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郎君摆明了不愿看这家人住在这,拿他的家人做筹码,令他速做选择。 南下江南回祖家讨赏? 他哪有那个胆子! 他自己身子不正,若非收了这家人的银钱,又怎敢叫他们住在这儿。 所谓姨太太不过是个庶出的女郎,在沈家浑然不受宠,与已故的沈夫人天差地别,若叫沈家晓得他不经主家允准就偷偷将人放进来住着,还被逮个正着,他一家子都讨不得好。 肖管事身上顿出一身大汗——他来此之前,从未想过一个十五岁的小郎君能几句话便将他套住。 更何况,他一家子都是沈夫人的陪房,沈夫人死后,他们便应当归她膝下唯一的子嗣明棠所有,明棠对他一家子都有绝对的控制力,如此目无主上,便是她想打死,他们也别无二话的! 肖管事立即明白过来谁才是主子,顿时膝窝一软,跪地求饶:“小的知错了。小的只想着是姨太太的亲属,不敢将人拒之门外,处理实有不当。求郎君宽恕小的,看在小的管理这庄子十余年的份儿上,宽恕小的这一回。” 明棠高高拿起,吓得这油嘴滑舌的肖管事半死。 见效果到了,明棠也不多言,只说道:“暧,你晓得就好。这家人既是你招揽的人,你便好生将人送走,今儿用晚膳的时候,这园子不能再留一个无关人等。” 肖管事哪敢多说,只是点头:“是是是。” 明棠便笑:“去吧,将人送走后,将这十几年的山下田地的账本子也拿来我瞧瞧。” 肖管事一听明棠还要查账,更是惊愕这般一个小郎君怎么还管这些庶务,心中加倍忐忑。 他急急忙忙地起身,连忙喊了人来,支使几个护院,要将他们几个拿出去。 几个女郎花容失色,那为首的长男将妹妹们护在身后,黑着一张脸沉沉看了明棠一眼,恨声道:“不劳烦,我们有手有脚,自己会走。” “今日之辱,绝不相忘。”那男子冷哼一声,带着妹妹们走了。 明棠奇地看他一眼:“你若是个有志气的,方才知晓我这个主子从不知道你们在此,就该速速退去,怎么还纵着令妹放肆,打我的使女?你的妹子金贵,我的使女就不金贵?” 那男子不知被戳中哪处痛点,气绝:“我的妹子是正经女郎,怎么能与下贱的婢子相比!” “婢子虽是奴籍,也晓得不请自来是为贼,兄台瞧着胸有志气,不至于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明棠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说累了,眼风一瞥肖管事。 那管事只觉得明棠眼光冰寒,连拉带拽地拖着几个人走,那几个女郎哭得极凶,明棠回了屋子也还能听见最大的那个在哭骂,骂她冷血,骂她该死。 鸣琴担心她听了生气,跑去关窗,明棠却摇头:“听听也行,这词儿新鲜。” 确实新鲜,毕竟上辈子到了后头,骂她的恨不得将她祖坟都骂个七进七出,个个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磨牙吮血,冷血该死对她而言甚至算是夸奖。 明棠怡然自得地抱着个手炉听人骂她,听得不亦乐乎。 双采等人还不曾察觉什么,鸣琴却有些恍然之感——明棠上京不到两月,却与在乡下田庄时截然不同了。 分明还是那样眉眼那样神态,眼中却已然不似从前。 她才这样年纪,又没个长辈教的,她怎能这样轻易地拿捏应对这起子狡猾老奴? 第75章 明世子,半夜与旁的男人私会? 她如何去得知明棠已然重活一世? 鸣琴只是怜爱地看着明棠,想是这镇国公府之中种种轻视冷待、那位九千岁的步步折辱,逼得明棠不得不立起来,心中又狠狠咒骂高老夫人等人,恨不得将这起子小人生吞入腹。 而等明棠美美地用过了午膳,那肖管事才大汗淋漓地送完了人,带着几本账本过来。 他横着心想,不如赌一把明棠看不懂账本,只是拿此事来吓唬他。 却不料明棠果然不看,她只是似笑非笑地问他是否确信这些账册乃是这些年的账册。肖管事胆战心惊地应了,明棠便直接叫人去下人里,请来另外几个年纪与他差不离多少的男人来。 他赌对了,明棠确实不会看账; 他也赌错了,明棠可不会亲自看账。 所谓管家三年,猫狗都嫌,这肖管事一人把持着庄子与田地这些年,明棠可不信没有暗中生怨者,用膳的时候就让双采去打听了,从中选了两个会看账的来。 明棠非完人,必有擅长与不擅长者,善用人才方为御人之道。 那两个都在看账,明棠就在一边吃瓜子。 她闲适的当真像个来玩儿的士族子弟,肖管事却晓得今日自己要阴沟里翻船。 他已然十余年不曾接待过主子,在这温泉庄子里过得像个大爷似的,陡然听明棠要来玩儿,也只当士族子弟要来过过温泉瘾,连假账本都没做一本,如今算是完了! 都不用明棠说一句,那几个男人一会子就从账册之中看出大堆错处与漏洞来,不必细算,都可知这肖管事管事十余载,起码从中中饱私囊数千两纹银。 肖管事已然脱力,笑都笑不出来,终于没了一开始的油滑样子,只顾着捶地大哭,磕头求明棠开恩放过。 明棠焉会留这种毒瘤在院子里? 该如何就如何,公事公办地叫人扭送出去,又叫了剩下的仆役在夹道看着肖管事是如何因为中饱私囊、不敬主子被阖家捆了扭送出去的,敲打得一院子人不敢有一点儿外心,随后便点了看账的其中一人做新管事,这事才算是打发了。 因明棠一来,便四两拨千斤地将肖管事拔除,又提拔了新人,如今温泉庄子上下皆战战兢兢的,不敢有一点儿错漏。 * 夜里明以渐让刘嬷嬷推着他来寻明棠,想要温泉室的钥匙去沐浴一番,却见明棠屋子里已然熄了灯,鸣琴与双采皆在门口守着。 双采低头不说话,鸣琴也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只说明棠舟车劳顿,困乏的很,早已经睡下了。 因她睡了,明以渐也不好再打搅,只好回去。 偏院有些远,半道儿果然下起雪来,且那雪下的很是来势汹汹,鹅毛似的雪花纷纷扬扬,偏生刘嬷嬷出来没带伞,明以渐与她皆落了一身的雪片。 因赶了肖管事一家出去,这园子里的仆从少了好些,愈发没什么人伺候,冷冷清清的,道上灯都没点几盏,刘嬷嬷险些跌了一跤。 她终于是忍不住,小声咒骂起来:“不知这三郎君究竟哪来的脾气,她一个父母双亡的耍什么威风,还真当自己能继承世子之位不成?” 明以渐不接话,刘嬷嬷看着他那死气沉沉的模样,更是来气:“老夫人叫她带着我们郎君玩儿,她便是这样,回去定要在老夫人面前狠狠告她一状!” 明以渐也有些怅然:“……若是嬷嬷在祖母面前说得上话就好了。也不拘是祖母,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嬷嬷若是能求动她们,有一个肯真心照拂我一分,我也不如现在这般苦了。” 刘嬷嬷忽然默声,不再多言了。 * 夜深人静。 今夜大雪,乌云遮住了月色,黑黢黢的,只瞧见暗中一点儿火折子微弱的光。 原来这温泉庄子旁还有一陡而窄的山道,道上有一人牵着一人慢慢走着,那光正是开路的人手里拿着的火折子摇晃。 “小郎怎生这个时辰要出来?”前头的人问起。 明棠紧紧地扯住自己的披风,牵着拾月的手,心中想着心事,口中却说道:“这条路能通向一处幽潭,我阿娘曾与我说过,那幽潭中生有一种优昙花,只在雪夜之中盛放,我想采摘一二,追思双亲。” 既是如此,拾月也不多说。 她本想说那花她去摘也行,但假于他人之手总不如自己亲手摘的有追思之意,也就作罢。 道路湿滑,她也没想过埋怨明棠,只是尽心尽力地带着明棠往下走,口中还宽慰一二:“小郎勿要伤怀,属下的双亲亦是在属下年幼时便离世了,他们定在天上看着小郎呢。” 明棠却被她这话勾动起些许怅惘。 自双亲逝后,明棠鲜少在梦中与他们相见,时日太长,双亲逝世时她还太小,早去的爹爹生得什么相貌她已然全忘了,连娘亲的模样她也只记得一点。 她看着暗淡无光的天,一片雪花忽然落入她的眼中,冰得她下意识落泪。 也许是雪花冰的。 也许是她自个儿想的。 明棠只想,父母双亲若有在天之灵,请勿怪罪她拿他们做借口,实则为了旁的见不得人的目的——但若双亲知晓,也应当能谅解她罢。 她做这一切,只为自保,只为向上爬,她没错。 可这样想着,明棠的泪落得更凶了。 拾月不知她在落泪,还说些话宽慰她,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沿着那条路下到山腹,开始寻找那一处幽潭。 明棠不会武,在暗中如同抓瞎摸黑,这也是她带着拾月的缘故。 拾月远远地就瞧见一处,鼻尖果然闻到些许花香,正喜道:“小郎!在前面……” 可这话还没说完,拾月便闻到那花香里掺进来些许血腥味儿,越往前走越是浓烈。 明棠也闻到了,心中一松,暗想终于到了。 拾月哪知明棠正是冲着这血腥味儿来的,步子一停,怕吓着明棠,还故作轻松道:“小郎君在这等我,我去摘花。” 明棠却轻声道:“我看见了……雪堆里花旁,卧着一个人。” * 而等明棠与拾月将从雪堆里刨出来的那个少年人搬回温泉庄子,刚刚踏入自己熄了灯的寝居时,屋中的灯火忽然一亮。 明棠的床榻上半倚着个妖孽,一挑眉看着她与驮着个人的拾月,漫不经心地拨弄自己的佩剑剑穗:“明世子,这用着本督的人出去,原是为了半夜与旁的男人私会?” 第76章 谢不倾,这般饥渴难耐? 这大祖宗半夜跑到她的温泉庄子里来做什么? 别说是正事,明棠可不觉得谢不倾寻她能有什么正事儿。 可是他千里迢迢从上京城负着风雪而来,难不成这般饥渴难耐? 明棠可还记得谢不倾不肯帮她入太学的事儿,诚然谢不倾没有义务一定要帮她,可不妨碍明棠在心里狠狠记他一仇。 更别提她一路负着风雪回来,被吹拂得浑身都好似冻住了,只想速速收拾,丁点儿不想搭理这谢老贼。 于是明棠叫拾月先将人放到侧间去,替他看看人伤得如何,还能不能救,一语不发,只留个沉默的后脑勺儿给谢不倾。 拾月察觉出些许暗流涌动,主动开口替明棠答了:“回督主的话,属下本是陪着郎君去后山摘花,无意之中发现此人卧在雪地里,见人还有一口气,便救回来了。”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308 首页 上一页 5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