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月担心她妹妹,死都不肯走,如今大了肚子,却离死期不远。那一日他在路边见她哭哭啼啼看着自己,忽然就想通了。 与其被这个龟孙子拿捏,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孙珍用道上的迷药迷晕那个在外守夜的小丫头,进屋后见那屋里摆设,愈发肯定白天看到的女人不是一般的侍女,于是用熏了药的帕子捂住她的口鼻,不等白泷有所反应就悄无声息地将人弄晕过去。 他将早早写好的信放在白泷的床上,猫在隐蔽的角落里等两队护卫过去,趁着短暂的空档翻墙而出。 第二日一早,那小丫鬟姗姗醒来,初时还未发现异常。 而别院的护卫得了吩咐,全部眼睛最先盯的就是正房主子的安危,白泷那儿有些松散,夜里沉秋本是听到些许轻微的响动,不过不曾放在心上。若是成碧在,当时就要出来查看。说来也是她命里有这一劫,怨不得谁。 白泷屋里的小丫鬟洗漱之后端来早膳,喊了白泷几声,斗胆进她的屋子,见床上空空如也,渐渐才觉出不对劲,连忙喊人过来查看,不过一切都迟了。 顾兰因看过孙珍留下的信,并没有报官。 孙珍绑了白泷,心也不贪,只问他要两样。 “璧月那个妹妹,还给他就是。”顾兰因掸着粗糙的信纸,意外道,“我还以为他要黄金万两,结果只问我要了三千两的银票。” 何平安那时候在一旁吃粥,插嘴问了一句:“他若是问你要三万两,你给还是不给?” 顾兰因微微笑道:“为何不给?” 何平安知他不缺钱,哪里知道他还这样的大方,不过若是换做其他人,他也未必肯。 她看着沉秋手里那一匣子的银票,心下馋得紧,却又无可奈何。 他这里的金子银子票子都上了锁,光看不能碰,顾兰因防她甚严,怕她有钱就跑。如今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便是当那也当不了几个钱。 何平安暗暗记着他放银钱的地方,心里悄悄打起小算盘。 此处且按不表,只说浔阳城外,一间破茅草房里。 孙珍拿冷水泼醒了昏睡中的侍女,他把她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扒了下来。 被冻醒的侍女望着周围,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身后有人揪着她的头发,道:“看不出你这小娘们儿还是个有钱的主,我还真是眼光不错。” 白泷大惊,扭头见到昨天那个汉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别怕,要是你主子答应把钱送来,你就有半条命可活。” 孙珍盘腿坐在一堆稻草上,抽出腰间的匕首,笑道:“要是你主子舍不得那三千两银子,那我就只好把你这五根手指剁掉,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白泷看着刀刃上泛的白光,把手缩到袖子里,狠狠瞪着他道:“你休想!” 孙珍哈哈大笑:“我一个亡命之徒,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你如今在我手上,也该叫他尝尝被人拿捏的滋味。我看你这一身打扮,想来是他的宠妾罢?” 白泷没作声。 何平安那里少爷懒得管她,顾六叔给她拨的例银就落到了自己头上,她一应四季的衣裳首饰如今也是自己收着,怪不得叫他看走了眼。 白泷想了想道:“你可别瞎说,我一个丫鬟而已,可没有那么大能耐。我身上这些值钱的都是少奶奶送我的,少爷心尖上的人是少奶奶,你绑人之前连这都不知道,白费力气了。” “你说什么?”孙珍皱眉,不信邪道,“老子这双眼还从没看走眼。” 白泷看着他提刀过来,慌乱地闭上眼,嘴里道:“你要是不信你就去当铺那边打听打听,少爷如今到哪都带着少奶奶,我算什么东西,你昨儿是没在后头看见她,你绑了她,别说是三千两,就算是三万两少爷也舍得。” 冰冷的刀刃贴着她的脸,孙珍不知听没听进去。 白泷睁开一只眼,脸颊一侧忽然传来刺疼感。 “你要是敢骗老子,等老子回来了,就刮花你这张脸。” 白泷脸上多了一刀浅浅的口子,如今往外渗血,冷风一吹,她竟也不觉得疼,望着孙珍离去的背影,她眼里竟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到了日午,孙珍不在,另一个相貌平庸的汉子出现,给白泷端来一碗冷粥。 她手脚都是被绑的,男人动作粗暴,捏着她的嘴就往里灌,只保证她活着不被饿死罢了,至于小解什么的都不管。白泷憋不住,嚷了几声就被人堵住嘴,最后无奈,尿了一裤子。 傍晚,去城里打探消息的孙珍回来,这一回对着白泷,他倒是有几分相信了,两个人说话间,那相貌平平的汉子听了个大概,隐隐想起了当初在将军庙附近拐的那个少女。 他劝道:“老孙,你若要拐她怕是不容易。” “我、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帮你们。”
第57章 五十七章 白泷身形狼狈, 说这话时声音虽有些断续,不过眼睛盯着孙珍,不似在开玩笑。 相貌平庸的汉子看穿她的心思, 怪笑道:“都说最毒妇人心,今日见识到了。” 白泷脸发红, 嘴里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况且你我各取所需, 是人之常情罢了!” “说得好。” 两个水匪笑归笑,但谁不想多赚些钱钞,当下围着白泷,三人一番合计,终于敲定主意。 三日后是顾兰因交人交货的日子,孙珍提早一天埋伏在河滩附近的林子里。那个相貌平平的李毅则进城去,在当铺附近查看顾兰因的行踪。 他早间一切如旧, 确实如白泷所言, 去哪身边都有个女扮男装的少女,看是熟面孔, 李毅悄悄记下。 何平安白日里几乎不出当铺, 就是出来, 身边也有人看着,很难下手, 不过李毅是拐人的熟手, 眼见着天要黑了, 先去找了个旧日的伙伴。 第二日,天色尚早, 顾兰因从朱娘子那儿把璧月的妹妹领出来,因他昨日有吩咐, 朱娘子特意起了个大早将这又聋又哑的孩子用心捯饬过一番。 那戴着金项圈的女孩手握成拳头,一双眼空洞无神,顾兰因把她带上马车,也不见她有任何反抗。 “记得我给你看的画了?”顾兰因摸着她的脑袋,动作很是轻柔。 小女孩听不见,余光撇见他脸上的笑,却是轻轻点了点头。 顾兰因将她爱吃的糕饼跟糖摆在她面前的小几上,此后再不说话。 何平安上了马车后她就躲在角落里,一个人低着头,就像是个车里无关痛痒的摆件,安静极了。 何平安因好奇偷偷看了她几眼,被顾兰因用书拍了一下,到了当铺就被赶下去。 何平安站在门首,见他往城外去,一想就想到他此去的目的。 白泷失踪也有三天,他如今不仅带了三千两的银票,还带了一个模样俊俏的女孩,八成就是为了赎她的。 “倒也是个舍得的人。” 何平安伸了个懒腰,今日没他在身侧,如释重负。 临到晌午的时候,当铺里来了几个福建人,要当几样青铜器,闵朝奉看他们的衣着打扮,怀疑这些东西来路不正,一面将人留下,一面就朝何平安使了个眼色,何平安来了这么些天,心领神会,当下悄悄地就出去了。 跟着她的那个司务是个碎嘴里,自打出了门就没个消停的,两个人去报官,不想年底了,偷鸡摸狗的事太多,两个人等在衙门外头晒了一会儿太阳,好不容易原路返回,哪知道路上冲出一匹疯马。 戴着瓜皮小帽的司务瞪大了眼,这会儿先顾着自己,往旁边一闪,哪有工夫去看何平安。 他嘴里喊了两句,惊魂未定,又有一匹马冲过来,路上撞翻了好些个摊子,周围乱糟糟的。等到马跑远了,他这才定下心,只是到处都看不见何平安了。 与此同时,趁乱得手的几个水匪将人拖到附近的据点,先将昏迷中的少女改头换面。 李毅吃过一次亏,这一次不仅将迷药的份量加重了,就是看她晕过去也不放心,特意摸了摸她的脉搏心跳,还将她的手脚都捆好。 “有必要这样么?” “你不知道,这般才万无一失,咱们要先一步把她带出城。她那个夫君手上不仅有钱,在官府里也有诸多的帮手,上一次灭了咱们许多兄弟,你们还不长记性?” “是他?上一次那胡姓富商不是也死在了船上么?” 李毅冷笑道:“你们真傻,那是故意钓咱们呢。” “他那个丫鬟把这事都告诉了我和老孙,这一次咱们若不狠狠宰他一回,岂不是白白吃亏?” 几个同伙点点头,李毅平日最为谨慎,这话既然是他说出的,必然是十分可信,当下不再多说,将她换上妇人衣裳,拆了发髻重新梳拢,打扮成一个病重的小娘子,往驴车里一塞。 李毅驾车出城,另几个同伙分散着先后出去,一路很是顺利。 只是一个少女悄悄跟了一路,到了城门口,谁也没有发现。 说来也巧,她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与李毅有过些许交集的柳惠娘。 原来柳惠娘时常带着家里老妈子出来,若是采买鲜鱼果蔬,便从当铺那条街上路过,今日见当铺里没有顾兰因,她犹豫良久,终于打算趁此看一看何平安。 不过她眼尖,还未到当铺边上,就瞧见当初拐她的李毅。 李毅长了一张极普通的脸,丢在人海里估计都不会有人记起,偏偏遇到了柳惠娘。当日将军庙附近的民宅里,她记得清清楚楚,再次遇见,就猜他不做好事,因势单力薄,她一路跟着,果不其然,亲眼就瞧见了他趁乱绑人的画面。 柳惠娘带着个老妈子不是他们的对手,于是将他们的据点记下,一面差人去报官,一面跟到城门口。 李毅等人前脚出城,后脚就有应捕骑马依着柳惠娘指的方向,急追过去。 此处且按不表,只说白泷那头。 孙珍说话算话,到了地方,见顾兰因把人跟银票都送到了,就把白泷松绑,叫她自己走过去。 身材魁梧的汉子弯腰捡起地上的匣子,同时尽量露出和蔼的表情,朝那有些痴傻的少女招了招手。 璧月的妹妹蹲在地上,不知他要做什么,冷风吹在脸上,她嘴唇发白。 孙珍看她可怜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在自己袖子里抽出一条帕子挥了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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