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弘昼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暴露的比他想象中还要早。 四爷前脚刚回到外院书房,尚未于太师椅上坐下来,那不悦的眼神就落在了苏培盛面上:“你可有什么话要说吗?” 苏培盛是早有防备,连忙跪了下来:“太子爷息怒。” 他跟在四爷身边这么多年,比谁都清楚四爷这是生气了。 四爷并非武断之人,每每动怒之前总会给你辩解的机会,问上一句自己可有什么话说。 方才对弘昼是这样。 如今对自己也是这样。 好在苏培盛方才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措辞,正色道:“太子爷,今日之事的确是奴才先提点过那两个行罚的小太监,实在是五小阿哥身子娇贵。” “奴才是跟着您从紫禁城中出来的,宫里头向来不将奴才的命当成命,一言不合就打人板子,从前因二十个板子打死人的事也不是没有。” “五阿哥今日虽犯下了大错,可一顿板子打下去,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您后悔都来不及啊……” 说着,他又是重重叩头,道:“奴才知错,还望太子爷责罚。” 随着他这话音落下,一直捏在四爷手中斗盒里的蟋蟀叫了两声。 四爷是烦不胜烦,只将斗盒丢在桌上,皱眉道:“那就罚你三个月的月例银子吧。” 苏培盛是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桌上斗盒里的蟋蟀也不知道是换了地方,还是天性如此的缘故,一直蹦个不停。 四爷看着这盒子直发呆。 并非他不生气,他是气极了。 但他就算生气,却也记得皇上的话——子不教父之过,弘昼如今变成这样子,皆是他的责任。 也正是这个理由,所以方才他明知苏培盛有心包庇,却没有多言。 若说该打板子,最该打的是他才是。 *** 弘昼却不知道四爷是装作不知道的,等着耿侧福晋走后,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给弘昼听后更是大吐苦水:“……原先我只知道咱们这位年舅父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没想到这年寿比起他来是惶然不可夺让,小小年纪嚣张跋扈也就罢了,竟喜欢做这等下作的事!” “只怕他还将这里当成了西北,以为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弘历听闻这话,面上都浮现几分怒气来:“怪不得你会动手打他!” “真是打得好!” “像年寿那样的人,就该好好叫他吃点苦头才是!” 弘昼是连连点头,“没错,虽说那地方是寻常富家公子哥儿才会去的,但谁家的银子是大风吹来的?愿赌服输,他输不起也就算了,还连我的本金都想抢去。” 他是越说越生气,想着今日年羹尧福晋来了一趟,大概是昨日年寿在他手上吃了亏,打算看看他是哪家的,想要找机会报仇雪恨。 弘历忙安慰他道:“弟弟,你别生气,别把自己身子气坏了,若是年寿知道,只怕又是高兴坏了的。” 顿了顿,他又拿出兄长的架势来:“不过叫我说,今日这顿打你挨的是一点都不冤枉。” “谁叫你借着练习骑射之名偷溜出去的?好在今日叫你长了个记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这般行事……” 弘历说归说训归训,可翌日一早就派了小成子去门口等着,要四爷回来后第一时间告诉他。 甚至因这件事,他白天看书写字都没什么心情。 一直等到了傍晚,弘历才听说四爷回来的消息,连忙带着书本去找四爷。 比起弘昼来,他一直是个委婉含蓄的,如今更是借着有功课弄不明白之由去找四爷的。 四爷自知道他前来的目的,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耐心为他解惑。 到了最后,弘历果然没有要走的意思,直道:“……阿玛,您可是还在生弟弟的气?昨日之事弟弟虽有错,可在我看来,却是年寿错处更大。” 他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出来之后,更是道:“阿玛,您想啊,弟弟平素虽骄纵了些顽皮了些,可他长到这么大,有先开口骂人动手打人的先例吗?” “弟弟一向聪明,明知道他们寡不敌众,难道还会上前挑事不成?弟弟又不是个傻的!” “可见弟弟昨日是忍无可忍。” 四爷微微一愣,只想起昨日喜嬷嬷与自己说的话,说是弘昼赌钱不说,更是仗势欺人。 当时听到这话时他就不大相信。 谁知后来听到弘昼那番话更是气昏了头,如今回想起来,这件事的确是疑点颇多。 他道:“昨日发生的事,可是弘昼与你说的?” 弘历重重点了点头。 四爷不疑有他。 相较于外人,他自然更相信自己儿子。 当然,他存着一颗不污蔑任何人的心,还专程派人去斗蟋堂打听了一番。 这才真相大白。 事已至此,到底是年寿撒谎,还是年羹尧福晋撒谎,亦或者年福晋捣鬼……对四爷来说都不重要,这几个人在他心中乃是蛇鼠一窝。 毕竟在四爷心中,这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四爷虽知道昨日之事有些许误会了弘昼,但在他看来,弘昼这顿打挨的是一点都不冤枉。 况且,昨日那顿板子能叫挨打吗? 比起当年皇上惩处他们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四爷也有心晾一晾弘昼,毕竟弘昼的胆子太大了些,十三四岁就赌起钱,谁知道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而年羹尧很快也从年羹尧福晋嘴里知晓了这件事。 年羹尧福晋足足等了一日,见太子府并无任何动静,这才敢将这件事与年羹尧说。 不然以她对年羹尧的了解,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最后更是道:“……弘昼小阿哥得皇上与太子爷喜欢,性子难免骄纵些,我已经与年寿说过了,这里是京城,贵人多的很,可不是四川,更不是西北,还是小心为好。” “这件事虽是弘昼小阿哥的错,可皇上与太子爷不怪罪就已是阿弥陀佛。” 年羹尧本就脾气火爆,再加上对弘昼厌弃,一听这话更是炸开了锅似的:“就算那小崽子是皇孙龙子又如何?就能不讲道理?” “若提前要我知道这事儿,我定要去太子府好好理论一番。” “这事儿就算了,若是再有下一次,我可不会这样好说话。” 皇帝重长子,百姓疼幺儿。 年羹尧虽看重长子,可最疼爱的却也是年寿这个小儿子,只觉得这小儿子的性子与自己是一模一样。 他嘴上虽说着这事儿算了,却还是在心里狠狠记上了这一笔。 等着他再看到四爷时,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与老八等人私下来往是愈发密切,想着总有一日要将四爷拉下马来,到时候好好替年寿报仇雪恨。 *** 这些日子安心“养病”的弘昼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与年寿的争执竟能影响朝堂。 不过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关心的。 如今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四爷为何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自他被打了板子后,阖府上下所有人都来问候过他,送补品的送补品,送安慰的送安慰……唯独四爷一次都没来。 甚至弘昼担心四爷是真的生气了,这几日也没心思偷懒,还专程将先生请过来教他念书。 他相信这件事四爷肯定是知道的,却还是对他不闻不问。 弘昼是愈发觉得四爷小气了。 与此同时,他也不忘惦记着自己那只叫‘柚子’的蟋蟀,对着前来看望他的弘历是长吁短叹的:“阿玛那性子,肯定将我的蟋蟀已经丢了。” “我那只蟋蟀还是挺厉害的,更是我花了大价钱回来的!”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一条命啊!” 弘历对上弘昼,多少是有些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还想着你的蟋蟀?” 他瞧上弘昼那张圆呼了些的脸,道:“弟弟,你都说了,当日阿玛打你的那顿板子是一点都不疼。” “既然如此,你还打算在床上躺到什么时候?难不成还想一直躺下去?” 说着,他更是微微叹了口气,觉得这几日夹在四爷与弘昼跟前十分为难:“我若是你,定会好好与阿玛认错的,兴许阿玛见你认错态度良好,心情一好,也就原谅你了。” “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叫阿玛知道你当日的板子一点不疼,却还装病偷懒,怕是会愈发生气的……” 弘昼是忍不住点点头,道:“哥哥,你这话很是有道理。” 但他还是觉得在床上躺着舒服。 虽说他每日还是照常跟着先生念书,却是将念书的时间从上午改成了下午。 先生上午教弘历,下午教他。 他向来喜欢睡懒觉,如今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悠哉游哉吃个饭再跟着先生念书,觉得时间是一晃就过去了,别提多快乐。 等着又过了两日,弘昼这才起身去书房找四爷认错。 谁知道他刚靠近书房,就被苏培盛给拦了下来。 苏培盛到底是四爷的人,不好屡次做出吃里爬外的事情来,只能委婉提醒他道:“五阿哥,如今太子爷还在气头上,不愿见您,您就先回去吧。” “您回去之后好好念书,每日将先生安排好的功课给太子爷送过来,太子爷见您表现好,兴许就不会生气了。” “不管怎么说,您小小年纪赌钱就不对,太子爷也是该生气的。” “这件事前两日叫皇上知道了,皇上都没替您求情了……” 他这话并未说完,当日皇上听说弘昼挨了二十个板子后,脸色一变,好在四爷及时说那二十个板子怕是连弘昼皮毛都没伤到,脸色这才和缓一二。 这叫皇上怎么替弘昼求情? 弘昼听闻这话,只觉得自己赌钱一事是真的性质恶劣,便专心回去用功。 可没两日,他就又高兴起来。 他听说纳喇·星德回京的消息。 说起来当年纳喇·星德在阿福和阿喜满月后就离开京城去了西北,这一去就是三四年的时间,好几次都准备回京探亲,有的时候是突发战事,有的时候是被临时事情绊住了脚,更多时候却是年羹尧故意为难他这个四爷前女婿……身在战场,军令大过山,他就算再想念妻子儿女也没有违抗军令。 如今西北已定,他这才得以回京。 只是弘昼再高兴也没用,四爷根本不放他出去。 好在第二日纳喇·星德就前来太子府给四爷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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