” 想起楚大人面上的倦容,清冷间透着丝许晕不开的疲困,温玉仪黛眉舒展,温声而回。 “他已入睡,待我回来,再向他请罪吧。” 这些时日在温府忙着嫁娶婚事,她未得一刻停歇,而今进了王府,才有了安眠之夜。 如此想来,她已有好一阵子未上街市添置金银玉饰。 微雨忽至,浸染巷陌青石板,八街九巷熙来攘往,吆喝之声此起彼伏。 茶馆内的说书人声情并茂而诉,阁楼上的灯笼顺着雨丝摇晃不休,泱泱盛世,车马粼粼。 街道旁人声鼎沸,酒肆花窗映出几方饮酒作乐之影,热闹非凡。 暖风轻卷,浮云游荡,一道花容皎姿在街市一肆铺前顿了脚步,凝望起铺上琳琅满目的珠钗花簪,皓月般的眉眼弯了起。 随行在侧的女婢笑得更欢,左挑右选,选了一支状似桃花的琉璃发簪:“这支簪子状似桃花,与主子好是相配!” “此言当真?我戴上试试,”温玉仪欣然插上玉簪,照了照放于摊铺旁的铜镜,向掌柜问道,“这珠钗所需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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